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机灵
“我——”
孔嬷嬷这会儿直接心梗。
方才杜尚仪带人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吓得腿软了。
姜荣喜带人来的时候，她几乎要晕过去。
一直到听姜荣喜说不追究了，她僵硬的身体才渐渐恢复了力气，正打算站起来的时候，杜尚仪却发现了她。
叫她整个人都吓得说不出话来了，生怕杜尚仪已经知道是她收受贿赂给姜宝玉行方便的。
“我——我——”
“你什么你？考场之上，为人师表，这副样子成何体统，嫌咱们尚仪局今日丢脸丢得还不够吗？”
主考官瞧着孔嬷嬷这个受气包可怜，忙的上来解释。
“杜尚仪，孔嬷嬷她是身体忽然不是，才会这样——”
“还有脸说？”杜尚仪竟迁怒于主考官，嫌弃道：“到底是怎么选人的？”
她说着，便看向身边的魏嬷嬷道：“你替孔嬷嬷继续监考。”之后又对魏嬷嬷小声道：“好生看着姜宝玉，有任何异常举动，就终止她的考试。”
说完便带着手下人扬长而去了。
眼前的一场闹剧丝毫没有影响到姜宝玉的发挥。
贤妃一进宫便是皇妃，并未像新晋秀女那般在教习所学过宫规，因此对各局之间宫规差异部分不甚了解。
所以若是像原本的试题那样，让考生们默写某一条宫规，并不一定就真能考到点子上，弄不好，题出的过于难或过于简单，造成各局试题的难易程度出现偏差，还有可能造成宫规考试的不公正，影响到第一名的含金量。
但她很聪明，出了“忠”这样模棱两可的试题。
如此一来，大家都在同一起跑线上，能不能最终通过文试，就要各凭本事了。
而就在大家都为此题的含义而纳闷儿时，姜宝玉已经猜透了贤妃的意思。
她很清楚的是，就算贤妃的题目出成一个花，这场考试要考的内容也还是宫规条例。
首先圈定了这个大范围，就不会有大错。
其次，小宫女身为皇宫的仆役，最该做到的，就是“忠”这个字，因而宫规里面记载的每一条文字，其实都是在表现“忠”这个字。
贤妃写下这个题目，就是要让小宫女们将所有宫规都默写下来。
姜宝玉领悟了要领，就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这会儿几位考官正在前面因为新的考题而窃窃私语。
“娘娘这一题，是那个意思吧？”
“应该是的。”
“这么难的题目，评分标准应该可以放松些吧。”
“我刚刚向姜尚服的人了解了一下，娘娘的意思是，重点的几条答出来了，便可以算是通过。”
主考官听了，仍旧很担心。
“只怕这些孩子们没什么经验，想不到那里去啊。”
这话说完，她便把下面的考生挨个看了过去。
个个都皱着眉头盯着考卷，多数上面都是空白的，就算有写什么，也只是“答曰”二字而已。
一直看到了姜宝玉，她才忽然惊住了。
洋洋洒洒，奋笔疾书，已经写满了大半张纸。
不，她速度很快，几乎写完了一整张纸了。
正在主考官震惊时，姜宝玉已经高举起一只手来，道：“大人！”
魏嬷嬷受杜尚仪指使要看着姜宝玉，自然也早看见她的举动，可她却并不认为姜宝玉是真的知道答案。
毕竟她来之前就听说御用尚服局这边新进了几个好苗子，其中就有壬午年的探花郎许如钧之女许清梦。
这会儿许清梦都还没开始答题，姜宝玉一个商户之女就能参透题目，还一口气写下这么多了？
别是已经破罐子破摔，胡写一通要交卷吧？
故不等主考官说话，魏嬷嬷就已经开口了。
“开考两刻钟内不准交卷，再有下次，就取消你考试资格，赶你出考场。”
“嬷嬷误会了，”姜宝玉立时反驳道：“小女并非是要交卷，而是一张卷子写不下答案，还请嬷嬷再发我一张。”
这话一出，四座皆惊。
主考官的一边眉毛和唇角都跟着忍不住上翘。
有戏，这孩子有戏啊。
魏嬷嬷却不以为然，料定姜宝玉一定是在捣乱，一边上前准备收起姜宝玉的卷子，一边道：“什么写不下？本考官看你就是在藐视考场。”
说话间，魏嬷嬷人已经走到了姜宝玉身边，一把扯过她已经写好的卷子，刚要说话，就被卷面给惊到了，心里不仅冒出三个字来。
“好字啊。”
宫中女子从前多用拈花小楷，字体娟秀工整，透着一股子小家碧玉的气质。
但近几年女相男装风尚正盛，女子也开始用起男人才用的真书和大楷，只是女子的力量毕竟有限，鲜少有人能写出苍劲有力、大气豪迈的感觉来。
故宫中女才人的书法在朝官面前总被笑作是东施效颦，上不得台面。
可姜宝玉的书法却叫魏嬷嬷大开眼界，甚至还有点爱不释手。
若非亲眼看见姜宝玉动笔，她都有理由认为这娃是真作弊了。
以至于魏嬷嬷这会儿再看姜宝玉，内心百感交集，十分复杂。
就是那种原则上应该针对，但心里头却十分爱惜的感觉。
“好想看她再写一副字啊。”
魏嬷嬷想着自己的心里话，忽而猛地一变脸，把卷子还给了姜宝玉道：“等着，给你拿去。”
“一张恐怕不够，再来两张。”姜宝玉顺口说道。
魏嬷嬷蹙眉回头之际，主考官忽然笑了，冲着魏嬷嬷和另一位副主考说道：“给大家都发下去吧，一人再发两张。”
考生们一听说嬷嬷要给每人都再发两张纸，纷纷左顾右盼，若有所思，有聪明些的，立即参悟了，也开始埋头作答。
便是姜宝银这样不大聪明的，就算不相信姜宝玉真知道答案，也觉得要死马当活马医一下，把知道的宫规都写上了。
但姜宝玉还是最快的，她甚至因为字迹工整，又提前计算了余量，连第三张纸都没用上，就交卷了。
魏嬷嬷看见卷子的时候都懵了。
“你没用第三张，为什么又要？”
主考官却早已看透一切，笑呵呵道：“让她交卷出去吧，这是个机灵鬼。”
姜宝玉也对主考官笑笑，点头道：“主考官也不差啊。”
知道她故意多要纸张是为了提醒其考生答案是很多的。
非但没有戳穿她，还给每位考生都多发了两张纸。
至少在这件事上，主考官值得姜宝玉一个称赞。
面检要等到文试的结果出来，才可以继续进行，姜宝玉瞧了眼时辰，觉得有必要先去吃顿好的。
结果她才刚走出考场，就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拽着往旁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