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星光灿烂的日子

阳光明媚的日子总是让人心情愉悦。

压抑许久的新兵们获得了短暂的自由，他们坐在车上，放声高歌，惊起一路雀鸦，走在实现梦想的道路上。

他们能够感觉到自己离那个地方越来越近，高歌也无法宣泄他们的兴奋之情，他们在车上狂野的扭动着自己的腰肢，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不知道是哪里的舞蹈，但他们很快活。

直到车辆在一条不知名的河流前停了下来，河水湍急浑浊，河面宽广，粗略看了一下，恐怕有百米之宽，河上没有桥，所以他们过不去。

李琦从车厢后面敲打着驾驶室的后车窗。

“你特么想回炉了？车都能开歪来？”

一个月过去了，新兵早就和这些老鸟们熟识，更何况是李琦这种社交鬼才，就差把人家户口本上几口人问清楚了，现在说起话来也一点都不客气。

驾驶员回头瞟了一眼李琦，露出一个鄙视的眼神，也不搭理李琦。

“什么意思？”李琦继续敲打着后车窗。

这一次驾驶员头都没回。“少见多怪。”

李琦当场就急了。

你可以说我是个废物，但你不能说我没有见识，想我李琦五湖四海哪里的按摩城没去过，不说阅尽世事沧桑，那也是通晓黑白两道的爷们。

“我没见识？你给小爷表演一个没见过的。有种你从河上开过去。”

驾驶员歪嘴一笑。

“好啊。”

话音尚未落下，河流从中间裂开了。

起初是一条线，逐渐变成一道缝，最后变成一道宽阔的道路，河里真的出现了一条路，路的两边是金属墙壁，阻拦住河水冲刷。道路向下，黑黢黢，深不见底，不知通向何处，路两边的墙壁上骤然亮起一盏灯，随后顺着道路延伸的方向，无数的灯渐次亮起。

这是一片位于河流之下的星空。

不光是李琦，所有人被眼前近乎神迹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

现代文明早就可以在某些方面比肩神明，只是他们从未想过，也不敢想。

车子开进河里。新兵们探出脑袋，四处张望，想要看清楚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可除了照明的灯光和冰冷的金属墙壁便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很快，新兵便对这单调乏味的景色失去了兴趣，通道并不算宽敞，卡车在上面行驶几乎占满了整个空间，整个环境其实十分逼仄压抑。

车子不知道开了多久，有人睡着了，更多的人睡着了，作为体质最为强大的人，就连顾远也已经意识模糊。

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草，不对劲，有人下药。

眼看着顾远倒下，成参谋露出满意的笑容。

“还好剂量够大，不然还真不一定能放倒这小子。”

......

顾远这一觉睡得很舒服，前所未有的舒服，训练期间他几乎没有一天睡眠时间超过三小时，虽然有星光帮助他维持，但是精神上的疲惫是改变不了的，到现在，他脑子里的那根弦几乎要绷断了。

这一觉帮他释放了所有的压力，睡醒的他整个人神完气足，精神饱满。

这一刻，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这是他最巅峰的时候。

其他新兵也是一样。

顾远起身打量着周遭的环境，整个房间都很暗，唯一的光源在头顶上。

顾远抬头望去，漆黑如墨，只有几粒光在闪烁着，仿佛下一刻就要黯淡下去，但细细看来，天花板上是无数个光，只是这些光若有若无，几乎微不可见，那几粒可以被看见的，已是最亮的。整片屋顶像是一个繁星点点的夜空，令人震撼。

“欢迎来到真正的地府。”

话音落下，天花板正中间突然亮了起来，如同太阳升起，灼烧人的眼眸，让人无法直视。

大家眯着眼睛稍稍适应后才睁开眼睛。

成参谋站在新兵前方，双手打开，头颅高高昂起，闭着眼睛，一脸陶醉，配上他中二的台词，活像个神棍。

场间一片沉默，新兵满脸疑惑的看着成参谋不知道他在干嘛。成参谋见没人说话，治好保持着姿势不动，只是微微颤抖的眼皮表明的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你在等什么？等我们夸你？”李琦率先开团，打破了平静。

“你看他的样子好像条等人投食的狗啊。”有新兵反应很快，迅速跟上输出。

成参谋不好继续装死，有些尴尬的睁开眼睛，放下手臂摸了摸鼻子。

“咳咳，跟我走，带你们去测试。”

