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头绪

哼！区区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就想要腐蚀我高贵的灵魂？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应无尘的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情绪起伏了，就连第一次从罚恶司的记录册上，得知柳涵杀光溪河两岸的百姓时，也没有多少情绪的波动。只不过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的角度，应无尘谴责了柳涵的过激行为：就算你恨不得全村人去死，也应该选择一种相对怀柔的手段吧。比如在井里投毒，就很有前途。如今心绪平静之后，应无尘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刚才的经过，他发现自己好像演戏的成分多于真情实感。不过又仔细体会了一阵那种痛心疾首的情绪，他又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最真实的表达。难道说...我亦有成为世间影帝的潜质？美滋滋的想了一阵儿，应无尘这才看向旁边的柳涵。嗯，还是红衣服。不过他有些好奇，红衣服的柳涵按理说应该是性烈如火才对，如果真的是自己冤枉了她，她应该趁着幻灵散失效的这段时间胖揍自己一顿才对。可她反倒是过来安慰自己？按她说的那样，她不是本次案件的凶手，那她为什么要一直留在这儿呢？应无尘瞳孔一缩，他发觉自己好像马上就要触及到事实的真相了。假设柳涵是有足够的理由留在溪河场，那也就证明自己的思路从一开始就走进了岔道儿。他仔细的回忆着那天布告栏下的场景，是谁提醒自己接溪河场的任务？又是谁告诉自己，怨鬼不能离开怨气聚集之地的？如果自己不接这个任务，后面又会发生什么事情？至于为什么是溪河场而不是别的任务，想来还要跟那个赏善司的判官有关系了。就是不知道那位判官在这件事情中，扮演者什么样的角色。脑海中纷乱的情节太多，应无尘蹲在地上伸出手指，比划了几下后又从口袋里翻出那个木头簪子，握在手里就开始在泥土地上来回勾画，整理着本次事件的头绪，遇到坑洼不平的地方他也用土块儿给填平了。事件起因是自己接了溪河场的任务，而自己接下这份任务又有多方面的缘故，如今细想起来，提示自己注意到这个任务的鬼差，好像就是那天欢迎仪式上，第一个向马面发起拼酒进攻的家伙。接下任务以后自己去了罚恶司做背调，后面自己就来到了溪河场、邂逅柳涵、二次邂逅、直至发现了那个不知是男是女的菩萨...按照事件发生的规律，也会产生两种结果：第一，自己被柳涵打成猪头送回地府，就像那个癞痢头鬼将一样，短期之内就会声名狼藉；第二，把柳涵押解回地府，自己完成任务、声望大涨；仔细想来，这真是：一脚地狱，一脚...还是地狱，淦！因为，自己声望大涨得到好处的只有自己，但却不可避免的证明了，自己在业务能力方面要强于其他同事，甚至要强于高级鬼将、以及赏善司判官，顺带着抽了二人耳光的同时，也得罪了柳涵身后的那尊菩萨。这样一来，自己就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可反过来就不一样，如果自己任务失败了，鬼差同事们能得到极大的心里满足，癞痢头鬼将、赏善司判官的脸面得以保全，地府方面更不会得罪那个不知名的菩萨。这才符合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利益...利益...利益...是了。利益！应无尘脑中闪过一道弧光，他终于把整件事情的首位给串联了起来：自己从正式当差的那天开始，就已经踏入了别人的圈套里。

一开始，鬼差们明面上是给自己举办了欢迎仪式，可实际上他们却各种旁敲侧击的打听自己的真实身份，好在马面的嘴足够严实，再加上自己也装醉躲过一劫。所以他们的B计划，就是看自己敢不敢接溪河场的任务，为了强调这次任务的难度，他们还好心的演了一出双簧，亏得当初自己还以为，他们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才这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其实不然，这是早就有人暗中授意好的事情。如果自己接了任务，就证明自己心里有所倚仗；如果自己不接任务，要么是因为胆小、要么就是自己足够谨慎；如果自己不接任务，是出于谨慎的考量，那他们一定会另想办法，让自己去接另一个难度相当、且自己一定不会拒绝的任务；可一旦确定了自己就是因为胆小才不敢接下这个任务，那他们的目的也就直接达到了。因为他们要对付的根本就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人。换句话说，他们要通过自己在本次事件中的表现，推测出自己身后的大人物到底是谁，以及那人推介自己进入地府，到底是何种目的。思虑至此，应无尘的脑海中以及笔下都出现了一条清晰的脉络。可以确定的是，本次事件完全就是上位者之间的博弈，而自己不过是其中一枚小小的棋子。原本自己进入地府这件事，根本就不会引起多大的水花儿，可马面无条件的为自己当鬼差介绍人，这在有心人的眼中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马面是谁？那可是地府十八鬼将之一，隶属于酆都城五殿下的直系亲信，向来以稳重著称，他会毫无缘由的为一个新人做担保？恐怕那些人是不会信的。于是他们为了求证自己的身份，特意召开了一场欢迎仪式，尽管期间不断的试探，但却一无所获；后来，他们安排演员，逼迫自己选择溪河场的任务；最后，等自己接下了任务之后，他们就躲在一旁安静的看好戏。应无尘有理由相信，他们一定会去撬马面的口风，甚至当天在场的十八鬼将都又可能被拉去审问，这样就能解释了为何只有马面消失了三天，而其他的鬼将们却一切如常。再加上马面后来对自己的疏离，想来就是跟他消失的那三天有关系了。一念至此，应无尘深吸一口凉气：“咝——”与此同时，他心中也不无感慨：好恐怖的思虑。真是步步为营环环相扣。当然，自己更聪明，连这都能猜到。应无尘美滋滋的在心中给自己点了个赞。真棒！----既然本次事件的头绪已经整理清楚，应无尘开始筹谋接下来的计划，毕竟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鬼差也要挣一份业绩。想看我笑话，那可真是老和尚抬花轿，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应无尘现在感觉自己的思绪前所未有的通畅，他准备趁热打铁。于是擦掉了之前勾勾画画的的那些线条后，他准备开始设计自己的反扑计划。因为太过投入，以至于应无尘都忘了，现场并不是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