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阿蛮
“臭小子！狗东西！谁允许你碰我了？你找死！”
景王府内，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一名身着青色素衣的女子站在她面前，不停地用脚踢踹着她，且每一脚都用尽全力，专选身体最柔软的部分踢打。
晏如抱着头，喉咙里发出声声痛苦的呜咽，却不敢反抗。
面前踢打她的人，是王府里新来的丫鬟秋霜。
三日后，是姚小姐的及笄宴，王婆婆命她们二人整理姚小姐要用的首饰，却没想秋霜见那些首饰太漂亮，非要挨个戴上试试。
秋霜刚进王府没多久，不了解那位姚琼小姐的脾气。
若是碰坏她的东西，免不了要丢半条命。
晏如是担心秋霜不小心弄坏首饰，被姚琼责罚，所以抓住她的手腕，想要制止。
却没想，秋霜顿时恼怒，对她一顿拳打脚踢。
“恶心死了！被你这种下贱的奴隶碰一下，定会被旁人笑话死的！”
秋霜嫌恶地看着一身粗麻破衣，脸上脏的看不清本来面容的晏如。
晏如是府上最下贱的奴隶，任何人都可以欺辱她，所以秋霜才敢如此对她。
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配拥有，大家都只记得王爷赐给她的名字，阿蛮。
发泄完火气，秋霜收脚朝她身上唾了一口，“恶心死了，人如其名，活该一辈子就是个下贱的奴隶！”
说完，秋霜转身不再理她，继续摆弄手里的粉红玛瑙镯子。
晏如不敢再阻拦。
她踉跄的从地上爬起，稍一动作，身上皮肉带着骨头就只有痛。
刚转身，就听到身后‘啪’的一声，什么东西掉落在地面碎裂的声音。
晏如转身，和秋霜一样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镯子，一时傻怔住。
“我，我不是故意的！”秋霜手足无措地说道。
“你们两个做什么呢！！首饰整理好了吗？”
身后突然传来王婆婆尖细的声音。
王婆婆站在门口，看着地上的碎片，脸上倏然狰狞起来。
“好啊！是谁干的！这是姚小姐最喜欢的镯子，价值连城！！及笄宴要戴的，你们两个狗东西不要命了！马上给我交代，谁做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看着王婆婆暴怒的脸，秋霜急忙摇头否认。
“不是我！不是我！”
整个都城都知道景王尹景策有多宠爱姚琼，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给月亮，半点委屈不让她受。
秋霜是真的害怕因为此事，会被王爷打死。
晏如也惧怕地摇了摇头。
王婆婆冷笑一声，“都不承认是吧！那就两个一起受罚，跟我去王爷那里！定要打折你们两个的狗腿！”
一听此话，秋霜几乎是立刻转身指向晏如。
“是他摔碎的镯子，他见小姐的镯子漂亮，非要拿着看，我拦都拦不住！”
她可不想受罚，只好将此事赖给晏如，和自己撇了个干净。
晏如震惊地看向秋霜。
未等她开口反驳，王婆婆已经冲上来，一把扯住晏如的头发，凶狠的将她向门外拖去。
“你这个小杂种！不给你点颜色瞧瞧是不行了！和我见王爷去，让王爷好好教训你！”
头皮被扯得生疼，痛的晏如小脸皱在一起，愣是被王婆婆强拽去了书房。
眼看着离那个人越来越近，晏如慌张地挣扎起来。
她不想因为这种事见到那个人，这一定会让他更加讨厌自己的。
可最后她还是被推了进去。
晏如脚步踉跄一下，直接跌倒在地上。
她紧闭着眼睛，良久才张开一条缝隙，心脏如敲锣打鼓般‘咚咚’地跳着。
眼前是一双金丝盘龙黑靴，她顺势往上，看向鞋子的主人。
尹景策冰冷地看着她，眸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王爷！这个小杂种，打碎了小姐最喜欢的镯子！”
王婆婆刻薄的告着状。
尹景策看着趴在自己脚边的晏如，眉头紧蹙起来。
“你做的？”
晏如急忙摇头：“不是我！”
跟在王婆婆身后的秋霜一阵吃惊。
听见晏如的声音，秋霜才发现她竟是个姑娘？！
之前见她的脸肮脏丑陋，身材干瘦，秋霜还以为她是个男子。
“不是你？那是谁？”尹景策冷声问道。
晏如刚张了张嘴，一旁秋霜抢先说道：“阿蛮是见小姐的镯子太好看了，所以才会......”
尹景策冷哼了一声，这倒是像她这副贱骨头做出来的事。
“不是，真的不是我。”
尹景策的那个眼神，分明就是认定了是她所为。
想着，晏如便急得眼泪涌了上来。
一直在一旁看好戏的姚琼，见晏如委屈的模样，心生厌恶。
这个死丫头！总是装柔弱可怜！
想着，姚琼站起身走到尹景策身旁，柔声开口：“小叔叔，阿蛮应当不是有意的，这事就算了吧。”
在尹景策面前，姚琼总要装出温柔善良的模样。
“不是故意便罢了，可犯了错不敢承担......”
说到此处，尹景策的语调，更加阴冷：“就该罚。”
晏如抬头迎着他的视线，身体像是被刀片刮割似的疼痛。
“王爷，真的不是我，其实是......”
尹景策并不想听辩解，直接打断她的话。
“来人，把她带到前院跪着，不许给她饭吃，何时认错，何时才许起来。”
晏如惊慌的摇着头，可尹景策已不肯再给她任何多余的眼神。
她被人按在前院跪下。
天空不知何时，洋洋洒洒飘起了大雪。
都城的暮冬，总是寒风刺骨。
晏如的双腿陷在雪里，没一会儿就冷的没了知觉。
小时候她受冻过一次，从那之后就落下病根，只要稍一遇冷，浑身的骨头就会剧痛。
她紧攥着衣角，咬牙忍着深入骨髓的疼痛。
从白昼，至夜深，雪未曾停过。
晏如的双唇被冻得发紫，眼帘也变得越发沉起来。
她没犯错，可不管她怎么解释，尹景策都不会相信她。
晏如不知道为何尹景策会如此讨厌她，或许是因为她丑陋的外表，或许是因为她是罪臣之女。
但无论尹景策如何冷酷的对待她，晏如都舍不得恨他。
八岁那年，她说想活下去，是尹景策救了她。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意识开始模糊，晏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嘴里在说着什么，只是声音不停地呢喃着，身体越发的摇摇欲坠。
她的眼泪滚落下来，和寒风一比，泪水显得越发滚烫。
“求求你，不要讨厌我......”
终是撑不住寒冷的摧残，晏如一头倒在了雪地里。
意识越发恍惚，然而她的心里却只想见那个人。
尹景策，原谅我......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她的气息渐渐微弱。
这时，一双金丝盘龙黑靴出现在她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