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谈条件
沈犹龙知道李肇基不会同意,就算原本可以同意,现在自己有求于他,李肇基也会提高价码。
“这是老夫和广东士绅商议所得........。”沈犹龙说。
李肇基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总督大人也莫要诓骗我,陈子壮现在可代表不了广东士绅。”
沈犹龙看着李肇基,说:“那你有什么想法,此时可直接说来。”
赵文及在一旁敲边鼓,说道:“李掌柜,东翁,没有旁人,但说无妨嘛。”
李肇基竖起了手指,掰着手指,挨个提自己的要求:“其一,我不去澳门,我要香港岛。其二........。”
“停!”沈犹龙直接叫停了李肇基的话,说道:“李掌柜,你以为我把贵社放在香港,是为限制你吗?恰恰相反,这是为了着想啊。你是商人,东方商社也只是一商社,朝廷以什么名目把香港岛给你?
哪怕你租,也该有个名目吧。”
李肇基耸耸肩:“随便,只要大人肯给,名目我来想。”
“你先说!”沈犹龙坚持说。
李肇基略微思忖,就说:“我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循澳门例,葡萄牙人可租澳门,那其他国家自然也可以租......。”
“等等,你不会要在淡水建国吧。”赵文及惊呼,心道难怪上次谈招安,李肇基连让谈都不让。
李肇基摇摇头:“我商社之中多是汉人,若是立国,会被大明视为威胁,到时就算总督大人肯给机会,那些士大夫还不用唾沫把您淹死。
我的意思是以泰西国家的名义租借香港,英吉利如何?”
沈犹龙想起,当初李肇基识破鸿门宴,遁出广时,把虎门之战中抓的英吉利人全都救走了,时下也过了一年,肯定有不少人愿意为其效力,找些洋人面孔办这件事,可以掩人耳目,把这件事办下来。
“你还是说说第二个办法吧。”沈犹龙说道。
李肇基说:“在下在淡水,有一朋友,名叫阿塔,是土蛮凯达格兰一族的首领,赵先生在淡水时,也曾见过。
那厮现在拥有金瓜石矿厂,又四处征讨,治下土地,相当于大明一县,统治土蛮不下五万人。如此实力,在南洋也可称王。
在下以为,索性让他自立一国,然后向朝廷朝贡请封,朝廷封了他王,他便是朝廷藩属。
也就能来朝贡贸易,贸易地点就可定在香港。沈大人不是还想着商社日后出兵为朝廷平贼御虏吗,索性也一并以此为名义。”
沈犹龙见李肇基说的头头是道,却想不出这其中的破绽,于是看向赵文及,赵文及说:“此事,还是和士绅们商议一下吧,毕竟日后士绅要和商社做买卖,选的办法直接关乎他们的利益。”
“好,那就先不定此事。”
李肇基说:“办法可以商议,但香港不能更改,另外在珠江口,海关衙门必须设立在香港,往来贸易的船只必须前往香港缴纳关税,其余地方,概不能设。
而除了香港一地,在琼州府和潮州府,一东一西各设一海关。其中,琼州海关,由我商社主持,当然,自然以朝廷名义施政。水师、陆师都要有驻扎的。”
“好,老夫知道你的条件了,自然会去与士绅商议。”沈犹龙说。
赵文及则是说:“其余的条件呢?”
李肇基说:“海关关税,我要七成。”
“不可能,这一项,万不可答应。”沈犹龙这次拒绝的非常快,也非常坚定。
赵文及无奈,直接劝说道:“李掌柜,东翁与你讨论的,可不是粤海这一亩三分地的事。或许你也知道,现在北地不安宁,东虏寇掠,流贼蜂起,民不聊生。
东翁所为,并非为自己的权柄名位,是为了整合广东资源,为朝廷编练一支强有力的军队,北上支援的。这是匡扶社稷的大事,若没有这等目标,东翁何必与你纠缠一点利益。
而你也知道,不论整编兵马还是使用兵马,都是要钱的。海关税收都给你了,北上军队的薪饷如何来?”
李肇基笑着说:“大人为社稷谋划,在下本不应该阻止,但也请二位听我说完。”
“你说。”
李肇基说:“其一,带剿灭四姓,团练的水师大可解散,日后运输所用船只,由商社一力承担,水师之用,自然可节省下来,用于军饷。
其二,日后朝廷倘若真的出兵北上,商社愿意共襄盛举,届时出兵一切军饷用度,都无需广东拨付,我商社自行承担。
如何?”
