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殿内气氛凝重窒息。
上首男人冷漠淡然的目光一点点扫过她,似乎正将她连皮带肉的称一称,看她到底有几分斤两。
凉意从骨子里渗进去,孙婉卿身子微颤,不禁抱住胳膊,咬了咬牙,没有低头避开男人的目光,反而大胆迎上去。
“陛下,婉卿不知道太后是如何想的,叫婉卿来这里有什么样的安排!”
“也知道陛下定然不喜……”
“可婉卿想着,哪怕被陛下冷待,被陛下不喜,只要能见陛下一面就好!”她仰头,两行清泪犹如珍珠滚落,从脸颊旁滚下,掉进衣领里,惹人遐想。
“陛下就真的这么厌恶婉卿吗?!”
她一字一句,泣不成声:“年少时的一见钟情。”
“换来的却是陛下的厌恶,忍痛出嫁,却怎么也忘不了陛下!”
“陛下可知,婉卿心里有多痛!”
“哪怕是出嫁,婉卿心里已经有了人,再也腾不出位置给旁人,为此夫妻陌路!”
“无数个夜里的孤寂独眠不可怕……”
“比清冷寒夜更可怕的是陛下的冷淡。”她嘶吼一声,伏在地上,哭的浑身发颤。
“婉卿那么倾慕陛下,可陛下为何不能看婉卿一眼!”
伏在地上哭泣的女子微微发颤,紧贴着身线的衣裙勾出她的玲珑身段。
这样一个美丽女子,每一句哭诉,每一句爱意都将她的美展现的淋漓尽致。
她的美犹如果子,既不是刚结果时的青涩发酸,也不是成熟过后的软烂甜腻。
而是恰到好处的酸甜,正处于刚刚成熟时,清甜中又带着一丝引诱的酸,令人想咬上一口。
只可惜上首的帝王冷心冷血,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眉眼不耐烦的蹙起,举止间带着不耐烦的厌恶。
“真是令人感动!”
“可惜了!”昭文帝微微叹息,有些遗憾,“你这么好的苗子,怎么没去唱戏,不然成角怕也是早晚的事!”
站在墙根处努力当隐形人的常德一懵,猛地抬头看向昭文帝。
陛下,人家对您诉说情意,您就想到唱戏?!
不是,您就没有那么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昭文帝还真的没有。
都说帝王小心眼记仇,这话确实没错。
昭文帝自觉从来不是宽宏大量的人,被他记了一笔的人绝对不会待见,但他也不会主动去收拾你,除非你主动甚至迫不及待的跳到他面前。
比如孙婉卿。
“孙婉卿,承恩候的嫡幼,女,皇后的侄女。”他漫不经心的打量了孙婉卿一眼,眼中带着淡淡的讥讽。
“朕可是很早就认识你!”
当年太后膝下子嗣因病夭折后一直无所出,大皇子几人都想争取当时身为皇后的太后支持,若是能被皇后收为养子,那可就是嫡子,太子的位置已经坐上一点边了。
若不是当年孙婉卿年龄不够,怕是早就被大皇子几人抢的头破血流。
可即使如此,当年年纪尚小的孙婉卿的风头可是堪比清河公主。
“当年大哥二哥三哥他们处处捧着你,都做过什么,朕不太记得了!”
昭文帝语气平缓,可孙婉卿却打了个冷战,惊疑不定的抬头。
“可朕唯一记得那碗汤!”
那碗汤是什么味道,他已经不记得了,唯一记得就是汤泼在脸上,烫的火辣辣的感觉。
比脸上疼得更厉害的是当年少年的自尊心。
说起来,不过是很简单。
宫宴中,娇纵的小女孩闹着要出去放烟花,蹦蹦跳跳的离开时,看到身形单薄的少年捧着一碗汤小心翼翼的轻啜,一时恶作剧,故意走过去要踩他一脚。
少年眼捷手快的收回脚,却被恼羞成怒的小女孩打翻手里的汤碗。
汤泼在少年的脸上,也溅到小女孩的手,疼得她哇哇大疼。
“朕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去欺负朕,明马桥镇明明朕已经尽力避开你了!”明明受了委屈的是他。
可是事后却是他被罚禁食三天。
“我……”孙婉卿早就忘了,如今随着昭文帝话,一点点想起来,禁不住全身冒冷汗。
当年诸皇子争夺太子之位,为了得到皇后的支持,几乎每个皇子都纵容宠溺皇后这个心爱的侄女。
孙婉卿也被娇纵的越发娇蛮,在宫中几乎横着走,哪里会把一个无权无宠的皇子放在眼里。
那踩一下不过时一时兴起的恶作剧,大哭不过是掩盖心虚的报复,即使知道他被罚三天不许吃饭,也没有在意,甚至还觉得轻了。
不过是饿肚子,又不打又不罚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是婉卿年纪小不懂事,外加被人挑拨,一时鬼迷心窍……”孙婉卿结结巴巴。
“这个理由编的不怎样!”昭文帝淡淡道,“朕一直很讨厌孙家人。”
“骨子里明明什么都想要,贪婪自私!”
“面上却是一脸清高。”
“没得瞧着恶心!”
昭文帝言语中带着深深的厌恶与恶意,“你口口声声说倾慕于朕,实际上你倾慕的不过是这紫微殿的主人!”
他拿起那个瓷瓶,不以为然,冷笑一声,“太后拿这个就以为可以威胁朕吗?!”
“要朕收了你?!痴心妄想!”
“朕嫌脏!”
“陛下……”孙婉卿不敢置信的抬头,痴痴的望着他,“婉卿对您的心意是真的!”
她手脚并用的爬过去,伏在男人脚边,仰头往着他,身上的衣服忽然衣襟处散开,露出里面毫无遮拦的美景。
她伏在男人腿上,轻轻磨蹭着,声音娇软柔媚,“婉卿不求名分,只求陛下垂怜!”
“婉卿知道年少时娇蛮任性,犯了不少错,陛下想怎么罚都可以!”
昭文帝举起瓷瓶,“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没等孙婉卿回答,他就自言自语的道。
“三哥想当太子,重新获得父皇宠爱,于是他就命人暗中给父皇下毒。”
“又假装每日来敬孝,假模假样的抓凶手!”
“想把罪名推到大哥身上。”
“于是他每次一有机会,都会在大哥去看父皇时偷偷的做些不该做的!”
“朕不忍心看他残害手足,便帮了他一把,也算是让他一人做事一人当吧!”
语气中颇有些遗憾,孙婉卿却听得浑身发抖。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