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树与红绸带
“不必了。”
秦昭话还没说出口，紫苏已然不见了踪影。
秦昭盯着紫苏飞速消逝在门边的裙角，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那丫头，心思若能再细腻些，便更好了。
寒山寺的月老树，也算是享有盛名了些，曾有传言，在这月老树上绑上一根红绸带。
月老便会降下福祉，许这人世间有情人终成眷属。
百姓似乎信这些信的多，朝堂官员，甚至是皇宫之人，大抵是不信的，毕竟在这皇权翻涌的盛世里。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贯穿了所有。
甚至在皇宫之内，那四四方方的四角天空，笼络了不知多少少女怀春之事，百姓因为无人在意，道可博一博。
可皇宫里，即使是尊贵无双的长公主。
因在谢皇后的威压下，也远嫁帝江，嫁的正是帝江的王，今年约么已经五十三岁了，而阿若长公主，如今方满十四。
若天上的月老有缘得见，不过都是些自哄自骗的鬼话罢了。
权臣尔虞我诈，惺惺作态，将婚事当成平步青云的垫脚石。
多少官家少爷和官家小姐，在屈辱和不甘中，只能听话，顺从，甚至有的已经被这冰冷的麻木所掩盖，俨然已经成了下一个冰冷麻木的人。
秦昭眼神瞬间染上一抹可悲。
紫苏兴兴而归，手上并未寻到她想要的被褥，眉头皱得更深：“希望小姐半夜不要冷才是。”
“都是如此过来的，我们又何必做特殊呢。”秦昭手指轻轻地抚平床榻。
从白如玉的手指泛着柔润的光泽，指甲上染了寇丹。鲜红似火。
她以往是从不做这些的。
因为温相凝喜欢的是如同白纸一般的女子，在陪温柔欺骗的那些年，她一度以为，只要温良贤淑，纯洁光华，便能永远被捧在掌心。
可结局永远都是刺痛人心的。
他喜欢白纸一样的女子，大抵是因为单纯好骗，方便活在他的谎言里，永远也不得善终。
秦玥也是，秦玥绝然并不单纯，可她如此蠢笨，也是一个好掌握的主儿。
如今，将自己的感情跳脱开来，观察着他所有的变化，恍惚间才发现，他最爱的永远只有他自己。
秦昭面无表情地将窗帘栓到一边，雨已经停在外面，天空还是阴沉。
秦老夫人命令众位小姐一起前去祈福。
秦昭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裙，眉目清冷的等在月老树下，远远的便看见秦玥笑意盈盈地走过来，手里拿了根红绸带。
“今日本小姐就要挂上这红绸带，让月老给本小姐寻一个良人。”
秦玥声线带着喜色。
秦昭只是嘴角寡淡的一笑。
“小姐说的正是，按小姐的美貌才情，心上人必定是上上乘之人。”旁边的丫头白露赶忙讨好。
“那自然，恐怕如今能配上我的少年郎，也只有谢小侯爷一位。”秦玥面色轻狂的抬起。
秦昭轻笑，确实极力隐忍着。
谢逢辰是京城所有夫人都想要得到的女婿，年少有为，封侯位，容貌自然也是上等。
就连宫里的怀质帝姬，都对谢小侯爷另眼相看。
若非因为谢小侯爷母家的平庸，恐怕如今早已和怀质帝姬一处。
秦昭转身朝着佛堂的方向走去。
佛堂外的院落里种满了海棠花，如今，正是海棠花开的岁月，佛堂一片岁月静好。
微风拂过树上的秋海棠。
正好撒下一朵静静的凝落秦昭掌心，藕粉色的小小花片。
秦昭目光轻柔，打开自己的荷包，将秋海棠放了进去。
秦老夫人已经等在佛堂，周氏，汤氏跪在老夫人的两侧。
身后放了三个软垫。
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周氏没有睁眼，闭着眼睛，随口道：“快过来为你们爹祈福。”
“是。”三人微微福身，异口同声。
秦昭垂手，将裙摆微微扬起，神色威宁的跪在软榻上。
她并非秦家真正的女儿秦昭。
真正的秦昭早已在当年的一场高热之中失去了性命，是宫里跟着的老嬷嬷，花了大片金银，才让自己顶替了秦昭的位置。
躲避了谢皇后的追杀。
由此才能安稳了数十年。
在秦昭的记忆中，周氏并不喜欢她，这一点他心知肚明，也许并不是亲生女儿。
秦颂在外打仗总是要好长时间才会回家住一段时间，秦颂看着她可怜，便多次偷偷帮她。
如果不是因为秦颂，她恐怕也无法活到现在。
秦昭缓缓地垂下眸子，她真心的希望，秦颂在战场上不要出事才好。
佛堂里燃了不知名的香，慢悠悠的往人的鼻子里钻。
秦玥跪的膝盖发酸发疼，偷偷摸摸的睁开眼睛，看着没人在乎，小心翼翼的将腿脚移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
当遥远的钟声在山顶响起，秦老夫人才缓缓睁开双眸，众人才能跟着一并起身。
秦昭优雅的提起裙子，却一点都不抢别人的风头，安安静静的退回了一边。
“若南诏那场仗胜了，他们大约还有一月之余，便会赶回来。”老夫人轻叹了一声，目光落在秦昭的身上。
“你们三姐妹在初试的成绩都不错，若是你们爹爹回来了，定会心生欢喜，尤其是昭儿。”
秦昭乖顺的垂首：“谢祖母夸赞，昭儿一定会再接再厉。”
初试发生的事情，老夫人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她知道了这些事情。也没有去责怪秦璇。
秦璇因为从小体弱多病，养了整整十年，才将身子养好，再养身子的那段时间，基本上都是由老夫人照料着。
因此，秦璇的关系自然要比其他人更好。
秦璇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眼神冰冷一片。
秦玥也不知道跪了多长时间，腿脚已经一阵阵的麻木，躲在众人身后，轻轻地捶了锤膝盖。
“二丫头，你刚刚许了什么愿？”
老夫人的脸上波澜不惊。
秦昭不敢怠慢：“回祖母，昭儿许了三个愿望，一愿祖母千岁安康，二愿亲人康健，三愿大宁百年安定。”
不仅识大体，也非常的恭敬。
老夫人的眼里闪过赞叹：“二丫头果然不错，不愧是得了魁首的人。”
“都是祖母教导有方。”秦昭温顺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