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宁国府惊传哀音

转眼起了风，下了几阵雨，燥热的天气马上凉爽起来。京都的秋是最舒爽不过的，每到这时候，秦氏就把院子收拾过来，摆张桌子，和双双燕燕几个玩叶子牌，桌上摆着各色果子，昌哥儿跑来跑去，屋里满是笑声。

杨燕燕输了牌，推开桌子，只说不玩儿，她随手拿起一块桂花糕逗昌哥儿顽儿。

昌哥儿不依，哭喊起来，秦氏哄了半晌，才哄好这小祖宗，杨燕燕却朝小弟做了个鬼脸。

杨双双在一旁看得好笑，正要说话，却听见有人在外头哭喊。众人看去，只见秦氏身边的大丫鬟如兰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

秦氏如今颇有当家主母的气势，喝问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

如兰说得颠三倒四，“宁国府……太太没了……”

众人都吓了一跳，听得稀里糊涂的，秦氏一把抓住如兰问道：“你说清楚，是谁没了？”

杨双双初时也吓了一跳，随即又松了一口气，秦可卿这一向一直称病，原书里头她约莫也是差不多这时候一病不起，撒手人寰得，所以她猜测是可卿没了。

只是她这口气还没下去，外头又跑来一个丫头，正是尤思慧身边的丫鬟银蝶，她眼睛哭得都红了，回道：“是我家太太没了。”

秦氏艰难得看了自家闺女一眼，似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杨燕燕惊叫追问：“你说什么？”

秦氏这才悚然得看向银蝶，“你没听差？我前儿才见了思慧，她还好好的？”

杨双双却比众人更加震惊，按照原著的时间线，她大姐可是能活到最后的，如今怎么忽然没了？

她觉得这一切无比不真实，甚至在秦氏焦急得询问她意见时，也说不出一句话。

昌哥儿还小，并不懂事，这会儿见众人都不和他玩儿，大哭起来，秦氏也在一旁期期艾艾小声哭着。

这种事儿向来都是杨双双主理的，但这会儿她似是还没反应过来，杨燕燕看了一眼姐姐，见她似是在发证，只得做主道：“如兰你去给老爷送信，让他马上去宁府，晓风、绿衣你们两个去把孝服找出来，再让张叔把车备上。”

秦氏这才有了主心骨一样，带着昌哥儿去换孝服了。

杨双双心里惊涛骇浪，这会儿像是才理解银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敛了心神，看向银蝶。

银蝶不是尤思慧陪嫁过去的，而是贾府的家生子，后头才跟到尤思慧身边的。这会儿她也哭成泪人儿，杨燕燕找了人服侍她打水洗脸。

杨双双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我姐姐素日里身子强健，没病没灾的，怎么就没了？”

银蝶还在抽泣，神色也是茫然，“我不知道，今儿早上还见好好儿的，到了晌午，隔壁府的平儿姐姐寻我，我就跟她说了会子话，回去就听说大太太得了急病，竟是……就去了……”她的话断断续续，怕是也慌了神。

杨双双心里起了疑，“她的遗体呢，你看到没？”

银蝶道：“我去那会儿，大老爷已经让人敛了，已经入了棺，说是太太去时模样不好看。”

杨双双疑惑不解反增，她站起身死死看向宁府的方向，心里有了个猜测。

尤思慧素来身体强健，更没有隐疾，如此说去就说去了，贾珍还遮遮掩掩的，只怕死因有蹊跷。

她大姐为人一向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唯一做的阴损事儿，还是她出的注意，提供的工具。如今大姐死得不明不白，贾珍行事又如此隐秘，那就只有一个结论了，她们做的事儿东窗事发了。

杨双双心中诸多疑问，贾珍怎么察觉到不对的，又是怎么查到大姐儿身上？他知道多少？此时心中想必很是恼怒吧？若是查到她身上也就罢了，但要是牵连家人，那可就遭了。

她想起周鸿曾经警告过她，贾珍此人不好惹，她并没有听进去，如今累得大姐儿丢了性命，不禁又是自责又是懊恼。

一直到秦氏等人都换好了孝服，唤她出发去宁府的时候，她才收敛心神，如今不是问责的时候，她必须打起精神，去宁府探一探虚实。

宁府门上已经挂上了白幡，灵堂设在内厅，供桌上摆着供品、香炉、蜡台和长明灯，棺材在供桌后面，贾珍看见秦氏三人进来，一边哭一边道：“思慧嫁与我几年，夫唱妇随，再也没有这样称心如意的，老天却是看了也要妒忌，才收了她去的。”

一番话把秦氏说得眼泪盈盈，觉得女婿又贴心又重情。

正说着话，尤老爷也急匆匆赶来了，待看到灵堂才确信消息无疑，一时老泪纵横。

见尤老爷哭了，秦氏也跟着哭，贾珍也陪着哭了一阵儿，才道：“老丈人还是要节哀顺变，且也商量商量如何料理后事。”

尤老爷才止了泪，只听贾珍道：“我已经请了钦天监，停灵于会芳园，已经请了僧道超度亡灵。本应停灵七七四十九天，思慧却是染了恶疾，商议着停灵十四天。”

尤老爷听了却觉得有些急，“虽是如此，但也太急了些。”

贾珍又道：“思慧的贴身丫鬟如玉殉了主人了，我也让人敛了，以女儿名义发丧，免得大姐儿去了地下孤身一人，如意也说是要出家做了姑子，日日青灯古佛给她祈福。”

尤老爷听他安排得这般妥当，再也二话。

杨双双却暗自心惊，这一人殉情一人出嫁的套路和书里头可卿去世的阵仗一样，但却经不起推敲，这如玉如意虽是大姐儿的贴身丫头，但也是开了脸的侍妾，这会儿以女儿的名义发丧是作何想的？

这里头的疑问不少，不过她并没有急着去探究，而是认真打量了贾珍的神态，他虽有些着急忙慌，对着尤家一等人等却没有迁怒，多半是想着息事宁人。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这发现，还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等为尤思慧守灵的时候，杨双双想得就更深了，如玉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这丫头又胆小又爱俏，自打爬了贾珍的床，连主母也有些不瞧在眼里，如何肯在这时候以身殉主，这里头肯定有她不知道的事儿。听闻如意还在府中，她下定了决心，找个时间询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