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殿下登九五,李卿遭陷害
嘉和四十五年,五月初一,新帝继位,改年号为景昭,并行登基大典。
景昭帝身穿明黄衮袍,上绣九龙纹,头戴白珠十二旒之冕,褪去一贯的温和,显出年少帝王的锋锐之意。他登上龙辇后,却回身望向甘棠。
甘棠满眼欣慰,能这样看着玄思从一个孩童成长为一个帝王,是她从没有想过的。可是,她的侄儿玄思,确实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姑姑。”
新帝站在龙辇上向甘棠伸出了手,甘棠一怔,福身道:“圣主安可有嬖女在侧。”
刚要登上凤辇的皇后严悦心,看着这一幕,真是心如死灰。
这位今日正式登基的新帝,收回自己的手,坐在龙辇中,看着他的甘棠姑姑一步一步随着龙辇步行。不由得怀念起当初,在宣州时,他们的亲密无间。
景昭帝是一个读圣贤书,谨守规矩的皇孙、王爷、帝王。他知道自己如今为天下表率,更不可逾矩行事。可是,唯有在面对甘棠时,他对这些规矩深恶痛绝。甘棠是他的姐姐,他的老师,他的母亲,是他血缘亲人,是他的亲姑姑。他却只能看着甘棠为奴为婢,卑躬屈膝。因为他深知甘棠痛恨先帝,她永远不会接受一个公主的名分,所以才一心想为她择佳婿良配。
御驾到了天坛,新帝祭告天地、宗庙,俯告万民。人皇登基,普天同庆。
帝后祭礼已毕,众臣民山呼万岁。彰德王朝历史中,最具争议的皇帝,景昭帝即位了。
景昭帝即位后,封赏后宫及东宫众人。严悦心被封为皇后,魏玲珑被封为昭仪。原东宫的两名选侍被封为才人,四名淑女被封为贵人。
另井仪已掌管御马监,帝又令其兼管尚宝监,即管理皇帝的印章、玉玺等御宝。尚御监总管太监赵丰被打发去守陵,小李子便顶了尚御监总管之职。
甘棠被晋为一品大内司,总领宫中事务,景昭帝特赐穿飞鱼服。春夏秋冬四名大宫女,分别被晋为春衣、女酒、女飨、女食,位视五品。
安玉琳已被先帝晋为司礼监掌印太监,虽官阶仅为三品,实则权掌中枢,地位甚至高于内阁。景昭帝特令其仍掌东厂之权,赐穿飞鱼服。
甘棠与安玉琳第一次同穿红色飞鱼服,在乾清宫外碰见时,冬雪还说了一句怎么像是要拜堂成亲一样。后来,冬雪就因失言被甘棠罚了一个月月俸。
安玉琳得知此事,心中不虞。后又得到消息,李彦斌经常借面圣入宫之机,送予甘棠一些宫外的小玩意儿。虽然甘棠并没有收下,安玉琳还是心中难安,如果甘棠真的出宫嫁人,也许他这一辈子都不能再见到她了。
另者,那日甘棠神色虚弱地从乾清宫出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安玉琳怎么也打探不到,也令其心焦。
景昭帝即位不过旬月,佥都御史李彦斌便被弹劾于国丧期间,与艺伎取乐,欺君罔上,不忠不孝,罪犯大不敬。
甘棠听说此事,甚为不解,按道理说,以李彦斌的为人断不可能如此行事。她心中不解,想到东厂稽查天下百官,消息甚为灵通,便往司礼监一行。
“阿棠多日不见,这一见面便是问旁人的事。”安玉琳与甘棠一边对弈,一边道。
甘棠又落下一子,才道:“陛下即位,诸事繁杂。今日刚得闲,这不就陪玉琳哥哥下棋来了。随意讲些琐事,打发时间而已。”
安玉琳与甘棠之间的关系,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稳定在义兄、义妹的距离上。二人相处自然很多,也较为亲密,甘棠甚少像从前那样猜疑回避安玉琳,于是安玉琳也不敢冒进。
“琐事?阿棠如今是内司大人,掌管宫务。如此繁忙,还专门为李彦斌来一趟司礼监,这也叫琐事吗?”
闻听安玉琳此言,甘棠将手中棋子丢回瓮中,道:“算了,反正我也是输多赢少,不下了,不下了。”
“输多赢少,是因为你跟我下棋,从来都不专心。”安玉琳笑道:“怎么,阿棠官做大了,脾气也越来越大。只玩笑两句,就生气了?”
甘棠拿起茶盏,饮了一口,道:“李大人是陛下看重的人才,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实话实说,我是没有心情下棋。可是,今天来看你也不只是个幌子。我听小李子提了一句,说你最近胃口不好,饮食不调,又是怎么回事?”
“最近太忙了,有些内热而已,阿棠不必挂心。至于那李彦斌,我确实收到消息。说他英雄救美,送老母亲出城礼佛,回来的路上救了一名被强抢的民女,带回了家中。不过,这民女却是一名艺伎,与主人玩笑而已。那艺伎的主人是一名富商,一怒之下便将李彦斌抢夺其婢的事情,告到了官府。”
安玉琳几句话将来龙去脉基本说清,甘棠却是皱起了眉头:“虽是国丧期间,但自家府中豢养的艺伎,视为女婢,不算贪欢取乐。可这李彦斌将那艺伎带回家中,便百口莫辩了。”
“正是如此。”安玉琳给甘棠茶盏中加了些热水,漫不经心地答道。
甘棠打量安玉琳一眼,笑道:“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怎么我越听,越觉得是有人在给李彦斌下套?”
“我也这么认为。只是,这件事做得说他粗糙,也算是设计巧妙。若说此事精细,又未免过于堂而皇之。”
甘棠又饮了口茶,起身道:“罢了,人都说东厂稽查天下,令百官惶惶。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阿棠这是,用上激将法了?这件事,做不过就是一些嫉贤妒能的小人所为,眼红李彦斌的官爵。若是别的事情,左不过查明真相还他个清白。冲着他那首辅的老师,别人参他,也得掂量掂量。但是,国丧期间带艺伎回府,这是实情。不管原因为何,他恐怕也不能再留在京城了。”
甘棠定定地看着安玉琳,半晌,笑道:“玉琳哥哥所言,切中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