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对策
卢象升封伯,所有人羡慕嫉妒恨,连首辅刘宇亮都内心翻江倒海,靠着天降神兵的巨大支持,不费吹灰之力,高高凌驾于朝廷百官之上,连自己以后都要行礼,若是自己先找到神兵想助,现在封伯的就不是如此年轻的卢象升了,时也运也,神兵一来,什么事都变了。恐怕以后得多多跟他们打交道才对。
杨嗣昌和高启潜则是说不出的难受,自己千辛万苦,统领五万精锐,步步为营兢兢业业,竟然寸功未立,本来以为卢象升九死一生,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非但没死,竟然凭空落了个伯爵,自己想着来看笑话,结果是来看自己笑话的,这叫什么事?若是当初在保定不分兵,或者去贾庄解围,那现在就是自己封侯拜爵威震天下了,命运跟自己开了个大玩笑,好在这神兵还在,今后只要多多打通关节,说不定自己还能有所进步。
正在欢迎朝廷钦差到来的当口,小校报告说对面神车发动了,众人顾不上和钦差寒暄,赶忙跑到营地前,看着远处一大溜钢铁巨车缓缓启动,几百辆车,那阵势说惊世骇俗毫不为过,这辈子谁见过那么多不可抵挡的力量一起行动,一旁跟来的钦差吴伟业张着老大的嘴愣怔在当场,毫无思想准备啊,皇帝就是让他来传旨的,怎么忽然之间看到很多巨型怪物在整齐前行?卢象升看了看天使震惊的表情,知道他是头一次见,和自己当初遇见神兵一样的宕机心情,暗暗扯了扯天使,说道,“此乃天降神兵欲去天津,共有四百多钢铁巨车,极为壮观,非人力可为之啊”他是在侧面提醒皇帝和朝廷诸公,阻拦是不可能的,唯有和神兵和睦相处才有希望。
四百辆车,就是现代有人阻拦都是痴人说梦,别说四百年前的明朝,所有人都被庞大的阵容,神挡杀神,佛挡灭佛的气势给吓呆了,那些平日里神气活现的辽东将门,秦军将领,天雄军将士都已经被扑面而来的杀气给震住,昨天手下还有几个傻冒有乘虚夺营的念头,现在才知道自己多么渺小,多么的不自量力,人家根本不用开炮开铳,就这样平推就能把大家给压扁撞飞,成为地里的肥料。刘宇亮等文官虽然不懂军事,但光看人家那浩浩荡荡碾压一切的阵势就知道大明不是对手,建奴输的不冤,今后大明何去何从,恐怕不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的。
等到最后压阵的两辆坦克驶过,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众人才如梦初醒,这是神兵赶去天津,刘宇亮等都在心里默默祈祷,皇上啊皇上,千万可别动怒,不是老臣没有阻拦,而是这天底下就没有可以阻拦如此力量的东西,钦差也在,亲眼目睹,实在是毫无办法啊。
眼看着先遣团慢慢远出视线,大家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匆匆赶来的曹化淳,呆若木鸡的吴伟业,神情复杂的首辅都已经不知所措,回营吧,回营商议,于是大家神态各异地回到天雄军中军大帐,先遣团已经不听劝阻开拔,我们剩下的几千人马该怎么办?孙传庭首先开口,他说既然依然如此,大家不妨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他已经初步和神兵商量好合作事宜,急着回去和洪承畴密谈。接着杨嗣昌认为该尾随先遣团,以防有变,虽然他明知道五万关宁军不是人家的菜,但总要给皇帝一个交代吧,证明自己在提防着外来者,卢象升和杨廷麟认为天雄军也去天津,既然先遣团说要合作,那么一字两面当,收复天津一路城池,再紧跟先遣团以防不测,曹化淳认为自己得追上先遣团,皇帝的任务还没完成呢,刘宇亮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大家说的都对,到底怎么办,他也是平生没碰到过,“钦差大人,你认为该如何办?皇上可有交代?”吴伟业一听首辅发问,当场傻了,皇帝只要他来封赏卢象升,哪知道屁股还没坐热就碰上这么档超出自己认知的事?刚想结结巴巴开口,忽然营门外又传来天使到来的呼声,众人不得不又齐齐去迎接钦差,这刚来一个又来一个。
骆养性也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朝廷大佬,本来他临清传完旨还得赶去德州,现在好,都在临清呢,省得他再幸苦了,摊开圣旨,“皇帝诏曰,着天雄军尽力阻拦外来人进京,并进驻天津~~~”“皇帝诏曰,着杨嗣昌高启潜率关宁军即刻沿途阻拦,务使其不进京畿~~~”“皇帝诏曰,着刘宇亮杨嗣昌权与外来人协议,急报内廷~~”“皇帝诏曰,曹化淳任天雄军监军~~,杨廷麟任天津知府事~~,着卢象升即刻进京陛见~~”一口气几份圣旨,四六骈文深情并茂,听的众人头昏脑涨,看来皇帝发火了,几份圣旨,都是阻止先遣团开拔天津的,几位大佬面面相嘘,先遣团已然出发,他们该如何阻拦?
