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虚伪的真实

天昏地暗，风雨飘摇。从死亡中苏醒的仙王站在山巅，目光漠然地盯着众人。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大黑狗身上，眼底似乎有些波动泛起。“啸荒大帝，一别经年，别来无恙！”黑暗渺落仙王的声音漠然却也带着忌惮，同时也带着敬意，毕竟他面对的是一位仙帝。“本帝无恙，可你却已死。”大黑狗语气沉重，狗眼中都是沉重：“渺落，死都死了，干嘛不死干净呢？安安心心永寂不好吗？干嘛非得爬出来作怪呢？”“昔年为苍生而战，而今却化作黑暗生灵，你怎么想的？”渺落仙王站在山巅，双手负后，目光漠然却也平和。他又看了一眼这方天地，天残地缺，大道崩毁，世界已死。“这片天地终归要寂灭，光明，不过是刹那间的烟火，终会熄灭。黑暗，才是永恒。宇宙有阴阳，有存在，便有毁灭，黑暗本律不容生命，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所谓顺天者逸，逆天者劳，大帝位列帝者，这点道理都不懂吗？”大黑狗冷笑：“呦呵？堕入黑暗，嘴皮子也变利索了，想拿这套说辞忽悠本帝啊？当年这么劝过本帝的黑暗仙帝都死了几位，你确定你比他们还横？”大黑狗的声音逐渐冷冽，杀意无形流露。“非也！”渺落仙王摇了摇头。“此为真理，何须辩驳！”“真理个屁！”耿逸冷笑一声，站了出来，直视着眼前的黑暗仙王。“怎么，堕落之后，连脑子都被腐朽了吗？”“是你？你不说话，我险些将你忘记！”黑暗渺落仙王开口，目光依旧漠然。“我昔日的影……旧日的殇……不容于世间的幽魂，你的存在……毫无意义……今日，我将令你寂灭！”“你们又来了啊……浩然仙王……还有玄宗仙王……”“不过都是昔日的影，是虚假的，当日侥幸逃了出去，今日……一块覆灭吧！”“杀我们？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耿逸目光冰冷，脸上杀意流露。“连仙道都未踏入，蝼蚁尔！”黑暗渺落仙王道。而后他屈指一弹，霎那间滔天剑意垂落，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黑暗剑气天瀑，携裹着万重威压，朝着耿逸镇压而去。天瀑还未坠落，已有无形的气机先至，黑暗的力量毁天灭地，镇压了岁月时空。耿逸包括林阳等人，都是在瞬间被镇压，肉身龟裂，神魂暗淡，几乎要步入死境。面对着黑暗仙王的杀意，他们还不行。这一刻，大黑狗一念起，剑气天瀑烟消云散，所有的黑暗和法则都瞬间湮灭。仙帝一念，可灭世。“当本帝面杀人，你当本帝是摆设？”大黑狗狗眼幽幽，冷冷地道。“一位活着的帝者，谁敢无视？”此时此刻，哪怕渺落仙王已入黑暗，神魂完全蜕变，不再属于三界，可面对着仙帝级的大黑狗，他也丝毫不敢轻视。甚至身为绝顶仙王的他，根本就不是大黑狗的对手，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今日我必诛他，大帝要拦我吗？”黑暗渺落仙王看了大黑狗一眼，这般说道。“你不妨猜猜本帝为何来此？”大黑狗冷笑道。“为杀我？”“不然？”黑暗渺落仙王轻叹：“既如此，那我也只好出点盘外招了！”“直面一位仙帝，我还没有那个资格！”话音落下，天地间立刻便是有着诡异的黑雾流转而来。无尽的风雨中，黑雾铺天盖地，隐约间，更是在天宇之上化作了一杆残破的大旗。残破的大旗迎风狂舞，旗面上那未干的血迹触目惊心。即使那血迹早已干涸，此时却仍旧垂落着灭世之威，岁月因果都在那大旗周围崩塌破碎，这方天地都承受不住那股气息，登时就要解体了。