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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神龟

大姐二姐看见新裙子,高兴地跳起来,转身进里间关上门。几分钟,两人羞羞赧赧地相互推搡着出来。

晓杰一见,拍着手叫起来:“漂亮!真漂亮!”

陶晓伟左右看了看,叫她俩转个身,点点说:“好。还合身。”

王福贵就是想不通,陶晓伟怎么就爱天天放鸭子,夏季早批鸭子刚卖掉,就接着买晚批冬季的鸭子来伺候,一年到头离不开鸭子,整日跟在鸭群后,他是怎么呆得住的?

“晓伟,这批鸭子卖完后,就不买鸭仔来养了。外面世界很精彩,我们一起还是出去看看。”一天傍晚,陶晓伟驱赶鸭群进入村口,王福贵和张旺堵住他。

陶晓伟有些不乐意,说:“你们喜欢就去闯呀?我还是喜欢放鸭子,我还有一堆书没有看完呢?”

王福贵摇摇头,两人悻悻地找覃光明去了。

他们哪里知道,陶晓伟非常享受放鸭的自由时间。鸭子喜欢群体活动,最受不了天气热,把它们往龙溪水坝一放,鸭子结伴,本能地追寻龙溪的清凉,朝上游一路觅食,吃饱后寻回主人身边,悠闲戏水,静静睡觉。陶晓伟只要寻找一棵临溪大树,爬上树,带足干粮,就可以放心地看上一整天的书。

龙溪两岸芦苇茂盛,水草丰富,小鱼小虾很多,足够鸭群饱食。陶晓伟最乐意一个人在这里放鸭,寂静的山野,除了走散的鸭子呱呱呼唤同伴的叫声,四下里就是一阵比一阵热闹的蝉鸣。这是他最享受的时光。

有时看书看到眼睛实在酸痛了,他放下手中的书,卧在树上,从枝叶间眺望远处的满眼葱郁。这时,他才感到一丝孤寂,怀念起自己的童年,生产队员集体出工的热闹,篮球巡回比赛的快乐……

深秋,岸边农田一片金黄,成熟的稻谷低垂着头,沉甸甸的稻穗散发着一阵阵诱人的稻香。如今,农户已经开始收割稻谷,正是放鸭的好时候。

每天早晨,陶晓伟驱赶鸭群,沿着龙溪逆流而上。哪家稻田收完稻谷,就把鸭群赶进田里,任鸭子捡食遗落的谷子、田螺和虫虾。

陶晓伟放养过多少批鸭子,他自己也说不清。

鸭子是一种生命力极其旺盛的家禽。它们一看到稻谷玉米大豆等食物,全身兴奋,展翅蹬腿,全力以赴,伸着灵活有力的脖子,张开扁平宽大的嘴巴,抖着脖颈动作快捷地狼吞虎咽。不一会,就把嗉囊撑得胀鼓鼓,沿着脖子胀到下巴,一直到咽不下去也不肯松嘴。

鸭子胃口好,所以生长很快,养有三、四个月的时间,鸭子两翅羽毛交叉,就是成熟的标志。

溪边的农田基本收割完了,陶晓伟任鸭子在田里一一过滤,捡食多遍。自己爬上一棵树,卧在枝丫上,静静看书。饱食了一个秋收季节,陶家的鸭子长得膘肥硕大,特别是公鸭,长长的脖子长着一个灵动的脑袋,鸭头的茸毛青绿青绿的,背后的翅膀尾羽跟头部颜色照应,青绿油亮,泛着光泽,形体匀称优美,极像一件自然雕琢的艺术品。

陶军红对陶晓伟放养的鸭子很满意,天天都要端详一阵鸭群,才笑吟吟地牵牛下地。

这天早晨,陶晓伟背上两天干粮,带一本读了一半的《复活》,正把鸭群放出门,准备赶往龙溪那边放鸭。王福贵一脸倦容跟上来,手里提着几杆钓鞭。

“晓伟,今天跟你到龙溪钓鱼。”

“你家不是开垦了一片甘蔗地吗?你不帮家里人种甘蔗?”

