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传承之剑其三十六——国殇
现在时间,一月一日,晚间十九点二十分。
仪仗军队正在完成集结,他们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高耸的城市灯海之上。
超大型的立体投影,通过无人机的实时录播,将军队的盛况投影在天空中。
人们则迫不及待,早早等待一旁。
稍后不久,那神兵天将,就会行走于苍穹,铁蹄铮铮,让每一个抬头遥望的人们,感受那金属履带的轰鸣,还有军歌飘扬,总是能唤起人们的喝彩欢呼。
尽管节日颁布了交通管制,核心区域限制了人流量的进出,但附近商业街道中的人们,还是如同一簇簇流动的焰火,绵延千里,气氛热烈非凡。
那些驻足观看的人群中,两个黑金制服的人,正在步行,走向星坛。
天色已晚,有徐徐晚风,吹拂人间。
“我总感觉吧……那个乐正祎祎,好像有事情瞒着我们。”
红缨咬着吸管,喝着热饮红茶,看着前方自顾自说道:
“你想啊,高赐义,按照于木筱的性格,如果她真要逃走,肯定会将昏迷的我们杀死,包括那个什么什么祎祎,都会被她扭断脖子。”
于木筱明明知道,一旦放走高赐义和红缨,将是莫大的隐患,为什么还会故意为之。
红缨抿嘴,撇着眼睛看高赐义,眼里满是不解。
“其实你说的问题,我也想过很久……”
高赐义摸了摸下巴,疑惑不解。
“我直觉也是,于木筱不像是会念我们同僚旧情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是我们将她绳之以法,就是她抹除我们。”
走着走着,高赐义就像是赶走苍蝇一样,烦躁挠挠头,随后回过头看着红缨。
“红缨,你觉得,会不会有可能,祎祎包庇了于木筱,让她逃出生天。”
红缨无奈耸耸肩,说道:“我不知道,我问不太出口,人家祎祎毕竟救了我们的命,我们也不好怀疑她。而且,她是被你拉进这个事件中,不会有这么巧,都是敌人的,我并不愿相信这点。”
“我也是,私自把平民拉入这危险的战场,是我的愧疚和失职。”
高赐义仰天叹息,红缨则捧着热饮低头不语,二人在喧闹的市井中,在心烦意乱中迈步。
他们二人现在,忧心忡忡。
一旦放跑了于木筱,谁也无法保证,还会有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发生。
穿越这条街道,前方不远,就是星坛。
碰到警戒的士兵,他们二人亮出了身份后,轻松进入了管制区。
同刚才的高楼琼宇的热闹相比,管制线后面笔垂的城市主干道路口,接着一片占地宽广的广场,其中铺设有数条道路通向广场正中的星坛。
路两旁的广场中,分布立有很多的图腾和石像,图腾上亮着柔光,青色的各类神兽屹然。
高赐义和红缨,神游其中。
有的是蜿蜒盘旋的神龙,有的是拨云腾风的神鸟,有的是踏足回眸的神兽,两脚的青鸾,三脚的金乌,四脚的麒麟,各种各样,栩栩如生。
不过,这里晚上没什么人烟,显得特别平旷。
除了巡逻的士兵,还有偶尔飘散的天灯,和路过的工作人员。
其中不远,正有有三个人,正在抬着箱子,放上一块厚厚的大悬浮平板。
高赐义和红缨,走近了他们身旁。
“哎呀,阿贞,你快点,要不然赶不上了!”
其中一位身后的舞女装扮的女子,手忙脚乱,正在捡拾地面掉落的东西,放到悬浮平板上。
“你看,已经快到时间了,你的华筝是开场,最后演练马上就开始!”
此刻,投影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晚点十九点二十七分,距离二十点整伏羲大典开始,还有三十三分钟。
“我在努力了,放好了吗,阿柏,我们出发!”