他说完这句话，急匆匆的转过身走在最前面。

顾远眼神比较好，分明看见成参谋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再看向成参谋的身影，怎么看都显得有些狼狈。

嗯，确实很像条狗啊！

在成参谋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一扇门前。

“很早之前就和你们说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成为进化者。”

成参谋驻足对着身后的新兵们说道。

新兵们以为成参谋又要灌鸡汤了。有人打断他：“我们不是已经通过培训考核了吗？”

“不是这个，你们以为培训考核就是最难的？”

“我告诉你们，培训这种事情只要肯坚持，大多数人都能通过，但是啊，你们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坚持和努力改变不了的。”成参谋的语气有些感慨。

“我那一届，有很多人考核成绩都比我好，但最后只有我成了进化者。”

听到这里，新兵的内心开始有些打鼓了。

“为什么？”

“因为天赋！天赋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是上天赠予的，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没办法改变。”

“那为什么还要进行培训？”

成参谋很耐心：“一方面，我们要开发你们的潜能，只有原始阶段的躯体足够强大，进化以后才会更强。而另一方面，我们不会把人类的希望放在一群连培训考核都坚持不下来的废物身上，他们不配。”

新兵们明白了成参谋的意思，这道门后面才是最后的考核，才是决定他们未来的关键。

“完了，老顾，我怕是不能陪着你了。”李琦哭丧着脸。

“别灰心，成参谋不是说了吗？跟训练成绩无关的，看天赋的。”顾远安慰道。

“有天赋的人会每个科目都垫底吗？”李琦泪眼婆娑，可怜兮兮。

“啊，这。”顾远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反倒是赵晚枝凑了过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每个科目垫底也是种天赋。”

“※你※，赵晚枝，我※你※个※。”李琦瞬间就被治愈了。

成参谋看着眼前的新兵，继续开口说道：“进去以后会有语音提示，按照语音提示进行操作，最后会通知你们基因活跃度数值是多少。百分之六十以下淘汰。”

他顿了顿，又说道：

“我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不信运气。

“但只有这一件事，我祝你们好运。”

“列队，依次进入。”

新兵们看着缓缓打开的大门，说不慌是假的，但长时间接受的训练让他们还能保持冷静，起码表面上看上去，都很冷静。

第一个人进去了。

众人在外面等着，感觉时间过得极其缓慢，但实际也不过才刚刚几十秒而已。

几分钟后，那人出来了，是带着笑着出来的，看起来结果还不错。

他在成参谋的指引下站到了左边。

第二个人进去了，出来的时候有些失魂落魄，新兵中很多人都认识他，这个人的成绩非常不错，除了顾远赵晚枝二人，这个人是最顶尖的一批。成参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他站在了右边。

第三个人进去了，他用的时间很久，几乎比前两个人加起来的时间还长。出来的时候他是笑着的，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他是强颜欢笑，他的眼圈还是红着的。

他走向了右边。

不断有人进入房间，不断有人出来。就像成参谋说的，只有少数人才能站在左边，大多数人站在右边。说来奇怪，站在右边的人会相对安全，但他们个个如丧考妣；站在左边的人即将奔赴更加残酷的战场，他们大概率都会死，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但他们却笑的灿烂。

赵晚枝已经站在了左边队伍里。

李琦进去了。

他出来时抱着赵晚枝就是一顿猛亲，蹭了赵晚枝一脸口水。百分之六十一，他压线过了。

轮到顾远了，顾远深吸一口气，迈出脚步。

所有人目送着顾远走进房间，不知道这一次的结果会不会让人意外。

这个房间并不大，约莫只有十几平，中间有一根金属柱，金属柱上面有一个手掌印。身后的门已经关上了。

机械合成音响起：“请把手放在掌印上，持续一分钟。”

顾远伸出手放在掌印上，房间的灯光瞬间熄灭，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死寂。

“测试开始，请稍后。”机械音在房间内回荡。

五根手指同时传来一种刺痛感，顾远感觉有什么东西刺入自己的手指内，他没有挣扎，静静等待着结果。

突然，天花板上有一角亮了起来，那是一颗星，紧接着它旁边的七八个星也亮了起来，随后这七八个星被银色的光芒串联起来，勾勒出一个勺子的形状。

顾远认出来那是北斗七星的形状。

可多出来的那一颗是什么？

还没等他细想，无数光芒以那柄勺子为起点，猛地四散开来。

更多的星亮了起来，速度非常快，千千万万颗星亮了起来。

顾远这才发现，天花板上的是一幅星图，或者说这整个房间就是一副星图。

四周的墙壁，脚下的地板，全部亮了起来。

顾远点亮了这幅星图，他也被众多星星照耀着。

“基因活跃度：99%”机械合成音报出了顾远的成绩。

基地内某个房间里，中年军官和戴露蝉看着一块大屏幕，屏幕上正是顾远点亮整个房间的画面。戴露蝉放下端在嘴边的水杯，看向中年军官。

“老刘，成参谋和高中队我不要了，我要这小子。”

