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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拜祭

她坐上去之后发现给她安排的这辆马车不仅极为宽敞,而且十分舒适,坐在这么厚实的垫子上,几乎感受不到马车行驶时的颠簸,和刚才家里的那辆比起来,真的是一个天,一个地的。

在她闻着熏香,不知不觉放松下来小憩了好一会儿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车窗外,李嬷嬷的声音响起,她下去了之后,看着对面的山头,又看了一下荒芜的四周,狐疑地问:“嬷嬷,这是哪?”

李嬷嬷不发一言,只示意她跟上,很快,她们来到了一庭坟墓前,苏乐盈吓得后退回去,不敢靠近。

李嬷嬷这才开口道:“是老奴忘了姑娘没来拜际过先夫人,姑娘别怕,皇后娘娘说了,今日是先夫人的死忌,你只要诚心诚意地拜祭了,娘娘便也放下过往,日后也是你的姑母。”

苏乐盈一听,眼睛瞄了眼那处,总感觉有股阴风围绕着自己,忍不住就哆嗦了下,她艰难地挪动脚步,拿过李嬷嬷手上的纸钱,跪了下去,抽出一些要往火盆里放时,那两根刚点的白蜡烛却突然灭了,她吓得撒手,跄踉起身。

突然风起,把地上撒落的纸钱吹得满天乱飞,风停时恰好飘了一张在苏乐盈的头上,她立马惊惶失色地尖叫着将它扫落,整个人都颤抖着躲在了李嬷嬷的身后,再也不敢看那边一眼。

李嬷嬷含笑往旁边走过了些,轻轻地推了下苏乐盈的后背:“姑娘,娘娘说了那边都要给先夫人送完才能回宫,姑娘若是不做的话,那便只能请姑娘自行回府了。”

苏乐盈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嬷嬷,指着边上三箩筐的纸钱,尖声说:“你是说我若不烧完它,就得自己从这山上走回去?!”

“姑娘听明白了就好,这些是让姑娘弥补以往没来拜际而准备的,其实也是备少了的。姑娘请吧,若是再撒了,那就得请姑娘自己在这等着,老奴再去取来。”

苏乐盈咬咬牙,硬着皮头,又拿过李嬷嬷递来的纸钱,定定地看着眼前那牌写着卫嘉月名字的墓碑,软着腿跪了下去。

其实,她不是不肯来,而是不敢来,她害怕卫氏会来找她索命。

想当年,萧氏以远亲投奔为由进了苏府后,她才得知了自己的生母就是她,出于好奇,便跑去她那粘着她,要听她说她同父亲之间的事,听得多了,久而久之她便恨起了卫氏和整天以姐姐身份自居,时不时就教训她的苏嫣然。

原来这苏家嫡女的位置本来就该是她的,原来害她只能以养女身份在这长大,害得自己从小就被人嘲讽,连下人都暗地里笑她不知是哪来的野种的人就是卫氏,这全都是因为她,自己却还一直以为卫氏是真心怜爱她,视她同亲女无异。

真是可笑!

之后她便开始不肯再听卫氏的教导,一想到她那假情假意的样子,就犯恶心!

后来,卫氏怀了身孕,挺着个大肚子的没多少精力去管教她,她去萧氏那便去得更勤了,偶尔还宿在她那处。

那日,她在萧氏的床上正要起身时,却听到萧氏在同身边的丫鬟说着些什么,她便又闭上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原来萧氏打算趁着府里翻新,在卫氏经常去到的地方做些手脚,想让她滑倒。

为了能看到这一出恶作剧,她便也跟了过去瞧,躲在一旁的她小心脏飞快地跳动着,眼看卫氏一脚踩了下去,明明是要滑倒了的,怎料却被苏嫣然稳稳扶住了。

于是,她便上前去一边说着自己还是更喜欢卫氏,一边隔开了她们,自己去扶着。

在行走间,来到了另一处萧氏设好的地方,她便装作看见了蝴蝶要去扑,暗暗用力甩了一下卫氏,果不其然,只见她一个站不稳又踩上了那块才刚铺上去的石砖,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

她本来心中得意,自己替娘亲完成了她所想的,可当她看到了从卫氏身下渗出来的一瘫血水时,她当下就惊恐得在回地傻站着,直到血顺着砖上的纹路流动到她的脚边时,她才反应过来尖叫了起来,那时,比她先反应过来的苏嫣然一把将她推开,不停地喊着卫氏,又喊着请大夫。

