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衣服的怨念

应无尘来到前厅，先把那些脑海中那些混乱的思绪整理到本子上，因为他怕自己哪一天会忘掉某些细节。做完这一切后他锁上了门，并在门口立了个牌子。鬼差们的公事房共分前后两部分，前院是平日里工作、接待时使用的，后院则更倾向于起居室的性质。说是院子，其实前后加在一起也不过百十平米。按道理来说，应无尘这样的新人鬼差应该跟其他的新人一样，先在公廨里熬资历，等具备了一定的地位之后，才会分配单独的住处以及办公场所。不过在这酆都城里，最管用的是权利，其次就是钱。于是他靠着明面上马面的关系，花了点钱就直接略过了这一步。应无尘当初并不想就这样浪费掉一份人情，毕竟无论马面是看在谁的面子上帮助自己，总归是自己得了好处，以后这都是要自己偿还的。可自从看过公廨的条件以后，他二话不说的就用掉了这份人情。公廨那边办公的地方还好说，乱是乱了点倒也不至于没地方下脚，可休息的地方那可真是一言难尽。虽然鬼差们的身体经过灵力的加持后变得有些不同寻常，可依然有吃喝的需要，同样的，也会产生拉撒的需求。结果就是刚一推开门，一股混合着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熏得应无尘半天没吃下去饭。他猜测这里面最少得住着十几双汗脚。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白天多通通风，晚上大被蒙过头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自从看见有个鬼差不修边幅、光着白花花的身子，而且怀里还搂着另一个鬼差，二人相拥而眠的画面让应无尘直呼辣眼睛。他再也受不了这种刺激，直接找到马面。马面办事也很痛快，上午出去下午就拿了一串钥匙交给应无尘。----其实按理来说，这处供应无尘使用的公事房并不能上锁，毕竟明面上这是属于公家的产业，只是借用给应无尘使用的，可偌大的酆都城，没有几人真的完全按照规矩生活。应无尘并不想做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他也是因为之前发现隔壁的邻居经常锁门，于是就依葫芦画瓢了。里面的东西虽然不是多么重要，但总归是自己辛苦置办的。锁好了门，应无尘再次来到“阎罗殿”。这是他第三次踏进这座院子，所以跟着守卫轻车熟路的来到那个四开门的建筑前面，这次他因为心里藏着事儿，所以没有心情东张西望。等守卫告知自己可以进去以后，应无尘走进了最右边的那个门。一进入阴律司，应无尘就发现这里的结构，跟察查司有明显的不同。察查司是上下两层，上层是各种案牍、下层是办公区域。而阴律司这里放眼望去，整整三面墙壁都是书籍，中间的空地上也杵着一排排的书架，直通顶棚。书架和书架之间，只有一条能容三人并肩而行的的狭小通道。应无尘在进门右侧的书记处做好了登记，按着上面的号牌就查找起自己需要的东西。----听着外面的动静消失不见以后，柳涵这才踢开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她在这处仅有四十多平的房间里左翻右翻，恨不得连地上的方砖都给翘起来看一眼，但是她并没有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尽管柳涵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但她就是想找找看，万一真能找到呢？果然，她从床垫下面翻出一套风格明显不同的物品，随后拿起来看了半天，她倒是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件是裤子，至于另一件，柳涵研究了半天也没认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上衣但又不完全是。“不开襟的上衣？”姑且将这件物品称之为上衣，随后她研究起用料来。

上衣的用料看上去有点像麻线，可并没有一般麻线的那种毛刺，摸起来手感也更好，甚至要强于自己身上的丝绸，最奇怪的是这件上衣的袖子竟然很短。下装也很奇怪，看起来有点像夜行衣的下装，尤其是颜色。最主要的是下装的腰带部位，竟然不用绳扣儿就能自动缩紧，这让柳涵十分好奇。不过好奇了没一会儿，她就“嘣”得一下，把松紧带给拉脱线了。于是她赶忙把这套衣服叠平整了塞回床垫底下，装作无事发生一样。“真是奇怪的衣服。”柳涵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拉开门奔着前院儿去了。结果又是一通翻找，却一无所获。但是她又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于是趁着外面还没完全黑下来，她决定去找找应无尘，毕竟自己这次来到地府，可完全就是因为他。柳涵一推门发现推不开，这才从门缝儿里注意到外面落了锁，她原本打算一脚踹开门锁，可一想到这里是应无尘的家，却又忍住了。随后轻轻念动口诀，她的身影就化作一道烟雾，透过门缝儿出来了。“想困住我，门儿都没有！”柳涵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可一转身她就发现门外杵着的那个牌子，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这次应无尘留下的是繁体字，所以柳涵轻易的就认出来上面的文字：人不在家，内有猛犬请勿敲门惊动。柳涵一把撕掉牌子上面的裱纸，团成一个团后捏成了靡粉。“应无尘，你给我等着！”----“阿嚏！”“阿嚏！”“阿嚏！”应无尘一连打了三个喷嚏，这让他有些差异。不是说鬼差的身体很强壮，不会生病的么？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过他转念一想，老话儿都说：一想二骂三念叨。如今看来，这是有三个人在同时想自己啊。应无尘把手心在衣服上蹭了蹭，这才把刚才因为捂嘴而喷在上面的口水擦掉，反正鬼差这身衣服今天也到了该洗的日子了。一说到衣服，应无尘又些心累。他依旧记得自己去领衣服的时候，那管事看向自己的眼神，仿佛在说“你特么是在逗我”。但这也不能怪人家，毕竟自己是酆都城内这么多鬼差里，最费衣服的。别人都是一年两身衣服，一身都能穿好久，精细点的穿个三五年也不成问题。只有自己，新衣服领完第三天，就破了好几个洞。不是被戳破而是被烧破的。尽管那时候幻灵散的药效还在，但柳涵暴走以后噼里啪啦的砸过来一堆闪电球，自己无处可躲，只能趴在地上缩成一团，头发都被电成了生气的河豚，可想而知衣服得破成什么样子。一念至此，应无尘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他释然了。没办法，柳涵太凶，下起手来一点不留情面。他扯了扯有些脱线的袖口，心中一动。这件衣服洗一洗还能对付穿一段时间，不然自己再去找那个管事领衣服，他大概率会生撕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