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残酷的现实
之后，就很顺利。
听闻这里有大夫，还是有不少人问询而来，黄老要价并不高，基本上跟未受灾前的城镇的坐堂大夫一个价。但若遇到特贫苦危急的病人，他也会网开一面。
只不过会做点面上功夫，让他们签个'欠条'，按个手印，实则做做样子罢了。
留下的很多都是真心看病的，更何况，有杨冠勍等上百名身材健壮的汉子在旁盯着，谁还敢闹事？
有不怕死的胡搅蛮缠，杨冠勍二话不说就是一拳，通体的煞气让其他蠢蠢欲动之人立刻打消了心思。
就在这时，忽然地面再次晃动起来！
"地龙又来了！"
"大家趴下！"
人群再次惊慌起来，杨冠勍第一时间护住黄老。
沈倾权则安抚着驴子，目光望向远处，山体再次开始崩塌。
那些近处救援的人，纷纷朝着这边跑来！
这次震感没有第一次那么剧烈，地面只是裂开了如蜘蛛网般的缝隙。摇晃大概持续了一分钟就停了下来，众人胆颤心惊站起来，越发绝望。
有些已经彻底慌了，纷纷嚷着要离开。
沈倾权看到一些商队，已经急匆匆打算离开，还有镖局的人。
他们在经过这边时，还特地派人过来，想跟他们换取些物资。
沈倾权不方便露面，让二叔过去。
没多久，二叔回来，"……他们用五匹马换了些咱们一些粮食和药材。"
沈倾权目光落在那群走镖的人身上，一个个都是镖行壮汉，车上鼓鼓囊囊，盖着雨布，看不出上面都有什么。
但一出手就是五匹马，可见还是有点能耐。
"商队也换了粮食，果然走到哪，粮食都是硬通货。"沈隽鸿感慨，商队用的布匹和茶叶，他还跟商队的人打探了不少消息。
"我们这么多人进入幽州，免不了被盘查。过路的引子和通关文牒……是个问题。"
他们都是犯人，肯定不可能有身份文牒。幽州若检查的严，难保他们不会暴露身份。
"这一路我让丁长善收集了不少文书，应该有用。"
沈隽点头，"也好，到时人多，我们分散到队伍中去，先进城再说。不过幽州情况不明，还是得事先打探下消息才好。"
沈倾权望着周围的狼藉，"先度过这次危机吧。"
地动没那么快结束。
这一晚，他们都需时刻警惕。
丁泰和大虎，二虎轮番带人去搜查失踪的人，最终也只找回来了十几人。
一整晚，他们经历了大大小小十几次余震。到天亮，几乎所有人都敖红了眼。
累了困了也只感稍稍眯会，不敢睡死。生怕会睡去就再醒不来了。
后半夜，宁氏实在扛不住睡着了，沈倾权三姐弟就一直守在她身边。最后，两个小的困的不行也睡了过去，沈倾权抱着小妹，坐在车辕睁眼到天亮。
……
当第一缕阳光洒落大地，入目是满目疮痍。
如同死神降临，到处都是尸体，血迹，崩塌的落石。
丁泰他们熬了一整夜，最终只救回了十七人。身上也弄的伤痕累累，手指甲和掌心都被磨得血肉模糊。
"不用再找了，立刻出发。"
沈倾权站在高处，遥望远处的废墟。
光影洒落她周身，氤氲出金色的光辉。
"姑娘，我们还能坚持！"
"是啊姑娘，让我们继续找吧！"
丁泰和二虎他们眼睛通红。
"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是想把自己也搭进去才甘心？"沈倾权转头一声厉喝，神色冷肃。
"落石掩埋太深，随时都会有余震！你们进去，一旦发生震荡，就会连你们自己都搭进去！最后，你是想让其他人再去救你们？"
两人哑口无言。
其他人也纷纷沉默。
光是昨晚的救援，他们就伤了四五十人，有好多都还是重伤。
沈倾权知道，这是个残酷的决定，可她没办法。
古代救援工具太过简陋，更没有可以测试震源和震级的装备。无法提前预测到余震不说，就连他们挖石的工具，也只有铁锹和铁镐，更多的是徒手。
费时费力不说，危险系数太大。
她不能以三百人的性命，去赌那十几人还活着。
"姑娘！"
"这是命令。"
沈倾权冷冷截断丁泰，眼神暗含威势。
空气，微凝。
"是……"
最终，丁泰他们只好含泪放弃，在黄沅昌他们赶来下，纷纷去检查伤口。
丁长善看着执拗的外甥，抱歉对沈倾权道，"姑娘，阿泰那小子就是一根筋，回头我说他！您别生气。"
"丁叔，一味偏纵他何时才能成长？他需要磨砺。"
为将着，需审时度势。
若做事只凭一腔热血，那就是置士兵性命于不顾。
丁长善一怔，有些惊讶。
"你去吧。"打发了丁长善，沈倾权伫立在落石前。对身后的杨冠勍道，"通知下去，三刻钟后，队伍出发。"
这次的决定，沈倾权没有对下面人解释太多。
身为上位者，不必事事解释。
沈倾权负手而立，遥望落石处。那里或许掩埋着熟悉的人，又或者，他们奄奄一息，在等着人来救他们。
可是，等不到了。
沈倾权心情，莫名沉重。明知这是眼下最正确，理智的决定。可情感上，她还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毕竟那是十几条鲜活的生命。
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一人。
白弈静静出现在身旁，沈倾权知道是他，可却没有开口。
他也没有说话。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白弈淡淡扫了她一眼，"难过？"
沈倾权没回。
白弈啧了声，"不过死了十几人，就这表情？"
沈倾权斜了他一眼，白弈淡漠道，"若不是你，他们或许早在项城就饿死，冻死。死之前，至少温饱不愁。比起那些惨死在街边的，岂不好上百倍？"
沈倾权一怔，惊讶，他这是在……安慰她？
"这世道每天都有人死去，你不是救世主，救不过来。有那时间，不如回去好好休息。"
白弈忽然伸手，在她猝不及防下，点了点她眉心。
"一双眼，红的跟兔子似的，丑。"
直到男人离去，她才反应过来。
这男人，说她丑？
她捂着被他点过的眉心，气的只瞪眼。须臾，心中好笑。
是她钻牛角尖了。
不过因为他这打岔，她心情倒好多了。
她揉了揉眉心，仿佛还能感应到那股冰凉的触感。
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唇角微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