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回 恶客登门

白水镇上养猫儿的不少，却始终没有一位像样的猫大夫，都是由医馆大夫或是江湖郎中临时客串，还常常不得其法。听闻有家专门替猫诊病的“玉狸堂”开业，不少百姓都来看热闹，但一见店老板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心里不免又犯了嘀咕。

千禾也不着急，先用橘皮加百步草熬了一锅药汤，取名“橘香去蚤汤”，用竹筒分装了免费派发给养猫的百姓。大家按她的法子拿回去一试，果然解决了困扰自家猫儿多日的跳蚤问题。

千禾见孟大娘家中有两个硕大的南瓜，便将南瓜子讨来，剥出仁儿晒干捣碎，研磨成粉，做成一包包的“驱虫散”赠送给百姓。一些病恹恹的猫儿服用之后，拉出了许多死蛔虫，不过几日便生龙活虎起来。

如是几番宣传之后，玉狸堂和那位年轻俊俏“猫大夫”的名声，便在白水镇传开了。渐渐有些养猫的人家，带着生病的猫儿来找千禾诊治。无论富商还是穷人上门，千禾皆一脸温柔笑容热情接待。她本就生得讨喜，加上医术精湛、药到病除，很快在白水镇上竖起了好口碑。

可惜，开门做生意，便难免遇到恶客登门。

这一日，千禾正忙着将晒干的大麦叶剪碎磨细，做成“化毛散”，忽见三五个家丁打扮的男子毫不客气地涌进门来，其中一个高声吆喝道：“哪个是猫大夫？快出来！”

千禾见来者毫无礼数，心里便有些鄙夷，但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她便放下手里的剪刀，起身道：“我就是，诸位有何贵干？”

领头的家丁将她上下打量一圈，语气鄙夷道：“就你这小丫头片子，会给猫治病？”

听他这般说，千禾索性又坐了下去，重新拿起剪刀，淡淡道：“阁下既然信不过我，就另请高明吧。”

“整个镇上就你这一个猫大夫，我到哪儿另请高明去？！”领头家丁不由分说，上前一脚踢翻了盛大麦叶的箩筐，伸手就去拉扯千禾的胳膊，“好坏就是你了！跟我走一趟！”

“干什么？！”千禾顿时怒了，“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打算绑架不成？！”

她将剪刀紧紧握在手里，暗想这厮若再敢动手，她就扯开嗓子大喊“救命”。左右皆有邻居，且都是良善之人，不可能坐视不管。

看她一副要搏命的模样，领头家丁倒不敢动了，口中却不屑道：“绑架你能值几个钱？实话跟你说，我们是罗镇丞府上的人，我们罗小姐的猫儿病了，请你去看看！”

千禾冷冷道：“堂堂镇丞府上，就是这般‘请’人？”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给脸不要脸是不是？”领头家丁正要发飙，另一个胖家丁扯了扯他衣袖，低声劝道：“大哥稍安勿躁，我看这小丫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万一把她惹恼了闹将起来，咱们人请不回去，小姐那边也没法交代不是？您消消气儿，我来跟她说。”

领头家丁便“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胖家丁向千禾拱手道：“这位猫大夫，我家小姐养的猫抱恙，小姐心急如焚，特命我等来请您去诊治诊治。烦劳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还像句人话……千禾脑海中飞快地思忖：自己毕竟初来乍到，倘若得罪了白水镇的镇丞，今后在镇上怕是难以立足。只得妥协道，“好吧，我就你们去看看。”

千禾取了诊箱，被四五个凶神恶煞的家丁围着出门去，惹得街坊邻居侧目纷纷，怎么都感觉自己像被绑票了似的。

行至北街一处华丽的府邸前，胖家丁道：“这就是我们罗府了。”说着，将千禾一路带至内宅的月亮门口，早有个青衣小丫鬟在门下候着，将千禾领了进去。

青衣丫鬟把千禾带至花厅，请她在此处稍后，自己便去向主子禀报。千禾等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忽闻花厅外传来个骂骂咧咧的声音：“一个给猫看病的郎中，也要请这许久，她倒好大的架子！”

千禾听得直皱眉，暗忖这家人真是一个两个的粗鲁无礼。只见个五十开外的黄脸婆子边骂边进门来，扫了一眼候在花厅里的千禾，转头向那青衣丫鬟啐道：“将个外人独自放在厅里，你也不怕短了东西！”

这便是赤裸裸的侮辱了，千禾素来嘴上不吃亏，当即接口道：“这位大婶儿说的是啊，似贵府这般兴师动众的请人法，知道的是来出诊，不知道的以为误入了匪窝，我也是心惊胆战，生怕在贵府短了东西呢！”

婆子气得下巴一扬，“小丫头怎么说话呢？！”

千禾不卑不亢道：“你怎么说话，我就怎么说话而已。”

“你！”婆子叉腰正要开口，却忽闻门外传来个女孩儿娇憨的声音：“我听见吴妈又在骂人，是不是猫大夫来了？”

被唤做吴妈的婆子只好瞪千禾一眼，转身迎出去：“小祖宗！些许小事交给下人就好！夫人不是让你在屋里乖乖练习针线女红，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呢？”

“我的阿香都病了！我哪有心思绣什么花儿？”

说话间，门口现出个体态浑圆的少女，许是青春期发胖的缘故，浑身上下都肉乎乎的，偏还穿一身鲜艳的大红罗裙，看起来犹如一只喜庆的腰鼓。

这应该是就是罗家小姐了。千禾正想着，腰鼓般的罗小姐已然一跃到了她面前，伸长脖子好奇地将她一通打量：“我以为郎中都是白胡子老头儿，没想到还有这般模样儿的……你是返老还童了吗？”

千禾被她问得好笑，暗忖这位罗小姐还真是心无城府，索性答一句：“我是死而复生了！”

“厉害！”罗小姐瞪圆了眼睛点点头，竟是信了的样子。

吴妈赶忙上前拉她：“小姐莫听她胡说八道，这小丫头嘴里就没一句实话，哪里有个大夫的样子，来人，给我赶出去！”

千禾对这家人本就无甚好感，能抽身而退倒是正遂心愿，不料倒是罗小姐不干了，“不能赶出去！我还指望她替阿香诊病呢！”

说着，向千禾问道：“起死回生的猫大夫，你既然如此厉害，能治好我家阿香的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