而当时被推开后也同样摔在地上的她,是真的不懂这只不过是小小的恶作剧,摔在地上而已,自己也只是擦破了皮,可卫氏为何会流了那么多血。

后来她便也明白了。

当晚,卫氏那里,一盆盆的血水被人不断地端出,最后有人抱着一团被布包裹着小小的东西出来,声音颤抖地说着什么保不住。

之后,她趁着苏嫣然被人抱去休息,偷偷溜进了卫氏的房间,看着她原本大如面盆的肚子,扁了回去,看着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她既害怕又想看看她,正要上前时,卫氏忽然转过头来,瞪着眼睛盯着她看,她吓得杵在了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良久,见卫氏并无说什么责怪的话,便鼓起勇气走到她的跟前,可是她喊了几声后,卫氏依然只瞪着她看,她疑惑地上前去,想起之前下人们闲聊时说过的话,她便伸出手指放在了卫氏的鼻下,接着,她便吓得跌坐在地,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之后她也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去自己的床塌上的了,她只知道当晚她做了个噩梦,梦中的卫氏脸无表情的瞪着她看,一边扯着她一边说着是她害死了她,她要她下去陪葬。

这个梦一直缠绕着她到如今,虽说后来日子久了之后,加上萧氏当上苏夫人后,这梦就没那么频繁了,可是一到了要拜祭卫氏的前一天和当天晚上定必又出现,让她不得安睡。

所以她从来都不去拜祭,她害怕真的会被卫氏扯下去作陪。

苏乐盈嘴里喃喃道着:“今日给你烧了纸钱,从此两清可好,不要再出现在我梦里了,我当年是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的……”

突然,她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在她晕过去之前,看着“卫嘉月”这三个字,彷佛看到了卫氏惨白着脸,笑着向她伸手。

“人都晕倒了,还不快动手。”李嬷嬷看着地上的苏乐盈,冷声道。

接着,便有两个男子就地把苏乐盈的衣服给褪去后,将她翻了个面,看到了那胎记后,其中一个便拿起了铁烙插进了烧着纸钱的火盆里,待烧得通红便立马就对准位置烫了下去。

焦灼味瞬间飘散在空中,许是太过疼痛,就连昏迷中的苏乐盈眉头都忍不住自主地皱了一下,那人移开了铁烙,李嬷嬷上前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后,那人便掏出药瓶往那撒上,又撬开了苏乐盈的嘴往里丢了一颗药后,拍了一下,之后两人又重新给她穿上了衣服,对李嬷嬷拱了拱手后就消失不见了。

李嬷嬷对着墓碑深深一拜后,又等了一会儿,上手拍打着苏乐盈。

苏乐盈幽幽醒来后,感觉后腰处生痛,她苦着脸扶着腰问:“李嬷嬷,我刚是怎么了?”

“姑娘你刚不知怎的突然倒在了地上,正好撞到了那石子,老奴喊你良久才终于醒了,姑娘,就剩一筐了,还是赶紧的吧,皇后娘娘还在等着。”

“……”

苏乐盈只好忍痛继续烧了起来,无故的晕倒让她心中的惧意更浓,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于是手下的动作便快了起来。

完成了之后,坐回马车时,她却愈来愈精神,没有了来时的那种懒意,暗忖着可能是又要见到皇后娘娘,紧张的缘故吧……

到了懿安宫,后腰处愈发痛得厉害,以至于她对皇后请安时,忍不住“嘶”了一声。

皇后饮着茶的手顿了顿,不悦地说:“怎么,明明是你自己央着要来本宫这的,现在可是又不满了?”

苏乐盈吓得跪了下去:“不敢,臣女不敢,臣女感恩娘娘对臣女的一片苦心,这才又央着父亲要回来娘娘您这的。”

“是吗?难道不是因为避情郎才躲到本宫这来?”皇后娘娘不屑地说完后,又厉声道,“我们苏家的脸被你丢光了,你可高兴了?”

“娘娘,不是的,臣女没有什么情郎,臣女是被人陷害的,望娘娘明鉴!”苏乐盈对着她叩了下去。

皇后哼笑了一声:“陷害?谁会陷害你?”

苏乐盈下意识地抬头往她那瞧了瞧,反应过来后又马上低下头去。

“大胆!”皇后气得将手中的杯子往她那砸去,“本宫何须如此设计你,你连与何人结了怨都不清楚,真的是蠢笨!就你这样,本宫劝你还是收起了要入东宫的心思吧。”

她往后靠了靠,斜睨着苏乐盈道:“你可知为何你父亲今日为何要一大早的就把你给送来,又为何要安排那辆马车?连苏府的牌子都不敢挂,就是想让你秘密进宫,好好在我这里待个三年五载后再回去找个寻常人家嫁了,不然让你继续招摇过市,再有下一次,你就只能出家做姑子去了。”

“娘娘!臣女真的是清清白白的,娘娘若是不信的话,可让人来验——”苏乐盈想着反正都被验了一次,再验一次又何妨。

“你还真的是不要脸,既然你如此要求,本宫便允了你,来人,将她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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