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绛蜡陪泪方寸乱

杨双双见此情形再忍不住，推了门进了屋里头。

尤思慧吓了一跳，借着月光认出来人是双杨双，松了口气，又带着几分诧异看向了她。

房里没点灯，尤思慧看不清她的神情，却见她转身关上了门，屋里头更黑了。

两人在黑暗中沉默了片刻，杨双双这时候才发现屋里头除了她二人，并没有旁人，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你屋里伺候的人呢？”

尤思慧借机抹了抹脸上的泪，轻声道：“让她们去下人房住了，我自己松快些。”

杨双双握着她的手，只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悄声问道：“大姐，府上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尤思慧被问得一惊，想掩饰性得理理头发，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她握着，一时伪装失败了，只得叹息道：“你也别问了，总和你无关。”

杨双双试探道：“和我无关，那就是府里的人了。”

尤思慧不接话，她继续试探道：“是可卿？”

这话一问出，尤思慧惊得整个人站起身来，手上的力道大得惊人，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杨双双见她反应，心里像是另外一只靴子终于掉下来了，说不出什么滋味。

尤思慧惊得声音都有些发抖了，“你知道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了，杨双双索性破釜沉舟，“她和姐夫……”话没说完，尤思慧却听得明明白白，她面色灰败，“你既知道了，怎么不跟我说？”

杨双双正要解释，却见她又道：“罢了，这种事情，怕是知道也说不出口。”

她再说不下去，泪眼滚滚而出，只压低了嗓子，哭了好一阵儿。

杨双双也不劝她，只让她哭，良久她才停住，一下一下抽泣，带着哭腔道：“当初都说是门好亲，谁知道我过得什么日子……”

尤思慧拿着帕子擦了擦脸，收拾了下情绪，问道：“除了你，还有旁人知道吗，小妹知不知道？”

杨双双摇摇头，“你这么问，难道还要帮他瞒着？”

尤思慧苦笑，“不然能怎么办，这种事情闹出来，一家子名声都毁了，连你和燕燕怕也难说亲了，西府的大姑娘还在宫里。”

杨双双听到这里，心里不由五感交集，她这个大姐啊，自己受了那么多委屈，却还想着一家子，想着她和燕燕，连见都没见过一面的荣府大姑娘元春都要为她考虑考虑。她摇头道：“并无别人，他……可晓得你发现了？”

尤思慧摇摇头，冷笑：“他们做得还算小心，不过我在他身上闻到可卿素来用的香膏，既起了疑心要验证便不难了，他应该还不晓得我知道了，我也只是说回来看看母亲，至于以后怎么办，哎，我还能怎么办？”

杨双双闻言有些想说自己的法子，只是她大姐这会儿情绪正不稳当，正犹豫着，尤思慧忽然发狠似得说道：“我去找些秘药，让他吃了暴毙，就算当个寡妇，也比如今这样好。”

杨双双忙扯着她的衣袖道：“大姐，你可不能乱来，这种秘药哪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可别把自己搭进去。”

尤思慧也卸了劲儿，堂堂一个宁国公若是暴毙，只怕牵连颇深，她是没什么，这一家子老小可怎么办？想到这儿，她又哭了起来。

杨双双犹豫了再三道：“大姐，我有法子。”

尤思慧像是不认识她一般，看着她，奇道：“你能有什么法子？”

杨双双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你该是知道我生父几年前去世了。”

尤思慧闻言点点头，不明白她怎么忽然说起这件事儿，却听她继续道：“我父亲去世后，我和母亲扶灵回南方，路上遇见一些事儿，涉及到嫡庶后宅之争，我无意间得到了一味药，出自江南一带。”

这些话自然是她编的，尤思慧听得云里雾里的，她却住了口，主要是下面的话不太好说，她挣扎了片刻道：“这味药叫做火棘子，另有奇效，可以让人……不举。”

尤思慧听了半晌，听到最后竟是“啊”的一声，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

见她明白过来，杨双双微微点头。

尤思慧愣了半晌，终于道：“这倒是个好法子，这火棘子是要服下去用，是何味道？”

杨双双道：“吃下去只怕不妥，制成香倒可一用。”

尤思慧似是想起她前些时日拿给她的香料，愕然道：“你给我的香料……你……”她看着自家二妹，一时有些紊乱。

杨双双见她神情，解释道：“给你香料里没有火棘子，我哪里敢自作主张？”

尤思慧叹了一口气，又拿帕子将眼泪擦干净了，收拾了心情，问道：“加了秘药的香料，可有做出来？”见双双点头，她又问，“味道可是一样？

“华帏凤翥无丝毫差别，杏坛霭虽有差别，但能以假乱真，应是闻不出来。”

尤思慧深吸了一口气，“你拿来我闻着试试。”

杨双双见天色已经泛白，劝道：“何必急于一时，你也再想想此事。”

尤思慧苦笑，“不必再想了，左右不过是个死，我怕什么？”

杨双双听她说得悲壮，心里一阵难受，匆忙回了房去拿两味加了火棘子的香，在屋里点了，给大姐儿闻。

尤思慧这一向正在用过这香，细细分辨了一阵儿道：“的确分辨不出来差别。”她忽得笑道：“真是天助我也，你那两味香我用过几次，他偏生爱那味华帏凤翥的妩媚劲儿，还问我寻这香，我想是你自己制着玩的，怕是没有许多，他就拿了这香让人制，既是闻不出来，我偷偷换了，岂不是妙哉？”

这事儿本是杨双双要去做的，可她总是下不了决心，犹犹豫豫。如今由尤思慧做了这个决定，她没由来得松了一口气。

两姐妹商定了大事儿，就在尤思慧屋里头，同枕而卧。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尤思慧用过早膳，跟秦氏请了安，便打道回府了，身上却比她来时多了几包香料，和这位二妹给她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