骆养性看着面前一大帮子大明干城,百感交集,几份圣旨一次完成,从来没有过的利索,皇上圣旨宣读完毕,几大佬神态各异,马上请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到大帐一叙,中军大帐,刘宇亮杨嗣昌等人一阵寒暄之后开始询问皇上的起居,京中的变化,百姓的日常,没有一丝点起兵马出征的表现,骆养性感到奇怪,按道理各路将领都该有所表示,至少给他这个钦差做个执行皇命的样子,除了卢象升说马上准备进京面圣,杨嗣昌高启潜等人都在打哈哈,难道他们想抗旨?骆养性端着手中茶杯,听着有一搭没一搭不着边际的闲扯,感觉气氛不对呀,刚想开口询问,一边曹化淳道“骆指挥使一路幸苦劳顿,先歇歇脚,咱家如今是天雄军监军,得去看着这帮骄兵,望钦差大人恕罪”一躬告退,接着孙传庭说西北有信传来,得去看看,一躬告退,高启潜也说关宁军有事告退,加上先前告退回去准备进京的卢象升,准备上任的杨廷麟,帐中现在只剩下首辅刘宇亮和杨嗣昌两个人,真他妈奇了怪了,往日几个恭迎钦差,马屁拍的啪啪响,今天怎么啦?一个个象躲瘟神一样?就是不给皇帝面子也得给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一点面子吧,现在倒好,都莫名其妙出去了,让他这个大明特务头子好生尴尬。
刘宇亮见钦差大人不快,赶忙拱手道“骆大人有所不知,这外来神兵已经开拔了,诸位将领连日奔波想是累了,故慢待了钦差大人,还请骆大人海涵”一听这话,骆养性心中火起来,连日奔波劳累就敢如此慢待皇帝钦差?要发火。杨嗣昌干紧说道“骆大人,非我等抗旨不遵,实是我等无能为力啊,这外来神兵已然前去天津,恐怕阻拦不住,杨某愧对皇上,愧对钦差大人”“你说什么?无能为力?这是要抗旨吗?”骆养性腾一下站了起来,大明建国至今还未见过如此直白的抗旨理由,今天见鬼了,一个首辅一个大学士,究竟想干什么?
刘宇亮叫过一个护卫,耳语了几句,然后拱手请骆养性坐下,“骆大人莫生气,前任钦差吴大人也在,让他来说吧,骆大人先请用茶”首辅大人的面子不得不给,骆养性坐了下来,喝了口热茶,门口翰林院编修吴伟业闻声赶来,先照例给骆钦差行礼,然后两位钦察落座,吴伟业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皇帝要他们去阻拦先遣团的事早有人通报他了,这首辅大人要他来说所见所闻,他很是忐忑,自己才看到平生不敢想象的事物还没消化呢,要来给第二位钦差大人说,有点赶鸭子上架,“骆大人,以吴某今日所见~~~~·,吴某才疏学浅,说得不周到之处,还望几位大人指点一二~~”一席话,说得骆养性惊讶无比,在京中就听说这天降神兵种种神奇,他只当市井传言,并不当真,什么三头六臂,骗小孩子可以,能骗得了他这个朝廷高级干部吗?现在听吴伟业前言不搭后语的描述,真把他搞迷糊了,有那么恐怖吗?天下几无可挡之兵?俱是钢铁打造?无牛无马行走如飞?满天神佛下凡过年来了?只是当着前任钦差,两位内阁大学士的面,不敢太放肆,以他平日的习惯怕是两个老大耳刮子过去了,这他妈说得什么神怪故事?