“心烦着,不去种了。想叫我爸买一辆二手自行车,就八十多块。被我妈骂死了。说什么一年到头全家也就挣一两百块钱,拿一百块买自行车,全家人拿什么买油盐衣服。”

陶晓伟知道,农村田地分到各家后,村里人很勤劳,家家起早贪黑,拼着力干活。但是,一年下来,田里收的稻谷除开一家人一年的口粮,也没有剩下多少,卖不了几个钱。每家都养有鸡鸭,全村放养散养着,耗时长,费粮食,也容易病死亡失,效益低。但是养有鸡鸭,过节过年很受用,不用再花一笔钱去置买。

只有自己算是专职养鸭的人家了。

村民每家每户庄稼地都不闲着,地里种满玉米花生甘蔗,这是主要的经济来源。但是村民地块零散,种植不成规模,耕种和管理困难,一年忙忙碌碌下来收成也不多。

“哎,农村不就是这样吗?一年忙到头,不就是奔温饱吗?你以为能发财呀。”

王福贵甩了甩手中的钓竿:“没劲,我们读书回来几年了吧,什么事都做不成。”

“别那么说,莲花村的人个个夸我们引水立大功呢。”

陶晓伟原本不喜欢有人打搅他安静地放鸭看书。但是一个人孤寂太久,这回有个伙伴陪陪也好。他想了想,说;

“今天,我们带足干粮,往上游更远的地方看看。”

王福贵也很乐意:“越远越好,我早就想着什么时候闯一闯公婆山呢。”

当天,两人驱赶鸭群从水坝尾一路逆流而上,一直到龙溪上游公婆山脚下。在龙溪一处转弯的地方,溪流冲积成一个水窝,连着旁边一个水潭。水潭水很清,周围都是岩石,显然是自然形成的,足足有半亩大小。陶晓伟

让鸭子在龙溪水浅的地方捕食鱼虫,他和王福贵在水潭边找了一处突兀的石块钓鱼。

两人把钓饵放入水底,不出声,静静等候着。良久,没有动静。陶晓伟熬不住了,自己拿出书来看。王福贵也不说什么,继续注视着浮漂。

鸭子吃饱了,心满意足游回水潭与龙溪接口处,叽叽喳喳地戏水。鸭子很有灵性,饥饿的时候,离人远去,怕人打扰它们吃食。吃饱之后,自觉回到主人近旁,以求安全。

此时,鸭子悠闲自在地梳理好羽毛,有的伏在靠水的岩石上打盹,有的把头扭转过来,埋在背后的翅膀下睡觉,任身体在谭边浮游。

太阳西下,躲到树林葱郁的山头后面,把一片树荫投向水潭。

突然,“噶!噶噶!”一阵鸭子的惊叫声划破寂静,几只鸭子惊慌失措四处展翅逃窜。

“那是什么?”王福贵先发现。

陶晓伟连忙抬头一望,两三团灰黑色草帽状的东西移动着闯入鸭群,追捕鸭子。他丢下书本,连蹦带跳沿着水边石块跑过去,一边本能的厉声喝着:“嘿!嘿!”跑近一看,原来是几只草帽般硕大的王八。

王八听到喝声,感到一股由远而近冲过来的气势,慌张遁入水中,没入水底,不见踪影。

陶晓伟回头问王福贵:“快看,王八躲到哪里?”

只见他一脸惊骇,抖着手指向水潭中央,吓得说不出话来。

陶晓伟奇怪了,转头朝潭中央看去,“啊!”他也惊呆了。水潭中央浮着一只餐桌一般大小的巨型老龟,深褐色的背壳上沟壑纵横,苍老沧桑,很吓人。

王福贵终于缓过神,他连声唤着:“神龟!神龟!真的是神龟!”

陶晓伟还想细看,神龟扑了扑水,在一片哗哗的水声中缓缓沉入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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