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大苍山陵墓
若我刚才没看错,我回过头的刹那间,小姑姑正眼神幽邃地盯着我。
那种眼神变化特别明显,因为大多数时候,小姑姑的眼睛都是放空状态,充斥着迷糊或者茫然,或者是极度的兴奋与愤怒。
我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神色,以至于愣了好半天。
等我再回过神时,小姑姑正望着我傻笑,与从前没什么区别。
是我眼花了么……
我揉了揉眼睛,没再继续想此事。
大苍山……这个我又恐惧又好奇的地方,在这之前,我从未踏足此地。
听奶奶说,大苍山陵墓是为皇室修建的陵寝,料想此地应当阔气非常才是,然而当我来到入口处时,却只看到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大约半人高左右,进去的话,还得弯腰。
铁门用铁链拴着,上了锁。旁边的槐树树干上,绑着个身穿道袍的男人。
许是被绑了太久,他衣衫褴褛,头发凌乱,脸上尽是污泥,与我印象中那个俊美出尘的师父相差甚远。
找了那样久,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师父,我却没有太激动。大约是因为夜擎告诉我,师父的的确确在这里,我便知道了我来到这里必然会见到师父的结果。
我唯一只担心附近有埋伏。
我倒是相信夜擎,他说没有,自然是没有检测到人的气息。可若是……埋伏的是白霖呢?
我不敢耽误时间,急忙朝师父跑去,打算给他松绑,却被一声“站住”喝止。
师父垂着脑袋,并未抬头,“咳……咳咳!别过来……徒儿,你看看这是什么树!”他剧烈咳嗽着,似乎要把心肺都给咳出来。
“槐树……”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而且是在陵墓门口种槐树……我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也不敢去想。
倏然,阴风四起,树叶哗哗作响,鬼魅的欢笑声似指甲刮过墙壁,刺耳又难听。
当我抬头的一刹那,我看见,每根枝丫上都冒出五六个骷髅脑袋,冲着我阴测测地笑。
“啊!!”
我尖叫出声,连连后退,幸而小姑姑在后面扶住我,否则我只怕一屁股坐了下去。
“怎么办!”我焦急地询问师父,而当我看向他是,我却看见一只只骷髅手从他的身后伸出来,他抬起头,露出一张瘦骨嶙峋的脸。
他的精气竟已被这些骷髅吸干!
我心头狂跳,瞳孔发颤,呼吸越发急促。
师父看见我的反应,眯着眼睛,声音沙哑,“你竟能看见……”他盯着我看了半晌,摇头叹息,“原来如此。”
“师父!怎么办啊!”我声音里带着哭腔,被绑在一棵骷髅树上,时时刻刻被鬼怪吸走精气,我都不知道他这些日子是怎么过去的!
我甚至不敢想,他还能坚持多久……
“咳咳咳……”回应我的,却只有师父越来越严重的咳嗽声。他沉默着,良久未语。
我一颗心沉到谷底。
这时,小姑姑扯了扯我。
她眼眸纯真,指了指我师父,又指了指后面的铁门。
我大约明白了她的意思,却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说,陵墓里面,有可以解决骷髅树的法子?”
“嗯!以前……见过……”
是了是了,她曾去过大苍山陵墓。
我的瞳孔剧烈颤抖,手指死死扣进石头缝里。
我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逃离陵墓么!
如今我却要自己主动进去……
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我不会进去!”我情绪激动地大喊,眼睛瞪得老大,像一个死守阵地,最后阵地却被敌人轻松攻陷的失败者。
为了不进陵墓,我做了多少努力!
如若不是为了逃离这样的命运,我何至于被那神婆欺骗?何至于遇到白霖?又何至于被种上血色曼陀罗!
火车站的小鬼、鬼车、白狐、杏花村、怨婴……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龙背山跨进白府的后续!
为了改变命运,我落得个被鬼缠身的下场,如今,我却要自己走进这陵墓?
可不可笑啊!
想着想着,我不由得失声大笑,笑着笑着,却又泪眼婆娑,蹲在地上,抱住膝盖,一个人呜咽着哭泣。
“孩子……”
师父虚弱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你不必救我,咳……咳咳!这世间,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我今日有此一劫,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我“腾”的站起来,失控大喊,“若不是我,他们怎么会抓你!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师父!”
“扑通”一声,我跪在地上,眼泪不断地往下掉。
我既为我师父的倒霉感到难过,又为我无力改变命运感到绝望……
我这几个月,兜兜转转,简直就跟个笑话一样!
师父眼中流露出伤心的情绪,他望着我,还欲说些什么,可那些骷髅不肯放过他,硬生生吸干他最后一点精气。
他神色扭曲,痛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进气比出气还多。
我抹干泪痕,心如死灰,慢腾腾站起来。
小姑姑大约从未见过我这模样,呆呆地站在一边,不敢靠近我。
我抬起沉重的眼皮子,瞥她一眼,“你知道钥匙在哪里。”
这是一句肯定句。
小姑姑虽然痴傻,脑回路也时常和正常人不同,但她大部分时候都很靠谱。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总结出的经验。
小姑姑怯怯地指着铁门旁边的小土堆。
步伐很沉重,脚下仿佛灌了千斤铁。我每走一步,都是在往黄泉路上走。
唐家祖先主持修建皇家陵墓,待墓成后,按照皇帝的命令,封死出口,活埋所有壮丁作为皇室的陪葬。
这里面的冤魂,怨恨极了唐氏族人。
我心中无比清楚,只要我踏进陵墓一步,我就不会有活着出来的机会。
看着小土堆,我沉默片刻,慢慢蹲下去,拿手扒土。
就在此时,天上倏然乌云压顶,天色一瞬间昏暗下来。
狂风大作,骷髅树上的骷髅们被吹的齐齐放声大哭。那撕心裂肺的哭嚎声直直钻进人的耳朵里,脑袋像针扎般刺痛。
我痛的在地上乱滚,即便捂紧耳朵也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一双白色靴子映入我眼中,我呼吸蓦然一滞,顺着男人白色衣摆往上看去,最后,看到了一张极为妖艳魅惑的面庞。
“唐沅,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