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梁祝

云薇连忙站起身来，问老师：“除了我的节目，还有哪些节目要砍掉？”

那老师没有想到云薇会这么问，连忙拿起台本看了看：“还有独唱和诗朗诵，就是人少的，没有人跳舞的那种，这种节目没有什么视觉享受。”

他翻着台本，速度飞快，只是做做样子，其实后面根本没有诗朗诵和独唱。

既然副校长的女儿开口跟他提了，他当然要买账啊，反正只是一个小节目而已。

‘原来如此’

云薇当然看得清清楚楚，知道后面没有诗朗诵和独唱，人家其实是故意针对她的。

这时候，云薇丝毫不慌张，反而冲裴梦秋笑了笑。

她还要找那个举报她考试作弊的人呢，没想到这个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老师，”云薇笑容满面，“你的台本写错了，我不是小提琴独奏，我是舞蹈加演奏，”

随即她指了指身边的赵逸然，说道：“这就是跳舞的同学。”

赵逸然听到云薇cue他，连忙站起来。

那老师听到云薇这么一说，瞬间也糊涂起来了，这裴梦秋跟他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哦，是吗？那就算了，你们等着上场吧。”

老师糊弄两句，连忙走开了。

裴梦秋看到那老师走了，气急败坏，差点就要跺脚。

这时候，有人喊裴梦秋上台串场，她只好压下怒气，急急忙忙地离开后台。

“薇薇姐，你...”赵逸然刚想跟云薇说话。

云薇就打断了他：“逸然，你待会能不能给我伴舞，即兴跳一段？”

“可以啊，”赵逸然从小练习中国舞，即兴跳舞不在话下，“只是我好久没练了，可能不会太好。”

“那没关系。”

云薇本来只是应付老班发下来的任务，没有什么得失心，可是被人家这么一欺负，她的逆反心反倒上来了，非得博得满堂喝彩才行。

于是，她问道：“你羽绒服里穿的什么？解开我看看。”

“就是合唱时穿的衣服。”

赵逸然听话地乖乖解开羽绒服的拉链，露出里面的白衬衫。

云薇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一身的装扮，待会肯定要脱掉羽绒服的，白裤子、白球鞋、白衬衫，跳舞也没问题。

就是这白衬衫的版型太规矩了，一看就是学校统一定制的那种。

“你们合唱什么歌曲？”云薇问。

“《歌唱祖国》”

怪不得！

云薇扶额一叹，这可不就是祖国培养的好孩子嘛。

这套衣服跳梁祝可不行，她想了一会，呼出一口气，直接伸出双手，解开赵逸然衬衫上的纽扣。

“薇薇姐，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赵逸然吓了一跳，却不敢乱动。

“没啥，你别躲，”

云薇手上不停：“你这扣得太死板了，我给你换个扣法。”

咦，这是什么？

云薇碰到他脖子上挂着的东西，一根红线系着，是她之前缝制的那个装水晶的小布袋。

针脚粗糙，不堪入目。

“还挂着呢？”

云薇一把将红线解开，放到赵逸然手里，“先收起来，表演结束再戴。”

“好”赵逸然紧紧地将小布袋攥在手心，低声答应。

云薇继续解扣子，微凉的手指透过薄薄的衬衫面料，接触到男孩炙热的身体，指间一下子就被热气传染了。

云薇忽然发觉，自己这样好像不太对，哪怕要重新扣扣子，也用不着她动手啊。

可是，她已经动手了......

算了，要做就做完吧。

云薇忍着耳朵上要烫死人的炙热，将赵逸然的衬衫重新扣了一遍。

没有对齐，她将左边第一颗扣子扣在了右边的第三颗扣眼上，这样顺势扣下去，少年的脖颈完全露了出来，还顺带漏了点好看的胸膛。

整个衬衫的下摆一高一低，呈现一种不对齐的美感。

“行了，待会你就这么穿。”

云薇开始排兵布阵起来，“我们俩一起上场，站在舞台中心位的两边，也别离得太远，然后音乐一响你就开始跳，你也别管底下那些人，好好感受我的音乐，让身体和灵魂整个人都沉浸在音符里。懂吗？”

赵逸然点点头：“我尽量。”

“要是实在不行，你就把我当做你们练习室的录音机，你就跟以前练舞一样，爱咋跳就咋跳。”

云薇发觉这孩子已经有点哆嗦了，连忙拍拍他的肩膀。

“嗯”

“《梁祝》！！！演奏加舞蹈的《梁祝》，快点准备上场了！”

刚刚那位老师又出现了，在后台高声呼喊。

“来了！”

云薇连忙将自己的大棉袄脱了，拿着小提琴走上前去。

赵逸然终于看到云薇穿这件粉色小礼服是什么模样了，心跳漏了好几拍，差点忘记自己也要上台表演。

“逸然，快点！”

云薇发觉赵逸然没跟上来，连忙冲他挥手。

“噢，噢，好。”赵逸然赶紧脱下羽绒服，跟在云薇后面。

此刻，舞台中央，主持人裴梦秋假笑满满地开始报节目。

“......下面，请欣赏来自高一6班的同学们表演的节目————《梁祝》，有请！”

