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二爷的住 处
叫喜儿的丫头应声说了个请字，便在前面带路，苏沐儿朝着胖女人微微欠了下身，便随着喜儿向后院走去。
一行人穿过一个游廊，又穿过一个花园，这才来到后院一处厢房中。
“老太爷在那里，你们去看吧。”喜儿捂着嘴巴指着一处有些破败的厢房，明显很嫌弃的样子。
苏沐儿不禁蹙眉，这处厢房看样子有些破败不堪，院子周边也似乎久无人打扫。
喜儿交代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阿紫不禁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姐，这里有点怕人呢。”
“怕什么，都是人住的地方，走，进去看看。”
话落，她前面带路，郎中和小伍以及阿紫紧随其后。
抬手推开厢房的门，顿时一股异味袭来，她不禁屏住呼吸向里张望。
“谁来了？”里面走出来一个老伯，苏沐儿认得，这是上次卤蛋店开业时，给她送礼金的人。
她上前行了一礼，“我是苏三丫，来看看我二爷。”
听见这话，老伯顿时有些激动，“哎呀，三丫啊，快请进，老太爷时常念叨你呢，我们这里有点乱，也没个下脚的地方，你可不要嫌弃啊。”
“挺好，二爷呢？”苏沐儿一边向里走一边浅笑，这里看起来真的有些凌乱不堪。
“吃饭呢，今天老太爷精神了，许是预感到你要来，快进去吧。”
老伯话落，直接前面带路，苏沐儿随着他的指引向里间走去。
走过一道门，背对着她们坐着一位削瘦的老人，老伯上前，“老爷，看谁来了？”
二爷回头，眯眼打量一番，摇摇头，用嘶哑的声音回复，“不认得，这是谁家姑娘？”
老伯咧嘴呵呵笑了，“这是三丫，大老爷家的。”
“三丫？”
老太爷听到这个名字瞬间老泪纵横，苏沐儿上前两步，躬身行了个礼，“二爷好。”
“三丫啊，快坐，快坐。”二爷一边抬手虚扶她，一边拍拍身边的凳子。
苏沐儿抬头，无意间看到桌子上放着的两个大海碗，里面装着一碗喝剩下的粗面粥和一碟咸菜。
“二爷就吃这个？”她诧异的看着二爷那张削瘦苍白的脸。
二爷咧着嘴乐了，一张饱经沧桑的脸上布满皱纹，“年岁大了，吃点粥挺好。”
站在一边的张老伯却无奈的摇头，“哎，不瞒三小姐，二老爷吃这个已经吃了五年了。”
五年？
苏沐儿愕然，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这样的东西连续吃三天都会反胃，二爷吃了五年？到底是如何下咽的？
五年？那也就是说，从父亲和祖父被发配开始，二爷就开始在这吃糠咽菜了？
这个苏德功真是狠心，看着自己的爹没有利用价值了，就直接舍弃，真是蛇蝎心肠啊。
二老爷伸出枯干的手朝着张伯摆摆手，“不兴和三丫说这个，这么多年不见三丫了，别一来就说这些，三丫啊，你祖母可好？”
苏沐儿咬着嘴唇点头，“好，祖母特地叫我来看看你，对了二爷，我带了郎中，让他给你瞧瞧。”
郎中刚要上前，二老爷却摆手，“不必了，我这把老骨头没毛病，本来早该死的，但是想着多活两年，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看到你祖父回来了，唉。”
提到祖父，他抬起衣襟拭了下眼角的眼泪，苏沐儿知道，他想祖父了，祖父在的时候，他们哥仨个经常小聚，这回几年未见，心里肯定不舒坦。
“二爷，祖父会回来的，二爷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三丫啊，我都听你张伯说了，你们家这些年多亏了你，二爷替你祖父谢谢你了，二爷真没想到，最后撑起这个家的会是三丫，当初我还担心呢。”
说到这，他许是想起了祖父被流放的场景，竟然摆手，“不提了，不提了。”
张伯上前来扶着他，“老爷，要不要躺会？”
“不用，对了，把咱们那个馍馍拿出来给三丫吃。”
张伯乐呵的应了一声，便去柜子里翻找一阵，然后拿出一个油纸包，递到二爷面前。
二爷颤抖着双手打开那个油纸包，“三丫啊，这馍是你张伯从老家带来的，可好吃了，你快尝尝。”
苏沐儿看着二爷递到她手里的那块已经发了黑的干面馍馍，不禁泪目，但她还是接过来咬了一口，这块馍馍口感粗糙异常，干硬无比。
这样的馍馍二爷竟然还舍不得吃，留着待客用，虽然他这里不一定有客人。
“好吃吗？”二爷咧着嘴看着她，苏沐儿点头。
“好吃多吃点，这东西可稀罕了，当年我和你祖父小时候挨饿，要是能有这东西吃上一口，那不乐死了。”
苏沐儿艰难的将那口馍咽了下去，一边的张老伯已经抑制不住偷偷转身抬起衣袖擦了下眼泪。
“二爷，你怎么搬这来了？以前不是住正房吗？我二奶呢？”一连串的问题从苏沐儿的嘴里倾泄而出。
二爷长叹一口气，“你二奶两年前病死了，二爷住在这挺好，年纪大了，觉轻，住正房不方便，这里安静。”
听他这样说，张伯不高兴了，
“老爷，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二奶要不是气郁凝结也不会死，再说这个院子本来是给下人住的，三小姐你是不知道啊，自打大老爷被发配，二老爷就直接被大少爷送进了这里，从此断米断粮，这粥都是老爷变卖了能变卖的东西才换的粮食。”
“别说了。”二老爷扯着发不出声来的嗓子怒吼，“这里挺好，三丫好容易来一次，别给她添堵。”
“老爷，这么多年也没人听咱们说话啊，老奴再不说说得憋死，三小姐你是不知道啊，前院娶新娘子时，老太爷偷着去看一眼，结果被大少爷命人托回了这里，还毒打了一顿，他说怕老太爷出去晦气。”
晦气？苏沐儿蹙眉，“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二爷？”
二爷坐在一边唉声叹气，索性不再阻止张伯诉苦了，张伯的性子他知道，若是不让他把话说出来，怕是他会憋闷坏的。
“还不是因为大老爷被发配的事，他说影响家里的风水，还对外宣称苏二老爷已经升天的，你说这不是畜生干的事吗？”
“谁在那嚼舌头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