旁边的一名少年,点点头,便抬手控制悬浮板车前进。
在通过碧落门的检查时,红缨和高赐义,一路顺道随着这三个舞台工作人员,通过安检,准备进入星坛的后台。
碧落门的侍卫,打开了厚厚大平板上的箱子,用手细细检查箱子,摸摸箱子的底和查看夹层,并用射线成像仪扫描这个厚厚大平板,以及上面其他运货箱子,显示其中的结构。
碧落门侍卫,检测到金属,发出了滴滴的响声。
他于是在道具箱子中翻找了,找到了一把纤维纸模做的剑,而在箱子中,还有其他的道具。
这是一把黑身红珀的长剑,但是一捏,轻薄的纸模表面便顺着指尖力道而下陷。
那侍卫从那个纸模剑上,扣下两块钉铁,随手丢到了一旁的回收箱中。
随后再扫描,便没了声响。
“你们没收到消息吗?星坛舞台上的所有演员和准备的道具,都是在公主和君王面前表演,容不得半点铁器。”
那个高大的碧落门侍卫,将纸模剑放回到道具箱中,看着面前的三人。
“对不起,禁军大人,这个我们星坛后台人员准备不足的问题,出现了纰漏,恳请原谅过失,我们一直都是严格遵守君王的意志。”
舞女阿作,上前解释。
“罢了,你们星坛演出繁重,时间紧迫,不暇顾及的时候也有发生。还有,你们同我请示的取物时间,已经超过了一分钟,请记住,君王面前,容不得半点差池,没有下次。”
“谢过禁军大人,我们这就回去参演节目。”
那个碧落门侍卫,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通过。
不过,对于他们身后这两个大理寺神探,这个碧落门侍卫,神情有点特别的韵味。
高赐义和红缨,同碧落门侍卫大眼瞪小眼。
虽然大理寺的权利君王亲授,一把权剑可以上斩乱党极臣,下斩狡诈恶徒,但是,在王宫之中,这个关系一直很复杂。
用禁军统帅宁骧的话说,禁军碧落门,捍卫王宫禁地,养尊处优,地位权利同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没有比大理寺差。但不理解,为什么这些大理寺的家伙,平时哪怕王宫中,都能如此逍遥自在,毫无尊法。
因而,禁军碧落门,同大理寺,有着微妙的火药味,彼此暗中鄙睨。
但是尽管再不服,大理寺终究,还是压他们一头,因为禁军管得着和管不着的地方,大理寺的神探都能如入无人之境。
就如同此刻,别的人必须要经过层层检查的关卡,这两个人,亮一下牌,悠然自得就过了,甚至正眼都没看碧落门侍卫一眼。
特别是其中那个高个的男神探,看碧落门的眼神,还透露视若空气一般的轻蔑不屑。
正当这个碧落门侍卫有些恼火,回头,看那二人已经走远。
“神气什么!就会摆官架子!等哪天河东河西!看我不把你们这些人踩脚底下!”
