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回 徐墨中箭
裴鸣心中苦笑一声，挥手示意手下捕快上前查看。捕快揭开一只瓷坛的木盖，一股腐臭气息顿时冲了出来，惹得众人皆皱眉捂了鼻子。
捕快忍着臭气向瓷坛内看了看，骇人的景象让他一阵头皮发麻，赶忙重新盖上了盖子，禀道：“头儿，里面的确装着尸首！”
“事不宜迟，赶快将这些瓷坛运回京兆府！”裴鸣吩咐罢，重新回过头，望着眼前脸色发白、身形瑟瑟发抖的姑娘，心中顿生愧疚之意。
听说因自己在楼外楼的一句话，惹得她大病了一场……裴鸣啊，你怎么总是这么不会说话！
裴鸣愧疚地轻咳一声，问道：“姑娘的病，可好些了？”
身上的病是好些了，可心病呢……千禾弯唇苦笑了一下，弱弱道：“承蒙徐捕头惦念，已经好多了。”
记得上次见她时，被她唤一声“徐大哥”。裴鸣愈发赧然，讪讪地开口道：“我……诚然是个不太会说话的人，倘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了姑娘伤心，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莫太往心里去。”
听听，又是一式一样的句式，一模一样的说法。千禾竟忽然觉得有些讽刺，笑了一声道：“徐捕头，的确不太会说话呀……”
曾经说过，愿意与我一屋两人、三餐四季的人；
曾经说过，愿陪我听春日的风，看夏日的雨；带我放歌纵马、浪迹天涯；为我放弃浮华、月落归家的人；
曾经说过，我喜欢的、追求的，想做的，都愿意和我一起的人。
那些好听得犹如三月春风、四月微雨的情话，那些曾让我信以为真的海誓山盟，难道……都是出自另一人之口？
“徐捕头放心，本姑娘大量得很。”千禾望着眼前熟悉却陌生的男人，忽然笑了，“无论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我都不会在意了。”
你若无情我便休，往事如昨易白头。
饶是裴鸣神经再大条，也听出了她话中的决绝之意，忙不迭找补道：“你别误会啊！我……他……心里其实是有你的……”
千禾连脸上的笑都觉得乏累了：“你，还是他？”
裴鸣愈发地说不清了，见捕快们都忙着查验瓷坛，四下并无外人，索性跺脚道：“千禾姑娘……其实……”
然他话未说完，却异变突生：刺眼的光芒带着破空声呼啸而过，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箭直冲千禾后心射来！
裴鸣来不及细想，便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千禾，将她用力向后一拉……
千禾吓了一跳，尚未回过神儿来，便见一支火箭重重扎在了徐墨左胸口之上！
徐墨骤然遇袭，喷出一口血，便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徐大哥！！”
千禾发出撕心裂肺地一声唤，来不及去扶住倒地的徐墨，便被人按着后背重重地压了下去。丁武一边护着千禾与翠儿，一边大呼：“敌袭！都趴下！”
千禾被按倒在地上，听见头顶“嗖嗖”破空声不断响起，更多的火箭射了过来！
这袭击来得迅速猛烈，捕快们猝不及防，好几个都被火箭射中，瞬间烧成了火人。其余的皆听从丁武号令，迅速伏低身形，找掩体躲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火箭从四面八方射进院来。院中除了瓷坛，还有些七零八落的簸箕、扫帚等物，遇火顿时熊熊燃烧了起来。滚起的浓烟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敌人似乎不为杀人，而是想烧了这院子……毁尸灭迹？！丁武暗自心惊，顺手抓起身旁的一只瓷坛上的圆木盖，当做盾牌挡在身前，向捕快们大声喝呼：“兄弟们！拿木盖遮挡冲出去！千辛万苦找来的证据，不能让贼人毁了！”
捕快们应声“是”，有样学样地拿起木盖挡住迎面而来的火箭，窜上墙头与射箭的杀手短兵相接。
趁着杀手与捕快们缠斗，丁武回头对千禾道：“千禾姑娘！我送你们出去，快离开这儿！”
然而此时的千禾，似乎已忘记了身处危险之中，跪在中箭的徐墨身边，脱下大氅用力打灭了他身上的火，口中焦急唤着：“徐大哥！徐大哥！你醒一醒！！”
徐墨胸前被火烧得焦黑一片，唇边带着殷殷血迹，一动不动，对于千禾的呼唤毫无反应。
“千禾姑娘！”丁武焦急地大叫，“头儿他不会有事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什么叫不会有事？！”千禾冲他反吼回去，“一箭正中左胸，那是心脏的位置！心脏！”千禾伸出颤抖的双手，手忙脚乱地想去解徐墨的前襟，“我是个大夫，我若现在不救他，才是真的来不及了！”
偏偏他的衣衫被烧得焦黑一片，黏在皮肤上，无论如何也剥不开……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丁武简直要急死：外有黑鹰盟杀手围攻，内有拖后腿的两个姑娘，这仗还如何打？！
万般无奈之下，他索性一把扛起徐墨，转身便往屋里跑。
他将徐墨放在破旧的木床板上，对紧跟进来的千禾与翠儿道：“照顾好我们头儿，千万……莫让他死了！”
千禾心中慌得不行，却点头道：“我定竭尽所能！”
丁武郑重其事地望她一眼，拔刀便冲了出去。
屋外喊杀声一片，夹杂着浓重的烟味，这场景让她蓦地想起梁州城白家小院的那场大火。
正是那场火，让她与阿墨不知是生离还是死别，从此再没见过。
而如今，外有强敌烈火，屋内躺着人事不省的徐墨，这情景何其相似……
千禾有一瞬间的恍惚失神，却被翠儿用力推了推，这才回过神来，见翠儿正焦急地冲她比划。
“贸然把箭拔出来是不行的，只会加剧他失血的速度！”千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从裙摆上撕下一大块布，叠层方块递给翠儿：“你用这个压着他的伤口，减缓他出血的速度！”
徐墨中的是火箭，箭头的火焰和高温虽然将他的皮肤灼伤，但也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消炎和止血的作用，故而他伤口的出血量并没有特别大，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当务之急，是唤醒他的意识，不能让他昏迷过去再也醒不过来！
千禾从发髻上取下木簪，先在徐墨人中处用力扎了一下，血珠顿时渗了出来，人却毫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