刘吞虎神情复杂，再三犹豫才开口说话。

“除了这三个，其他都行”

“你是想尝尝自晦的铁拳吗？”

“我不管，反正不行。”刘吞虎有些无奈，他实在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但为了留下人他只能耍赖。

“除了我，谁有资格教他？”

“是，我知道你也是90%以上的基因活跃度，但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

“你自己都没把握活着回来，更何况他。你们不能一起死。”

戴露蝉陷入沉默。

“他是第二个超过90%的人，而且比你的数据更高，如果你死了，他就是未来。现在让他去你的队伍还太早，他需要时间。”

“那我要成参谋。”戴露蝉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行。”刘吞虎有些心疼。

“等他星繁，如果我还活着，让他来找我。”

“好。”

“用绝密档案，西边那些崽子正盯着我们。”

“知道。”

......

顾远走进了左边的队伍，这个结果没有出乎众人的意料，能够打破无数记录的顾远，本就应该是有天赋的。

这时成参谋捂住耳麦，似乎在接收某人的命令。

“收到！”

成参谋对着耳麦回应一声，来到了顾远的面前，有些好奇的看着顾远。

“上面让你保密，不得对任何人说出自己基因活跃程度。”

“是！”顾远回答一声。

新兵对于顾远能够通过测试并不感到奇怪，本来他们也只是稍微有一些好奇，可是这保密条令一出，众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似是想要把顾远看穿，私下更是议论纷纷。

“这得是多高才需要保密啊？”

“起码得百分之八十以上吧。赵晚枝百分之七十五都没保密。”

实际上赵晚枝百分之七十五的基因活跃度已经是除顾远以外的最高值了，过百分之七十的只有三个人，剩下的都不到百分之七十，大部分人和李琦一样只是压线过而已。

到这时，检测已经全部完成，只有三分之一的人站在左边，剩下的都在右边。

来时四百余人，到这时已经只剩下六十来人，而这六十多人也只是拥有完成进化的可能性而已，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完成进化，在以往的事例中，进化过程中死亡的不在少数。

成参谋看向右边的队伍，面色坚毅。

“这条路你们只能走到这里了。可以回去了。”

新兵们听到成参谋的话，强忍着没有哭，憋红了眼眶。

能够从地府中爬出来，他们都是好样的，流血流汗不流泪是他们一贯的宗旨。

只是啊，终究有些可惜吧。很多事情并不是靠拼命就可以的。

“报告教官，新兵亦涵，申请加入情报组。”

这是那个各项成绩名列前茅却被淘汰的新兵，他的声音中听不到一丝迟疑，似乎是从他知道自己被淘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思考自己的退路。

有人带头，更多的新兵选择留下，有的选择加入情报组，有的选择加入后勤小组。他们并不是担心这样灰溜溜回去会丢了面子。

他们只是想要做点什么，为了许许多多不认识的人们做点什么。

成参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人带着这些被淘汰的新兵先一步离开了基地。转头看向留下的新兵们。

“带着他们的希望继续走下去吧！”

留下来的人目送战友离去，默默握紧了拳头。

“最后一步，进化！”成参谋重新把新兵的注意力拉回到他身上。

“首先要提醒你们，进化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过去甚至有人因为进化而死去。所以现在请你们思考清楚，确定要完成进化，到我这里领取纸笔，写好遗书。”

“怎么个痛苦法？”顾远问道。

“没办法形容，总之就是痛苦。你进去就知道了。”

还是那一间房间，这次顾远是第一个进去的。

等到他站定的一瞬间，房间里的星星再度亮了起来，一缕缕星光飘散逸出，缓缓向他身体飘去，在接触到顾远身体的一瞬间，顾远心中一惊，心脏仅剩的一丝星光似乎被什么东西调动起来，开始躁动。