刘宇亮知道骆养性一时半会理解不了,听说和亲眼目睹是两码事,只得在详细补充了所见所闻,杨嗣昌也在一旁不停的拾漏补缺,吴伟业一个人说他可以不信,几个大佬都这么说就不同了,此事不真也是真的了,可现在的情形是皇帝需要他们去阻拦外来人,这个样子不对头啊,这么多文官武将在此,无论如何也得给皇帝一个交代不是?马上要摆俩钦差的接风宴,索性叫手下锦衣卫去通知所有人必须全部到场,他需要听听他们的想法和接下来的做法。
中午时分,迎接两位钦差的接风宴准时开始,大明显赫的几位封疆大吏和两位钦差频频举杯,面子工作做得很到位,连一向不大喝酒的曹化淳和高起潜也不停敬酒,谁心里都明白。都在回避皇帝圣旨这回事,吴伟业还好,他只是来传旨封赏的,骆养性可就满心不是滋味,这么多朝廷倚重的干城,一直在问长问短,什么你家大爷身体如何?听说后宫袁贵妃有恙,你三舅的姨妈生了没有?隔壁老学究是不是又娶了一房姨太太?东京扯到西京,就是没一个说到阻拦外来人的事,更可恨的是那些武将一个个排着队上来敬酒,明明知道是安排好的,可就是不能扫了这些粗胚的面子,不喝还不行,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那一个都不能得罪。
看看灌得差不多了,曹化淳一挥手,两个卫兵过来想搀扶骆大钦差回后帐休息,哪知道路养性也不是吃素的,推开了两个卫兵,站起身来向着北方深深一揖,高声说道“皇上,圣旨已然传到,奈何小臣手中无兵,为皇上尽忠无门啊,臣有罪臣愧对皇上啊”说着就离开坐席,对着北方双膝跪倒,一下子把众人都给怔住了,骆养性啊骆养性,你他吗就不能糊里糊涂的回去?偏要来这一出,搞得所有人都下不来台,几桌子文官武将顿时鸦雀无声,刘宇亮见状只得起身搀扶钦差大人“骆大人莫急,等饭后定会商议阻拦事宜,皇上的圣旨谁也不敢抗旨不遵的,还请骆大人先回去休息片刻,我等很快就好”杨嗣昌也跟着过来搀扶钦差大人,表示马上就会调兵遣将,还请钦差大人放心云云,这才把骆养性搀扶回后帐,接着吴钦差也借口不胜酒力告辞,两位钦差一走,几桌子上马上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激烈讨论,有说原地不动的,有尾随先遣团去天津的,有说先去收复各地城池捞些军功的,有说建奴已退不如回防地算了的,就是每一个敢说去和先遣团干一架的,几个文官看着满桌子吵吵,也是无奈,要是大明有这个能力的话,哪至于被建奴流寇搞到风声鹤唳的地步,皇帝坐在京中动动嘴,下面可是需要性命相搏,而且这一次和往日大不同,若真的按圣旨办,这几桌上的人估计都得成为地里的肥料,咳,难呐。
“卢督师,你是皇上亲封的平辽伯,又最早和这神兵来往,如今皇上要我等阻拦,还望伯爷不吝赐教,我等如何做才能不负天恩?”说话的是秦军副总兵高杰,他拐带了李自成老婆归顺朝廷,自然比别的官员野一些,胆子也大一些,他这一问,诸位武将也都附和,是啊是啊,现在这里你卢象升最大,你拿个主意色,卢象升一看知道自己推脱不了,于是笑了笑,“皇上圣旨上说让我等相机阻拦,并未要我等兵戎相见不是,既然如此,那我天雄军秦军关宁军皆可追踪神兵去天津,以卢某与神兵交往十数日来看,只要我等不贸然攻击,他们必然不会杀我一人,我等不如去天津围住即可,等某陛见之后再做定夺不迟”
话音刚落,曹化淳立即说道“咱家是天雄军监军,天雄军明日即拔营尾追神兵,遵旨前往阻拦”刘宇亮杨嗣昌等文官武将一听,对啊,皇上圣旨并未明说一定要攻击神兵,既然神兵已然前往天津,那么他们围追前往,远远围住,不算是抗旨不遵,而是在严格遵旨而行,以前皇上多少圣旨要求与建奴决战,不都是这样过来的,这一次只要故伎重演不就可以了,想明白这点,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那些武将,不需要性命相博,自然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于是桌面上立即重新热闹起来,大多是恭贺卢象升晋封平辽伯,恭贺曹化淳任天雄军监军,恭贺杨廷麟荣任天津知府,反正怎么看心怎么来,一帮人热热闹闹一直喝到傍晚才散场,里面两个钦差大人虽然肚里有气,可外面都是皇帝倚重的大臣,谁也得罪不起,只能安心歇息,吴伟业还好,无非明天打马走人回去复命,苦了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上不上下不下的,到底是回去还是在这里监督,真是拿不定主意。
