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回 猫儿也有方言口音

暹罗猫脖颈被拴上了粗.大的铁链子，被一把扔进了昏暗潮湿的柴房。它尝试着站起身来，想要舔.舐地上的水渍解解渴，无奈铁链子太过沉重，稍微动弹便勒得它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这样的日子，真是生不如死……暹罗猫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万念俱灰间，却忽然看到地上水渍中，映出一双明亮的眼眸，熠熠闪着金色的光！

这是什么神迹？暹罗猫惊讶地抬起头来，见一只通体乌黑、眼眸金亮的大狸猫不知何时出现在它面前，垂眸望着它的样子，带着一种俾睨众生的傲.然。

这是……猫神降世，前来救赎我了么？！

“本以为是你和那道士串通起来招摇撞骗，如今看来，你也是个可怜的受害者。”

听“猫神”悲悯自己的处境，暹罗猫激动得几乎要掉下眼泪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支起身子，艰难开口道：“萨瓦迪卡……坤鹊蚕代麦？”

“呃……”阿墨皱了皱眉，感觉一股榴莲味儿扑面而来。

“我委实没有想到，猫儿竟也存在方言口音，彼此之间也有语言不通的问题。”

玉狸堂里，阿墨颇有些沮丧：原本打算通过暹罗猫打探那些道士的底细，却也因为沟通障碍而无从下手。“无奈之下，我只好连说带比划地告诉它：我会想法子救它出去，让它稍安勿躁、暂且隐忍……喂，你能不能别笑了？！”

千禾听阿墨描述与一只暹罗猫鸡同鸭讲的沟通过程，笑得险些从凳子上跌下去。见阿墨有些恼了，这才勉强收敛笑意，双手托腮,眨着眼睛问道：“所以行侠仗义的猫大侠，您打算如何，救这只说方言的暹罗猫脱离苦海？”

“我已然大致勘查过：药王观不过是个一进院子的小道观，观内共有大小道士十余人，白日里各司其职，夜晚便居住在左右厢房内。且因暹罗猫是他们招摇撞骗的重要幌子，故而日夜将它看守得很紧，想要偷偷带它走基本不可能。”

“那怎么办呢？”

阿墨叹道：“我暂时还没想到可行的主意。”

千禾便跟着他一起发愁。一人一猫思忖了一阵，千禾忽然眼前一亮道：“既然不能偷偷救它，那就索性大明大亮地救它！”

“如何救法？”

千禾目光灼灼道：“你想啊，暹罗猫之所以被拘禁，是无良道士利用它特异的外貌形态，打着‘青狸真人’的旗号行医卖药、骗取钱财。倘若我们能戳穿他们的谎言，让老百姓看到所谓‘青狸真人’根本就是骗人的。道士的骗局无人问津，暹罗猫自然也失了用处，不就能够重获自由了？”

阿墨思忖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只是，要如何戳穿道士的骗局呢？”

这一点，千禾也已有些想法，笑道：“他们既然自诩是无病不知的神医，倘若神医连自己的病都治不了，你说是不是很讽刺？”

“言之有理！神医不能自医，便是砸了自己的招牌，自然无人相信了！”

一人一猫凑在一起嘀咕了一阵，敲定下了计策。千禾笑道：“这真是一石二鸟之计，既惩治了恶人，又救了无辜的暹罗猫，一举两得！”

阿墨却担忧：“只怕暹罗猫一旦跌落神坛、没了用处，会被那些无良道士泄愤杀害。故而一旦计划成功，便要趁着混乱之际，尽快带它离开，脱离道士的掌控！”

商议完毕，二人便开始各自做准备。阿墨去召集了胖金、小白和灰猫十三，跟他们详述了行侠仗义的计划。

胖金和小白自是跃跃欲试，十三当了许多日的家猫，日日陪着个小丫头读书玩耍，早已闷得发慌，当即表示：只要不听莹儿背诗，他什么危险的差事都愿意做。

猫儿们集结完毕，另一边，千禾寻来几味中药，用剪刀绞碎，放在石臼里细细地研磨起来。

“番泻叶、大黄、芒硝、巴豆，都是泻热通便润肠道的良药呐！”千禾边研磨，边故作阴惨惨地笑，感觉自己像个熬魔药的女巫，“我还加上了青阳道长卖给我的那张‘泻.火符’，让他也体味一下自己灵药的效果！”

阿墨竟没来由地后颈一凉：这姑娘平日里正直善良，偶尔阴起人来却也够狠……日后少惹她为妙，否则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饭食里会出现什么。

千禾将几味泻药研磨成细粉，用一张油纸包了交给阿墨，阿墨便带着胖金三个，趁着夜色往药王观去。

清晨的第一声鸡啼刚过，药王观负责烧饭的道士小六儿不情愿地起身，打着呵欠伸着懒腰，往伙房烧火做饭去。

小六儿是个十二三岁的清瘦少年，之所以会当道士，完全是因为他那嗜赌如命的亲爹，为了还债把他卖给了青阳道长。

他是道观里年纪最小的，自然也备受欺负，如烧饭洒扫等既苦又累、还没有一丝油水的差事，师兄们皆扔给他来做。

小六儿打心眼儿里不想当道士，但每日看着师父和师兄们源源不断赚来的真金白银，他又着实眼馋，希冀着干几年杂活儿之后，能得到师父的垂青提拔，自己也能跟着一道儿赚钱。

待到攒够了银子，便还俗下山去，也能花天酒地、吃喝嫖赌地当大爷，那才是该过的日子！

小六儿一边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一边懒洋洋地捅开炉子烧旺了火，把一只硕.大的铁锅架在炉子上，将淘好的米倒了进去，随手加些野菜叶子和盐巴，便是师兄们的早餐。

另有单独的一只小砂锅，里面熬着喷香的羊肉汤，则是师父的小灶儿。

小六儿对烧饭工作唯一满意的一点，便是他可以趁人不备，偷师父的酒肉吃。

他矮身躲在炉子旁边，把一块煮得软烂的羊肉塞进嘴里，烫得“呼哧呼哧”吹着气咽了下去，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抬眼便见伙房窗台上蹲着一只硕.大的胖橘猫。

小六儿从未见过如此肥硕的橘猫，忍不住多看了它两眼，却忽然眼前一亮：

那胖橘猫嘴里，分明衔着用红绳穿起的一串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