顾远微微一愣，一股熟悉的酥麻瘙痒感从心底向四处蔓延。

不是，这事情，我很熟啊！

顾远十分冷静，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咬在嘴里，乖乖躺倒在地上，甚至还特地找了一个很舒服的姿势，默默的开始抽搐。

不知名房间里的刘吞虎和戴露蝉看傻了眼。

“不是，现在年轻人都这么勇的？”刘吞虎瓮声瓮气说了一句。

“此子，日后必成大器！”戴露蝉越看越满意。

“你说他会不会拉裤兜里？”刘吞虎似乎想到了什么，调笑着问道。

“你在暗示谁？”戴露蝉感觉有被内涵到。

“哪儿能啊，我是那种人？”

“我赌他不会拉裤兜里，要不要赌点什么？”戴露蝉眼睛一转，露出一个核善的笑容。

“赌！赌什么？”刘吞虎一听要打赌，来了精神，他这人没什么不良嗜好，就是爱赌，江湖人见面都尊称一声“赌怪”。

“你赢了，我把成参谋还给你，你输了，把高中队给我。”

“赌了。”刘吞虎信心满满。

主要是就连当年的戴露蝉也没逃过这一劫，这让他十分自信。

暗室中的顾远驾轻就熟，没有丝毫波澜，此时的他只有一个念头，这次可千万不能拉裤兜里，毕竟外面那么多人看着呢，万一拉裤兜那可真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以前是把自己练昏了才没控制住，好歹是个借口，但这一次他清醒着，万一还拉裤兜，这人一辈子可就毁了。

顾远也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男人，他有丰富的经验，还有强大的意志力。

嗯，我一定可以的！

不准出来！

给爷回去！

不知是因为经历过多次的原因还是什么，相较于之前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肌肉，顾远这一次还是可以控制部分肌肉，最起码阔月肌还是可以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此时的刘吞虎和戴露蝉紧张的盯着屏幕。

“拉！拉！拉！给我速度拉！”刘吞虎脸色张红在给顾远加油打气。

“憋！憋！憋！给我使劲憋！”戴露蝉青筋凸起也在给顾远加油打气。

屏幕里的顾远停止了抽搐，只见他淡定起身，甩了把额头的汗，挥了挥拳简单庆祝一番，神色轻松的走出了房间。

“草！”刘吞虎脸色灰暗，他的眼睛里没有光了。

戴露蝉满面红光，神色激动，顶了顶胯。“憋的好啊，顾远！”

......

房间门打开，顾远云淡风轻的走了出来。对着后面一位的李琦说了一句。

“还好，不怎么难受，放平心态就行。”

成参谋绕着顾远转了几圈，一双眼睛不断打量着顾远，尤其是裤裆部位，更是看了又看，直看得顾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奇怪啊，不应该啊！难道是现在的进化变简单了？怎么一点反应没有，不会失败了吧？

成参谋有些莫名的慌乱。

顾远此时也很慌乱。

成参谋不会发现什么了吧？难道以前拉裤兜的事他都知道了？

最开心的人是李琦，听着顾远说了一句很简单只要放平心态就可以，他一路小跑着就冲进了房间。他实在想不到有谁的心态能比他还好。

不知道是房间的隔音效果太差还是李琦的声音太大。

门外隐隐约约都能听见李琦的惨叫声。

新兵看向一脸平静的顾远，这就是大佬的世界吗？经历如此痛苦的折磨居然还能如此平静。

成参谋摸着下巴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正常的流程嘛！

李琦出来的时候是爬出来的，浑身酥软，一股恶臭味从他裤兜里传出，他竟是拉了！

新兵们捂着鼻子缩到一角，实在不忍心看到李琦的惨状。

李琦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顾远。

嗯，还真是心态放平就可以。李琦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在教官的指引下爬向浴室。

后面一个是赵晚枝。

他在最后阶段终于达成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成就：像顾远一样，把自己练到失禁。

好消息是所有人都完成了进化。

坏消息是所有人都拉了，除了顾远。

顾远此时正在跟成参谋闲聊。

“这么低的成功率，你们是怎么凑出一万多进化者的？”

“你知道华国军警加在一起有多少人吗？350万！”

“他们是第一批？”

“嗯，他们向来是在最前面的。就是可惜，当时不懂得开发潜能，死的有点太多了。”

顾远没有说话，看向星光灿烂的房间，哼起了他最爱的歌。

但愿这漫天时起时落的星斗，

曾照拂过的人们都能被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