第131章 钟佑

雨一停，雾就多了，尤其是在并州以南是丘陵与平原的交错之地，云雾尤其盛，很快远处的山岚丘壑都统统陷入了雾中，更显诡秘。

燕军队伍里的统领盛世宝心中已经有了退意，但是身有军令，遇到几个连斥候都算不上的探子就被吓得跑路，实在是无法交代，所以他就有了改变路线的想法。

不过他话一出口，立即就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一个部将低声劝谏道：“西边已经安排了其他队伍，我等虽然是先出发的，可以抢先一步，但是这样恐怕坏了规矩，得罪人。”

盛世宝却是不以为然，只见他嘴角一翘，声音高了几分，说道：“哼，大不了告老子一状，那总比弟兄们丢了性命强。”

听了这话，大多数部将纷纷表示赞同，夸赞道：“将军体恤下属，有良将风范，我等必誓死追随。”

盛世宝对大家的态度也很满意，毕竟是个人就惜命，在这战场上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什么规矩都是次要的，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送死的事让别人去，占便宜的事就紧着自己来。

... ...

陈浮生这边也很难抉择，时间在一点一滴地过去，陈浮生心乱如麻，急得不行。虽然没有战场厮杀的声音，这几日毫无战事，燕军没有再攻打并州城，也不曾打他的军寨，双方似乎进入了对峙的状态。

但他的心中却是如有万千的战鼓在敲打，现在他比在环州身陷敌军重围还要紧张。在环州作战时虽然敌军众多，可是他心中有数，知道有洪斌来援，自己手下的战力也远胜敌军，所以就算是被围困，也可以冲出去，但这回可没那么简单。

在紧急时刻，人往往会凭急智当机立断，全神贯注于决策，来不及恐惧和紧张。但是遇到了拥有长时间思索的问题是，有时就很难决断，那些负面的情绪不禁涌了上来，决策者开始患得患失。

陈浮生就是这样，没有了战场的喧嚣，他反而头脑中一团乱麻，一会儿想到了往日抑郁不得志，百无聊奈的生活；一会儿又想到了自己一路走来的侥幸和艰难。

这时他发现自己居然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兄弟们虽然都听自己的，但是想到自己的一个错误决策就可能使他们丧命，陈浮生愈发觉得难以下定决心。

这个时候陈浮生觉得自己的心是堵着的，他急需释放自己的压力，若说不得志的日子是在温水中被炖煮，那么他现在就是身处在沸腾的热汤中，时刻感觉自己要爆炸，他需要精神上的愉悦。

他甚至想到了要去墨玉身上发泄一番，墨玉心里大抵是愿意的，可是依然很有可能会抗拒，毕竟男女的那点事虽然会让人愉悦，女方往往会抗拒的多一些，这个场合和时机也不好... ...

想来想去，陈浮生还是只得作罢，尽力压制住心中的烦闷和欲望，这时墨玉的手下那个还俗的道士玉虚就来报告，说是已经探明了敌军的动向。

随她而来的还有一个老头，由于老头身份不明，所以军营外的士卒不许他进来，只能由玉虚先进来报告，陈浮生心想一个老头应该对自己威胁不大，听玉虚说的样子估计就是个山野老头，总不能是个刺客，所以就让玉虚把他带进来，自己见一见。

很快玉虚就带着老头进了大帐，陈浮生观之，发现那个老头倒还真就有些气势，他身着长衣，虽然衣服颇为陈旧，也有些脏，但是那人模样很是周正，眼神明亮，精神矍铄，一脸正气，要不是玉虚说过这个老头曾经对她动手动脚，陈浮生还真想象不到老头还有那么猥琐的一面。

那老头进了帐就拱手行了一礼道：“老朽拜见将军！”

陈浮生也立即回礼：“老先生多礼了！”

然后就又问道：“不知老先生贵姓？”陈浮生表现得彬彬有礼，完全一副晚辈后生的样子，那老头也是很是满意，又似乎也有些意外，急忙回道：

“草民免贵姓钟，名佑”然后微微低头道：“山野之人，今日能见国家英杰，实乃三生有幸。”

陈浮生知道这是客套夸赞，心想才见面，这老头说不定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而且陈浮生对自己的相貌也是很清楚，虽然长的也还行，但是并没有什么伟岸之姿。所以就微微一笑：

“老先生谬赞了，请坐。”说着一挥手就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那钟佑也未扭捏，直接笑着寻了一个座位就坐了下来，玉虚和陈浮生早就熟识，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并没有托大，自觉地到一边站立，看着他们二人说话。

陈浮生见客套的差不多了，也没有再废话，就直接问道：“本将听说钟先生医术精湛，而今国家有难，不知先生可否为国出力，替我营中伤兵诊治。”

钟佑听了这话也是一愣，然后他目光微微移动，往玉虚身上看了一眼，不料玉虚看到他望着自己，反而把头扭开，根本不看他。

陈浮生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没有出声，只是微笑的看着眼前的钟老头，钟佑无奈，尴尬地捋了捋胡子，笑道：“老夫的确在医道上有所研究，不过不是老夫托大推辞，伤兵的治疗经过前辈们的研究已经自有章法，军中治疗红伤（指刀剑的外伤）的药物也很完备，只需按规章治疗即可，老夫年老体衰，恐难胜任。”

然后他又看陈浮生已经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怕这直接的拒绝惹恼了陈浮生，就又道：“老夫所学大多是针对疑难杂症，对于红伤一道并不精通。”

听了这话，陈浮生心想这老头话里面明显是觉得治红伤太简单了，对于自己是大材小用，看来他还是挺自负的。

于是陈浮生就回道：“先生大才，治疗一般的疾病军中已有军医，但是若有一些危重伤兵军医束手无策之时，还请先生施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