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奠基

沙利文伯爵是一名隶属于拜伦王国海军的第三密度超凡者。他深切地明白自己的极限所在，也清楚地认识到哪怕有着“中将”的军职，一旦战争爆发，他在超凡者的战场上也不过是个最为底层的炮灰的事实。

因此，在签下保密条约、铭刻了王室圣徒的制式主符文：奇迹之“钢铁”后，他并没有遵从指示开发提升武器硬度与锋利度的秘术，而是学着资料中提到的“铁人”阿列克斯那般，尝试将钢铁的硬化力量作用于自身。

他怕死！哪怕一丁点也好，他想提升自己从战场上幸存下来的几率！

为了避免遭到高层诘问，他最先尝试开发的部位不是四肢或者肌肤，而是不会从外表显露出异常的部位——内脏。

表面上，沙利文伯爵以“契合度低”“天资愚钝”等理由为借口，对强化武器秘术的开发敷衍了事。而暗地里，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内脏硬化秘术上，并且初步摸到了诀窍。如果他有机会更进一步的话，或许在不远的将来能够得到一个“铁胃”“铁胆”“铁肝”“铁心肠”之类的称号，在小范围内闯出一点名气也说不定。

不过很遗憾，在那之前，沙利文伯爵的超凡之路便因为畸变而断绝。但是，他的秘术却被畸变体所继承，并且进一步适应，达成了穷极这一秘术的最理想姿态——

铁胆战甲！

“内脏变成了……铠甲……”看着姿态大变、整个身体都粗壮了一圈的畸变体，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沉重压力，夏洛的瞳孔剧烈收缩，“这是什么见鬼的秘术！？”

回答他质问的，是一只裹缠着甲胄、粗大了近一倍有余的拳头。在套上了铁胆战甲后，畸变体不再回避怨灵构装体淬血的双爪，采取了硬碰硬的打法，悍然出拳。撕裂空气的爆鸣声中，铁爪与铁拳相撞，随后……一触即溃。

半只手臂化作漫天的铁屑，怨灵构装体的身体爆射而出，在撞塌了一根承重柱后重重砸入墙壁，震得整个客厅都微微震荡。等到夏洛反应过来的时候，构装体已经化作一道黯淡的灰光，灰溜溜地缩回纪念币中，无论他怎么摩挲也不予理会了。

怨灵构装体，暂时退场！

而另一边，虽说只是一瞬间、但确实接触到了污秽之血。畸变

。体手臂上的甲胄开始发生扭曲，螺丝、螺母、轴承、齿轮……常见的、不常见的工业用具以怪异而扭曲的形式融合在一起，将物质侵蚀为理想中的状态。

见状，夏洛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生物也好非生物也好，怨灵也好超凡者也好。至今为止，源自“铸铁匠心”的铁心瘟疫都不曾让他失望过。而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嘶~~~吼！！！”

暴虐的怒吼声撕裂寂静，狂暴的灵性化作实质的冲击波将周围的一切掀飞。伴随着畸变体的怒吼，被污秽之血侵蚀、正在朝扭曲的钢铁造物转变的铁胆战甲，骤然炸裂，化作无数的碎片飞溅。而随后，构成铁胆战甲的内脏一瞬间软化，蠕动着一拥而上，将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臂重新包裹，再次硬化。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完好无损的铁胆战甲，再次覆盖畸变体全身！

而原本正在传播的铁心瘟疫，随着战甲的崩碎而分崩离析，在侵蚀完一小块碎片后便失去了继续扩张的空间，无奈地偃旗息鼓，失去了活性。

超凡守则：想要传播“污秽”，载体必不可少。这一点哪怕到高密度也不曾变化，只是高密度的祭祀不一定要将实物作为载体，事物间虚无缥缈的联系，也可以成为传播的途径。

当然，那对现在的夏洛而言，还太过遥远。因此，他只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报之以极大信心的铁心瘟疫，被畸变体以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破解，大脑陷入了一瞬间的空白。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而已。用秒为单位计算的话，就是短短的三秒。用一秒的时间找回理智，一秒的时间理解状况，一秒的时间重整思绪。当秒针的指针跳动到第三次的瞬间，夏洛已经在心中制定好了战术。

用秘遗物万扉之钥的“解”突破铠甲，再用铁心瘟疫，将畸变体侵蚀！

就半个月前还只是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普通厂狗而言，夏洛的反应已经足够迅速。但是，在生死相搏的厮杀之中，三秒……还是太长了。

当他抬起头的一刹那，呈现在他瞳孔之中的景象，是畸变体身体下沉、两腿弯曲如青蛙的怪异姿势。属于沙利文伯爵的，那双充斥着静谧死亡的双眼，隔着铁胆战甲的半透明结晶体，静静凝视

。着他，如同死神的邀请函。

夏洛的瞳孔缓缓睁大。畸变体弯曲的双腿如同绷紧到极限后松开的弹簧般瞬间回弹，速度之快，几乎带出残影。

夏洛看到，畸变体的双脚在反作用力的作用下，于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踩出深深的凹陷，以及蛛网般蔓延开的裂痕。

夏洛看到，畸变体在铁胆战甲覆盖下显得臃肿的身躯裹挟着巨大的力量，如出膛的炮弹般，朝自己呼啸而来。

夏洛看到，畸变体那无可阻挡的双拳，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放大，转瞬即逝间，便占据了他视野的全部。

夏洛看到，自己的身体在扑面而来的铁拳之下，不可避免地化作一滩肉酱的未来。

……他的旅程，就到此为止了吗？

夏洛瞪大双眼，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传出，但是他没有在意，只是紧紧盯着占据自己全部视野的拳头，等待着终末的来临。他甚至有闲心在空白一片的脑海中组织出一句玩笑话：灵魂的归宿是不是冥河，他终于可以一探究竟了。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五秒，十秒……预想中的虚无并没有到来。逐渐回过神来的夏洛感觉自己像是被树脂包裹住的小虫般，无法动弹分毫，只能艰难地转动双眼。他惊讶地看到，半空中的畸变体、大厅中的其他宾客、燃烧着的火焰……一切的一切，都和他目前的状态类似，陷入了静滞的状态之中。而唯一能够维持常速的，似乎只有……思维。

这是什么……状况？

莫名的直觉自脑海深处涌出。夏洛猛地一怔，随后第一时间意识下沉，看向了自己秘术塔所在的未知空间内。

“污秽”之秘术塔上，他铭刻的主符文：工匠，一反之前懒散的常态，前所未有地活跃着，扭曲、变形，散发出未知而莫测的活性。

直面死亡的精神力，让夏洛的注意力前所未有地高度集中。而这份高度集中的强大精神力，对处于磨合期、状态不稳定的秘符文造成影响，将自身的一部分概念摘出，融入灵性之中，并于全身巡游。

制为工，创为匠。对自己的造物拥有绝对的支配权，方可称之为工匠。

而身体、自我乃至灵体，又何尝……不是隶属于自己的“造物”呢？

“唯我”之座，雏形……奠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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