舞台上的大光“刷”地一下暗了下来，裴梦秋走下台。

云薇检查了一下身上的扩音设备，确认没有问题以后，领着赵逸然走上台。

两人按照之前说好的，一左一右，站在舞台中心位的两边。

云薇将琴架在肩上，远远地看了赵逸然一眼，冲他点点头。

得到赵逸然的回应以后，她深吸一口气，冲音响老师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音响里即刻传出缓缓的笛声，这是《梁祝》这首小提琴协奏曲引子部分的长笛声，模仿鸟的叫声，展示出一副春光明媚、鸟语花香的美丽景色。

这是云薇之前特意准备的磁带，保留了长笛声作为这场表演的引子，起到剥开云端，揭开序幕的作用。

伴随着长笛声的响起，舞台的主灯从顶上洒下来，有如从天光拨开云层，照进人间。

赵逸然随着音乐缓缓摆动身体，张开双臂，在空中划起又落下，仿佛一只洁白的蝴蝶穿行在花丛中，时高时地，翩翩起舞。

长笛声渐渐隐去，云薇拉奏琴弦，小提琴的声音加了进来。

这是全篇最轻快的部分，讲述梁山伯与祝英台在学校时的欢乐时光。

这时候赵逸然的舞姿也发生了变化，舞蹈动作柔缓轻快，他的脸上露出心喜的微笑，在舞台上扬手踢腿，意气风发。

白衬衫随着他的动作起伏抖动，不规则的下摆在空中飞甩开来，好似古人立于风中，衣袂飘飘、风骨尽显。

云薇看着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仿佛也被他引领着，来到了高山流水、亭台楼阁的古代书院，她拉得越加欢畅，嘴角竟不自觉地也露出微笑来。

仿佛她也幻化成了祝英台，借着小提琴的声音诉说着两人的相逢相知。

绵绵长长、幽幽远远、欢欢喜喜。

赵逸然当然感受到了她手下乐曲的变化，他在舞动中抬头去望她，两人眼神对视，仿佛隔着千年的风霜，遥遥地看见了彼此。

然后，他几个跳跃，来到她的身边，围着她翩翩起舞。

白色的身影与粉色的身影在灯光下离得近了，你看着我，我望着你，眼神交汇。

我舞动身体、你拉响乐器，舞蹈与音乐配合得严丝合缝、相得益彰。

台下的观众全都看呆了，这是怎样的美好的画面啊。

年少青春、俊男美女，在生机勃勃、郁郁葱葱的书院里相逢了。

如果爱情是具象的，那么必然就是此刻的模样。

突然，乐音渐歇，弦乐拖长，情意绵绵的琴音莫名有了哭调，仿佛预示着悲剧的结局。

紧接着，音乐急转而下，音响里传来大提琴低沉的弦乐声。

伴随着小提琴碎奏的声音，如泣如诉，急促悲鸣，白色的身影在不舍中离开云薇，渐渐远去。

赵逸然在舞台的另一边朝着云薇的方向使劲地张开双臂，伸出双手，仿佛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他的脸上写满了悲伤与无奈，两人之间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怎么样也到不了彼此的所在地，反而分隔得越来越远。

他拼命地旋转，在灯光下快速地旋转，他在抗争，抗争这不如意的命运。

随着铜管的声音出现，他再也“转不动”了，力竭而亡，重重地倒在舞台上。

原曲中的这一段正是运用的越剧嚣板紧打慢唱的手法，表现梁山伯因过度悲伤绝望而病逝。

而云薇则用碎奏、断奏的方式，演奏出小提琴凄厉的声调。

哀痛欲绝的旋律里，仿佛有哭声、有喊声，渐渐地，哭声绝了，祝英台心意已决。

云薇握着琴弓的右手用力一甩，悲愤的铜锣声如雷击一般炸开来，伤心的人跳入爆开的坟墓中。

云薇停了下来，所有的声音全都消去，舞台上的灯光暗了下来，寂静来临。

当短暂的寂静过后，云薇再度抬起右手，小提琴的声音渐渐传来，这是最后的篇章——化蝶。

明明演奏的音符与之前的前奏部分一模一样，可是曲调却变得缥缈、悲伤、不切实际。

有如云里雾里、若隐若现的海市蜃楼。

赵逸然再度张开双臂，挥舞着双手，他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神情，犹如蝴蝶一般在舞台上翩翩飞舞。

他轻盈飘逸地靠近那个粉色的身影，近了、近了，他来到了她的身边，梁山伯和祝英台重逢了。

蝴蝶一白一粉，在花间自由飞舞，逍遥自在，永不分离。

灯光暗了下来，赵逸然与云薇相视一笑，这是合作成功的笑容，却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然后，两人一起朝台下的观众鞠躬，演出谢幕。

“啪啪啪啪”

整个一中的大礼堂爆发出热烈的拍手声，掌声如雷，简直要掀掉这座大礼堂的屋顶。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排在这么后面的节目竟然这么精彩。

简直比电视里的表演还好看，这就是舞台表演的魅力，观众能有更加直观的感受。

“天呐，云薇好漂亮啊，她拉小提琴也拉得太好了吧。”

“她的小提琴得过第一名，所以6班文艺委员受伤以后才让她临时顶上的。”

“哇，那她好厉害啊，还有那个男生好好看啊，跳舞也太厉害了吧，天呐，我们学校居然有这么完美的人吗？”

在场的女生已经疯了，剩下的节目她们哪里还有心情看，只想谈论白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