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最后一个亲人离开

阿夕再欲说些什么，这时一直昏睡的老皇帝突然醒了。

“朝阳，可是朝阳来了？”

阿夕再顾不得其他，松开陈匪的手臂，步伐不稳地上前。

“是朝阳来了，父王，是朝阳。”

葛太医这时身子一软，是真的直接跪到了地上，他大汗淋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所以刚刚一直问他话的人是朝阳公主？那个十年前葬身火海的朝阳公主？

躺在床上的老皇帝虽然听到了阿夕的声音，但眼睛却似看不见般，伸出一只手胡乱地挥着。

“朝阳，朕的朝阳……”

阿夕伸出手握住他的手，“父王，阿夕在这。”

阿夕很想抬起手，想摸摸他的脸，可看着他脑袋上的针又无从下手。

陈匪往阿夕那边扫了一眼，沉着声音对还在晃神的葛太医道：“葛太医，可以拔针了吧？”

葛太医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起身，然后深吸一口气沉下神来伸手将老皇帝脑袋上的针一根一根的拔出来，整个过程看得阿夕冷汗涟涟。

等到拔好针，葛太医收好东西准备出去，陈匪开口叫住他。

“葛太医，你可得小心着点，如果让本将军在外面听到不该听到的，这次……可真的没有人再能保你了。”

葛太医连连称声，抹着脑袋上的冷汗走了。

等拔了针后阿夕才敢拿手去碰她父王的脸，陈匪不甚在意地走至一边的桌边坐下。

老皇帝已是病入膏肓药石惘已的时候了，说起话来他自己费劲，听的人也费劲。

若是平时，只有陈匪一个人来看他时候，每次老皇帝刚要开口说点什么，陈匪听都懒得听，提起腿就走。

今日难得，他居然还坐下了。

“朝阳……”老皇帝喘着粗气，嗓子里像卡着什么东西。

“父王，朝阳在这。””

“朝阳……父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父王什么都不能留给你，你莫要怪父王。”

朝阳明白过来老皇帝的意思摇摇头，“朝阳明白，朝阳什么都不要，朝阳只要父王好好的能够陪着朝阳身边。”

老皇帝笑了笑，“这等子孩子气的话，父王怕是不能答应你了。”

说着他又摆摆手，“朝阳，父王其实攒了很多话想跟你说，但是，等到见了你了，父王又觉得那些话都不重要了，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好好的，就什么都不重要了。朝阳……”

老皇帝似有什么话要说，但话都到了嗓子眼了，他又给咽回去了。

她想着，大概是因为陈匪在，所以有些话他才不方便说。

也许葛太医是对的，她父王真是时日无多了，连陈匪都这样觉得了。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陈匪居然开了天大的恩，准许她每天都到大明宫来看她父王。

有时候他会陪同着她一起来，有时候，是青儿陪她来的。

阿夕原本以为那日老皇帝没有说出口的话是因为有陈匪在，但等到她寻着一个陈匪不在青儿也不在的机会问他的时候，他却只是摇了摇头。

“阿夕，你不要想那么多，你的事陈匪会帮你安排好的。”

阿夕不知道那句安排好是她父王拿什么来跟陈匪换的，但她知道，陈匪得到的一定更多。他早已经不是十年前的陈匪了，要想从他手上得到什么，那一定得拿更多的东西交换才行。

她总觉得陈匪跟她父王之间有什么秘密，这个秘密造成一种平衡的局面，陈匪把持着朝政，但他却不是皇帝。

陈匪不告诉他也就算了，她没想到的是，她父王居然也不说。

每次她一问，他便欲言又止，而且情绪很差的样子。

阿夕不想看到他这个样子，所以几次之后也便不再问了。

老皇帝死的那天正好是冬至，青儿陪着阿夕煮了饺子，连说词她都想好了，吃了饺子明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可这碗饺子老皇帝还没吃他便咽了气，阿夕手里碗着的碗摔裂在地，洒了一地的饺子，她一张嘴，一只大手便用力地捂住她的嘴巴，让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阿夕弓着身子死命地掰着捂住她嘴的陈匪的手，却不能憾动他半分，她只能无声的流泪，连哭都不能哭一声。

阿夕最后的一根支柱走了，她像是被人抽了筋扒了皮似的疼着，疼得她都缩了起来，可陈匪还要拧着她，把她拧得直直的。

这时候大明宫里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只有阿夕跟陈匪，还有佟春跟青儿四个人在。

老皇帝咽了气没一会，阿夕便被陈匪带离了大明宫。

他将她拉进朝阳宫，警告她，“若你不想要陈礼带着人杀进宫里砍下你的脑袋，你最好不要让人知道你父王已经驾崩了，陈礼可不像我一样会对你这么好。”

阿夕恨恨地看着陈匪，觉得他莫不是在讲什么笑话，他对她好？他就差没亲自动手抽她的筋扒她的皮了。

陈匪见她如此，心中不免恼怒，“老皇帝是病死的，可不干本将军的事，阿夕，你莫要不知好歹。”

阿夕牙都快咬碎了，她只觉得她现在流的每一滴泪都是她十年前脑子里进的水。“陈匪，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陈匪捏着她的下巴，挨近她的脸，一字一句道：“我陈匪怕过什么？你可得好好活着，活着看看，看看本将军究竟会不会遭报应。”

说着陈匪手一甩，松开她的下巴，又对着她道：“今日之事你若泄露半分，我定会将你父王尸身挫骨扬灰，让你以后哭坟都没地方哭去。”

陈匪警告完阿夕便走了，没一会青儿便回来了，她就那么看着阿夕，也不说话，阿夕看她的时候她就低着头，等阿夕看向别的地方了，她又看着她，好像怕她会做什么事情般。

阿夕苦笑，其实她根本不用盯得那么紧的，这朝阳宫里里外外哪里不是陈匪的人，她能做什么呢？

阿夕觉得难受，就跟灭了顶似的，她时常觉得眼前是黑的。

她想找人说说话，可这里只有青儿，她不想跟青儿说话。

忍了许久，阿夕还是忍不住。

“青儿，你让柳儿过来陪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