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辈子我都不准你走开了
上一世,还记得求亲成功众人围着他们欢呼时,她曾无意中瞥见某个形只影单的身影。
然后,当晚,商老夫人为了小孙女的求亲成功大摆宴席,沉溺在幸福中的她,也听闻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商家造办厂的一群长工突然辞职了。
微不足道,她自然没在意。
但这一世可不一样了。
她来到他面前,眸色灼灼注视着他。
君城琰看着她,雪青色对襟儒袄,百花襦裙明艳秀丽,十四岁少女双颊绯色如春海棠,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清灵透彻如冰雪,一双流光璀璨的美眸灵气似精灵。
单论容颜,商雪霁百里挑一。
“二小姐好。”翎卫军官带着长工们向她作揖问好,“不知小姐来到长工这里,是否有事吩咐。”
他们还要向商老太太辞行拿工钱呢,今晚可是要潜入京城劫狱,被这废柴小妞缠上可真烦。
“嗯,你们是想要辞工吗?是何缘由?能告诉我吗?”商雪霁直言不讳,长工们一听这话全都大惊失色。
她怎么知道他们要辞职,谁走漏的风声?这下不妙了。
“唔,咳咳…….”翎卫军官情不知到该怎么回答。
“是的,我们打算辞工,另谋出路,请小姐和老太太成全。”君城琰负手而立,很直接给出答案,夕光中的男子骨相完美,精致的刀凿俊颜金相玉质,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眸,暗藏着蓄势待发的锋芒。
“好吧,我会尽快告诉奶奶的,那个。”商雪霁昂头,口气满是富贵小姐的傲娇,问君城琰,“你是带头的对吗?随我来,我有话跟你讲。”
翎卫军官和众人均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商家的废柴二小姐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君城琰默默跟着她。
商雪霁一路引领着君城琰走进西侧内巷。
“井口打一盆水。”
商雪霁吩咐,君城琰用木盆端着水,随着她走进一间学馆,这里此刻空无一人。
夕光穿过朱户,斜光里,尘埃流光飞舞。
“咔嚓。”商雪霁关门,落下门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可以为所欲为了。
“把水放在桌上。”她从斜跨的珍珠织锦荷包里抽出自己的湘绣夕颜花天蚕丝手帕,浸入水中,搅干帕子扔给男人。
“把脸上的灰尘擦干净。”她双手抱胸,命令得理所当然。
当尘埃落尽之时,原有的玉面殊色呈现在她眼前,君城琰的容貌俊美的让人惊叹,眉目冷峻高深,天地为之倾倒,精致刀凿的五官华贵内敛,却是两道墨色剑眉飞扫入鬓,隐隐压抑着上过战场的男人才有的血性和刚毅。
一切恍若隔世,上一世,就是这个男人,奋不顾身的救了她,用身躯抵挡丧尸,将生还的希望留给她。
但她辜负了他,她最后还是死了,死在御明熙和南暮霜手里,只比他多活了半年。
夕光如瀑,斜斜撒在祁王君城琰身上,为他玉树临风的飒爽英姿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圣光。
商雪霁陡然鼻子一酸,扑了上去,一下子紧紧抱住了君城琰。
“祁王殿下…….”她轻唤出声,君城琰却是微微愣神。
祁王殿下?
她……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果真是暴露了?
“你这是干什么?”男人低声呵斥,急忙推她,却不料她抱他抱得太紧不松手,整个的温香软玉贴合他,少女身上的体香扑鼻,君城琰有些意乱。
两人一阵拉扯,这孤男寡女不说,一上来就非礼他,她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松手,二小姐!”君城琰最后死活掰开她的手,冷然一推,商雪霁一个踉跄撞到桌子边缘,君城琰抠开门栓意欲出去。
“君城琰!”商雪霁急忙在他背后喊道。
连名带姓喊出来,君城琰整个人背影一僵。
“你现在被当朝南暮宰相诬陷谋反,你父皇现在不相信你,太子在宫里举步维艰,南暮家的死侍暗杀了你好几次,你安全隐居在此有什么不满意,你觉得离开了商家你能去哪里?”
看来她真的知道自己身份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恐怕认错人了。”事到如今,君城琰不想把她卷入进来,只能咬死不承认自己的祁王身份。
他不是反贼,他和几位老臣,因反对南暮老贼的外戚乱政,在前年,也就是丁酉年,联名弹劾南暮老贼,不料却被南暮老贼拿出假证,诬陷他觊觎王位,意图篡位弑君,在大殿上成功离间了他和皇帝的君臣父子感情。
老皇帝昏庸而多疑,信了南暮老贼,于是祁王君城琰被控谋反,幸而暗中有太子相助,在流放的途中被赶来的翎卫军官成功接应,辗转隐藏于商家。
但其他的忠良大臣们就不那么幸运了,死的死伤的伤,而他今晚要劫狱营救的,正是和他在政变中,一起被陷害的翰林院儒林大学士。
“碰!——”
柔软再次贴了上君城琰的宽阔的脊背,似小小的负担,商雪霁从背后再次抱住了君城琰。
那一刻,男人心脏处,某种难以名状的伤感瞬间萦绕,似乎来自一个很遥远的时空,他自己并不清楚。
她身上有好闻的体香,闻起来像一种叫做夕颜的野花,那种花总是黄昏绽放,夜里开花。
男人深吸一口气,冷香娉婷萦绕于心,他冷硬着提醒背后的小人儿,“二小姐,请自重。”
“我要告诉你一个梦,你听着就行,就当我胡说八道。”商雪霁闭上眼睛,从背后紧抱君城琰,少女软糯的嗓音微微颤栗,透出一种前世今生的悲怆。
君城琰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那一天之后,虽然我知道已经没什么希望了,但我还是折回去想要看看你,结果,你已经不在了,到底还是被那些恶鬼吃得一块骨头不剩。”
君城琰哭笑不得,这丫头原来做噩梦了。
“铁门上挂着你衣服上的黑色碎布,斑斑血迹上边绣着六龙飞天的图案,地上有一块六龙玉佩,你的火枪和武器盒。”
“我跪在铁门口哭了很久,最后将你的遗物,一并收拾了揣在怀里,一路去到了城北荒野之地,在那里,将它们埋入土中,为你立了一块墓,为了不让逆贼察觉,墓碑上,我连你的名字都不敢刻。”
“我只留了你的六龙玉佩,揣在怀里开始了流浪生活。”
君城琰不再笑了,因为他察觉到,他后背湿了,来自少女的眼泪。
她说了,是一个梦,或者自己瞎编的故事,但那如泣如诉的悲怆,令他心里也莫名的泛起温柔的牵痛。
“然后呢?”他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