沈犹龙与赵文及相互看看,似在犹豫,赵文及说:“李掌柜,若是你到时候出尔反尔,我广东没了水师,连自己北上的能力都没有了。”
李肇基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两位,不是在下不给你们面子,你们不会以为,你们凑几艘大船,就有能力从广州直航渤海吧。
两位都是士大夫出身,何尝明白航运之艰难。
北地风如何、水怎样,针路航线是何模样,弄不清这些,你们把船造的再好,船工也开不到那里去。
总督大人,您的本家,江南沈廷扬向天子奏陈,海运粮米支援辽地,成效如何?”
“这......。”沈犹龙一时犹豫了。
李肇基又说:“我们粗人,有一句话叫,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广东海运至北地,沿途都是朝廷海面,自然不用担心敌水师了。所以,船只当以运输为要。
运人,运货,何必自己造船,到时候直接向郑家索要就是了。
他郑芝龙不肯为朝廷出兵,但到底也是管控一省水师的,连船都不出,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有这样现成的便宜不去占,却想着自己花钱造船,是不是有点太傻.......哈哈.......。”
沈犹龙听了这话,顿时有点茅塞顿开的感觉,是啊,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到时候以朝廷名义冲郑芝龙要船,他敢不帮忙?
“如此说来,倒也有几分道理。可有一样,将来出兵,你自备粮饷,这是极好的,可你能出兵几何呢?”沈犹龙问。
李肇基呵呵一笑:“总督大人,在下又不是神仙,能知过去未来,将来的事,谁能知道的呢?在下且问您,北上定在几年几月啊?”
沈犹龙直接说不出来了,但他又不敢不纠缠,毕竟不能让李肇基随便出点人就打发了吧。
“总要有个章程吧。”沈犹龙说。
李肇基点点头,吹了一声口哨,远处正享受骑马快乐的唐沐疾驰而来,吓的李肇基连忙盖上锅盖,然后冲唐沐喊道:“唐沐,取燧发枪和火绳枪各一把来。”
唐沐送来火绳枪和燧发枪各一把,李肇基说:“这是我商社火枪,火绳枪,也就是大明说的鸟铳,燧发枪,是大明的自生火铳。
如今北地作战,不论王师、流贼还是清军,都以火器为上,若铳炮不利,断不能取胜。大人可认可此事?”
沈犹龙点点头,他虽然在广东,但往来塘报、信件极多,都提了类似的情况。尤其是现在大明军队不敢与清军野战,更是仰仗火器。而广东为朝廷办理火器甚多,有自己铸的,也有采买在佛朗机人的。
“火枪之利,燧发枪为上,可极为罕见,在下所有,也是采买自洋人,便以火绳枪为准,广东所部,不论经制王师,还是团练,出动多少鸟铳手,我商社也就出动多少鸟铳手,另外,火炮、刀牌,相应配合。”李肇基说道。
沈犹龙却是面无表情,这等与自己挂钩的办法确实对双方都公平,但军械之事,他实在不解,于是看向赵文及。
赵文及想了想:“这法子极好,极好。”
“先生可有把握?”沈犹龙问。
赵文及说:“东翁可记的陈平向您提交的练兵之法?”
沈犹龙点点头,说:“陈平所述,颇为详细,却也驳杂,这些时日忙于四姓海盗事,一时忘了许多细节。只记得,他要以戚南塘之法整编营伍,虽编制不同,到也提到所需军械类似。
想浑河一战,戚家军死伤殆尽,却也给鞑虏造成巨大伤,其编制军械,当是可以的。”
赵文及点头:“是,陈将军要效仿的并非浙兵旧编,而是戚家军在蓟镇时的新编。
学生还记得,陈将军要编练步营、车营和骑营,因广东少马,骑营也就暂时不编了。
因为运输不便,车营也暂缓,而那步营,就有四成兵丁是鸟铳手。”
沈犹龙闻言,颇为欣喜,而赵文及又说:“而学生在东番地,见李掌柜征讨土蛮的时候,其麾下陆师步营,只编练鸟铳手与披甲长矛兵,却是一半一半,如此算来,还是朝廷占了便宜呢。”
李肇基呵呵一笑:“那点便宜,也就不算了。
只有一样,单兵火器,在下只认鸟铳,什么三眼铳、快枪之类的,在下是不认的,那等火器编列营伍之中,纯粹就是草菅人命。”
“无妨无妨,陈将军所提火器,也是以鸟铳为上。”赵文及说道。
李肇基自然知道这一点,陈平虽然不在商社时间久了,但对军事用了很多心思,商社用兵,不论岛内还是海外,都会形成报告,以求总结经验,而是李肇基会让将领熟读,自然也就会给陈平送去一份。
陈平由此得出的经验,自然就是鸟铳胜过三眼铳、火门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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