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傍晚，天色微暗时，鲁城在小酒馆喝酒，面前还摆着一盘切好的蹄膀。

身为绣衣卫右副使，官职虽不高，但地位却比同等官阶高些，俸禄也尚可，年近三十，之前娶过一房妻子，于几年前难产而亡，此后便一直未娶。

近日，他多了个爱好，无事时总喜欢到西城小酒馆喝一口。

一壶酒快见底时，来了一人，年过二十，身量高挑健壮，脸微长，五官普通有几分英朗，一进门就吆喝着掌柜。

“一坛酒，一碟卤肉，再来一盘子馒头，有卤好的蹄膀，也上两个！”

“这就来，大人稍坐！”掌柜抱了一坛酒过来，便急急忙忙去后厨上菜。

那人坐下，便喝了一大口酒，等东西上齐，便是一阵风卷残云。

“嗝！”他打了个饱嗝，晃了晃酒坛，空了，意兴阑珊的起身，便要离开。

鲁城抬头，惊讶的叫道：“咦，冯云山？你也在此，我倒是没发现！”

冯云山脸微红，抬头一看，有些意外：“右副使？”迟疑了下，走过去，“鲁大人？”看了眼桌子，碗碟半空见底，可见不是刚来，脸上带戒备松了些。

“坐，我还有点酒，总要喝完才能走！”他朗声一笑，点头示意他坐下。

冯云山索性坐下，又陪着喝了几杯，只是他用惯了大碗，嫌酒杯不够过瘾

鲁城索性又叫了一坛酒，一碟肉，两人一起喝了一轮，才起身离开。

冯云山今日刚出过任务，一直提心，怕其多问，只是鲁城一句未提，他顿时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

入夜，坊市也热闹起来。

两人避开热闹的街市，避着人群走。

“近日，闹腾的有些厉害，你小心，万不可惹了萧左使！”

绣衣卫为陛下亲领，下又有左右二使，以左为尊，陛下不可能亲任官职，故而，称一声萧统领也不算错。

但鲁城总是称萧左使。

“我手上案子查着牵连甚广，怕是要惊动陛下！”

“同时恐得罪不少人！”

冯云山心有同感，随口叹道：“萧大人追缴劫匪，可惜今日逃了两个！”

“幸好还有一个，也不算白忙活。”

鲁城道：“萧大人亲自审问，想来没什么问题！”萧左使善刑讯，左右之人皆知。

“倒是没错，审讯后，萧大人入了宫求见陛下，说是要调动人马，怕是找到官银……”话未说完，他察觉自己多话，忙闭了嘴。

鲁城恍然未觉，继续道：“陛下派成王次子南下，其中大有深意！”

“怕是不单为了巡视河堤以防洪汛。”

“可惜太子体弱，宗室虎视……”眈眈两个字尚未出口，鲁以便知失言，心下懊恼，连连道：“酒意上头，上头，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贪杯误事，贪杯误事！！”

冯云山尴尬一笑，到底年轻，眉眼间神色不能完全掩藏好，只能道：“今日酒甚好，甚好！”

随后一路无话，两人在路口分别。

鲁城没回家中，反而找了间点心铺子，买了些点心后，转而进了一间小宅子，见到了成王世子。

成王世子身材微瘦，个子中等，面容斯文儒和，一身青衫，犹如书生。

“鲁兄！”他拱手，面带微笑，“你可回来了！”

鲁城把点心交给下人，“世子何时来的，未曾相迎，失礼了！”

“你我之间何须这些！”成王世子笑意温和，举手投足尖更是能让人感觉到亲近交好之意。

鲁城很享受这份亲近交好，他家世薄弱，有意攀附成王府，当下把打探的消息一一道来。

冯云山虽没说露什么，可对他而言，言语试探中神情间的变化，足以他确定很多事。

“陛下派二公子南下，怕是另有意图，恐与当前案子有关！”

“当前案子？”成王世子皱眉，“你是指哪一桩？”

“洪如山！”鲁城吐出三个字。

他脸色立变，洪如山是成王的人，与其说陛下意在洪如山，不如说意在成王。

“真是好算计，用二弟当幌子，背地里暗查成王府！”索性二弟还未出发，有时间商量对策，必要让昭文帝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先前得到消息，今日查封花楼，发现有人暗中拐卖幼童，怕是要清查京中所有花楼。”鲁城话中有深意。

成王世子心下一动，神色不变，轻笑，“这倒是与我成王府无关！”

“可知那二百两万官银是怎么回事。”官银说在京城外被劫，成王暗中派人查探，却没查到任何痕迹，若不是在朝会上奏明，他准以为是一场闹剧。

“此事我亦不清楚，乃萧左使负责，世子你知道，绣衣卫规矩森严，我无权过问萧左使手上案子。”鲁城说着，眉眼间难以抑制的流露出几分嫉妒。

“只能确定，确有其事，萧左使怕是已经查清下落，已向陛下请示……”话未说完，忽然听到外面铜锣声。

未到宵禁时间，又不不到更时。

“咚咚锵！”几声急响后，便是奔跑中的马蹄声。

两人一惊，相视一眼，立刻起身去查看。

成王世子站在大门处，透过缝隙往外看，看到一队绣衣卫军骑马飞奔，约莫百余人。

“这是往城门方向去了！”鲁城心下沉，绣衣卫出动，他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这么晚，出城，怕是有大事！”成王世子心下不安，转身叫人备车：“鲁兄，我先回府，改日再聚！”

“世子慢走！”鲁城送他上车，看着马车离开后，并未回宅院，迟疑了一下，反而往城门放下走去。

绣衣卫声势浩大，并未遮掩，更像是有意为之。

只可惜，城门以关，打听不到消息。

这一晚，许多人转辗反侧，不能安睡。

这座庄园，不大，背靠一座小山脉。

萧明煦早就兵分三路，一路从后山绕进，一路正门冲进去，一路围堵四周，一个不能放跑。

绣衣卫冲进去时，庄上人明显一懵，不知发生何事，见来人凶猛，杀意十足，一时顾不得其他，忙举刀迎敌。

见状，萧明煦眯眼轻哼：“不用留活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