碧落门侍卫,见人走远,这才敢张手抗议。
而红缨和高赐义,面色凝重。
『因为这把纸模的剑,它的原型,正是那把被于木筱拿走的传说之剑——星翦也。』
那把黑身红珀的长剑,不会是别的东西了。
红缨和高赐义预感,正有一场针对王室的暗流涌动,即将浮出水面。
时间来到十九点三十一分,距离伏羲大典开始,还有二十九分钟。
此时的星坛掌祀白棠苓,正在排练着最后一次那即将登台的节目,国殇舞。
红缨和高赐义,悄然站在一旁,凝视着排练舞台上那正在正欲演奏的大型舞蹈。
此刻,舞台灯光暗下,四周羽落纷纷。
唯有寂静着笼罩世界,遗忘人间。
随之,演出开始。
仿佛天地寂灭,一片黑暗中,千机流转,有空灵的旋律响起,只闻得暗恨和悲怆的长歌,轻声呼唤。
随即,笙笙丝竹,揭幕而起,舞女在后侧起舞,妩媚婀娜。
舞台亮起柔黄曜光,映入眼帘,长衫大氅桂冠佩玉的三人男子。最前面一人,折柳枝而忘返,正对着一位素衣女子,肃穆作揖。
而笛声响起,萧瑟秋风,女子轻罗而娆,踏雪而舞,仰身抬袂,毅然拂袖成风。
时而正势,起手捻红尘似水,天镫旁提,揽月摘星,一气呵成,捧起面前柳枝,同男儿对视,那深情脉脉,如泣如诉。哀思不与寄明月!却只道襟衫情郎多应知,披星戴月长路寒阿。
听闻呼声漫野,男儿奋起挥臂,罗角浩荡,擂鼓如雨点一般霹雳作响!男儿托起女子,张驰缠绵,拍掌和摇铃此起彼伏,旋律在一声声的嘹亮呼喊中升燃。
男人,转身向背。
灯光闪烁,歌者琳琅,兴起龙蛟,惊艳四方,翩若惊鸿。
家国未报,男儿满志在四方!天下英豪,皆为雄关大道往。
大道者,文化之于国土,生命之于国土,魂魄至于国土,岂能容他人攫取也!壮士身国土,颅骨埋冢荒,天下美满太平!
愿偕予同袍,外辱需人御,将军赋采薇。
待到春日归故里,儿女情长若有缘,再续今生。
此刻,三人离去,女子别身。
前方击筑敲鼓,锦瑟欢送,身后离歌却悲凉婉转,琴声凄凄!
而后,画面再次落幕。
短暂的沉寂后,三位男儿,披坚执锐,眼前是一片落叶的沧海。
三人挥剑,抵剑回转,脚步纷踏,时而阴合难分,时而弓满月长,俯身侧背,浊浪排空。
只见,一眨眼,身后两位男人,化成了剑冢。
灯光骤然,惊涛拍岸!
戏子无情,拍扇而歌。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惊案乍起,四周寂寥无声!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这时,月落星起,两排黑色的行者出现,摆出罗生炼狱,刹鬼影姿。他们用怪异的姿势,随着每一声踏步,而嚎孤停顿而立。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男儿追逐而去,却又抬手折返,望天抖臂,转动身子同踏着怪异步伐散去的黑色行者,尽显古铜壮硕的力量,摇击惊涛,交错躬行。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而后,唢呐长恨破空,男儿拥抱一位黑色行者,将佩剑赠与,转体向背,托月擎腰。
随后,男儿在声浪叠起中载歌,再次将佩剑接回,戏子拍案叫绝,铜锣声中,龙鼓浩瀚。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随后,男子刺向一黑色行者,其余黑色行者,化身斑驳的幕布,编织成黑色的巨网!随后如风如雷!在猎猎的呼声中,红色的灯光点燃黑色巨网,掠起飞雪!飒沓如潮!
最后,被佩剑刺中的黑色行者,揭去黑衣,是那最初的素衣女子。
女子拥抱男儿,在纷至沓来的尾曲中,国殇在一排一排庄严迈步的列阵中,共同颂词和合声。
随后一曲毕,如书本的扉页合上,国殇退去它的历史舞台。
过了很久。
高赐义和红缨,才从节目中苏醒过来。
那一把黑身红珀的星翦也纸模剑,就在这个素衣女子的手中。
那个舞女阿作。
时间指到晚间二十点整。
盛大春潮,在华夏人民的期盼中来临。
伏羲大典开幕,开场演讲和前奏开始。
演员们也陆续准备登场。
阅兵的天空方阵,也正要迈入星坛视野。
但就在这时,有细细的线在空中飘荡,随之有爆炸声从星坛最边缘的街道,一座高楼顶部仓库中传来,炸响的烟花,直冲云霄!
此番引燃气氛,绚丽非凡!
却没有人看得见,那高楼之上,有一人,正烧着火苗,坠落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