酒席一散,卢象升叫住了孙传庭,他们两个都是围剿流寇的主官,心理上更接近一些,卢象升也不多说,交给了孙传庭一份物资清单,上面是一千人的铠甲武器装备,几十车粮食,还有一千匹战马,都是缴获建奴的,本来打算运往山西大同的,可缴获太多运送麻烦,现在正好做个顺水人情送给缺衣少食的秦军,自己的天雄军估计回不去了,开拔天津,从皇上圣旨的意思来看,杨廷麟做天津知府,那就是明摆着天雄军将要驻扎天津,这些装备就显得多余,当然不会全送,早前就有关宁军将领前来出价收购,暗地里已经确定出售一大批缴获物资给关宁军,而送给秦军主要是考虑秦军穷,出不起价,不如好人做到底,前几天就已经和先遣团陈团长他们商量过了,经过了神兵同意的,神兵只要求留一千多马匹既可以,说是准备做一些马车,其他的它可以自己做主,这回天雄军是真的太阳高照,卢象升晋封伯爵,大量物资卖了个高价,可谓是盆满钵满,赚大发了。
孙传庭惊喜交加,现在前途有望,又是平辽伯雪中送炭,这次虽然没有打一仗,可收获比历次剿匪都好百倍,千恩万谢,心里记下了平辽伯一片真意,回去就写了份奏折,说京师之围已解,陕西流寇未毕功,秦军不能久留此地,望皇上恩准他带队回防云云,归心似箭,他比任何人都想早日回去,洪承畴那边得赶快定夺,以防夜长梦多,看关宁军去天津,要是让他们拔了头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急,卢象升是铁定由神兵栽培,关宁军当然会占份子,听曹化淳说京营也想占个位置,那他和神兵达成的口头协议就得抓紧,这才是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
杨嗣昌和高起潜也在准备,带来三千人马去往天津明显不够,立即下令驻防德州还在守株待兔的关宁军主力克日动身,目标天津,但明令只许到达天津外围,不得入驻,如今皇帝属意天雄军,他们就不能反客为主,只能分派一些人马去收复其他城池,多少也得捞点剩汤剩饭吃吃。
刘宇亮则是和两位钦差彻夜长谈,希望两位钦差和自己回去复命,既然建奴入寇之危已解,自己就得回朝面圣,此次大战自己虽然没有面对面建功,可卢象升两次大捷,多少都有他居中调停的些许功劳,神兵的事有新晋平辽伯在前面顶着,皇帝多少会给面子,大家估计都不会有事,吴伟业当即同意,只有骆养性拿不定主意,神兵都是听说,在场的就他一个没亲眼见过,这回去皇上要是问起,他真难以回答,所以他想跟着人数最多最保险的关宁军前往天津,先亲眼看一看神兵,再正好回京不迟,刘宇亮想了想,也好,反正都要从天津回京,那大家伙就一起上路吧,这事暂时就这么定了。
先遣团一路浩浩荡荡直插天津,路过衡水德州地界也没停留,他们清楚被建奴攻占的城池必然会是焦土,与其看着心烦,不如让后面的明军去捞点功劳,所以从临清到天津几乎是直线行军,一路上没有人烟,都被清军灭了当然没有什么人,前两天陈伟峰和汪大元孔丘他们还有些争论,汪大元孔丘认为要占就把整个天津都占了,陆文夫认为人手太少,地方太大,部队只能聚在一起,一旦分散容易被人各个击破,因此只能有选择性的找个地方,他是真怕几个狂热分子人心不足蛇吞象,就这么点人,圈的地太大的话,以后他工程队的工作量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天津有1.2万平方公里大,别说他们一千多人,就是几万人撒出去,那也是沙漠中的一滴水,不如找个力所能及的小地方先发展起来再说,范小武和陈伟峰认为说得有道理,在地图上找来找去,觉得海河入海口的塘沽一带比较合适,蛇形的海河正好可以造船航运,大沽口地势险要,清末这里就是北洋水师的炮台,只要扼住大沽这个咽喉,任何船只都无法从他们眼皮底下逃过,而且塘沽一带历史上就是天然盐场,对他们以后制盐有莫大好处,几个人商量后决定,就去塘沽,建立先遣团的基地,于是先遣团根本连天津府城都没停留,直奔百里外的塘沽入海口。
现代社会塘沽一带是国家最重要的港口,明末这个时候完全就是荒无人烟,几个小村落零星散布,也没几个人,都被建奴祸害得逃的逃,死的死,对于先遣团来说,这里就是他们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