那是仙帝之血，哪怕历经无数岁月，上面的神性早已被彻底磨灭，不具备一点神韵，但此时仍有逆天之力，类似于耿逸等人，连看一眼的资格都不具备。铺天盖地的大道符号如同洪水般席卷开来，仙帝级别的规则在天宇之上绽放，带着黑暗的气息。随后，更是无尽的大道法则垂落，在天宇深处凝聚成了一道模糊的人影，冷冷地盯着大黑狗等人。“被这杆旗镇压多年，也算摸清了它的一点用处，同时，我也炼化了那位留在旗上的一点气息！”黑暗渺落仙王轻声道，语气淡漠。“以黑暗本源糅合那位的气息，可以暂时化出他的一道幻影，时间不长，但足以拦住一位仙帝了！”“这便是你的倚仗？他的幻影又能具备他本尊多少伟力？”大黑狗冷冷的道。本来稳压的局面，一瞬间变得逆风了，不过这都在它的预料之中，而且它也留了后手。“不多！但是很有用！”黑暗渺落仙王伸手，轻声道：“大帝，请吧！”大黑狗也不多语，脚踏虚空而出，与那道模糊身影一同走入那杆染血的残破大旗之中。那是仙帝之战！“大祸已起，诸天蒙难，无人可逃！”黑暗渺落仙王看着大黑狗离去的背影，幽幽的叹息。“仙帝，也不例外！”“可笑我一身傲骨铮铮，而今却也是低头，堕入万劫不复之地，从此往事如烟，再无回头的机会！”“至于你……”黑暗渺落仙王转过目光，看向耿逸，不带杀意，也没有刻意针对。但那一刻，仿佛诸天倾颓，万古崩塌，亿万重世界同时压了过来，无形的重压弥漫，虚空都寸寸崩塌，耿逸的身躯在瞬间炸开，血雾漫天。“太弱了！”黑暗的仙王冷冷道。但是下一刻，无形的规则流转，耿逸的身躯再度复原，而且肉体之上神光熠熠，流转着一丝不朽的韵味。“就这？”耿逸拍了拍身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而后嘲讽道：“有点东西，但不多！”“你身上，有我看不透的秘密，应当是那位当年留下的庇护吧？”黑暗渺落仙王并不惊讶，语气依旧漠然，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影响到他的心境。“眼力倒是具备着一些，可惜了……一代天骄！”耿逸本来还想针锋相对，但话到最后，却是不由得叹息道。他话到最后，也是吹捧了一波渺落仙王，虽然多少有点自吹自擂的成分，毕竟眼前之人是他前世，但这句话也不算过度赞扬。不论是渺落仙王那一身旷古绝今的战力，还是昔年为平乱而赴死的大义，都担得起一代天骄这四个字。只可惜当年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大祸便已来临。诸天蒙难，近乎绝望的黑暗中，一位有机会踏入仙帝的超级仙王不得已提前上路，为众生而争，为万灵血战，直至横尸宇宙尽头。可以说，渺落仙王的功绩，就是为他树碑立庙都不为过，可现如今，他站在了昔日的对面，成了黑暗的一部分。古老的传说总是这样惊人的相似，镇压恶鬼的英雄终究死去，灵魂灰飞烟灭后后，不朽的身躯被魔鬼占据，变成了新的魔鬼。“黑暗才是归宿，寂灭才是唯一，光明的世界已经到了死亡的边沿，毁灭的天刀早已架在了脖子上。众生愚昧，人心不堪，红尘万丈中，光怪陆离尽是丑恶，此等沉沦世界，怎值得他舍命相救！”黑暗渺落仙王冷冷道。他的语气终于有了变化，带上了冰冷，不再如之前，漠然无情，无喜无悲，仿佛石头一样。随着他开口，无形的伟力弥漫在天地之间，这一刻冥冥似乎有感，岁月长河被搅动，因果之海掀起万重巨浪。古往今来的因果碎片浮现，仿佛一本陈旧的古书被那股伟力不停的翻来翻去，人心最丑恶的一面被纷纷呈现出来。富人坐在高处吮吸着穷人的血汗，还要那些被盘剥的可怜人去感恩他们的善行，看着穷人们争抢着他们施舍的恩惠，笑容冰冷而不屑。掌权者利用职权大肆敛财，官商勾结，鱼肉百姓，却仍然标榜着自由和公平，满嘴的仁义道德，却用尽了不堪的手段。施暴者毫无顾忌，受害者无处申冤，明晃晃的金钱让黑的变成白的，善的变成恶的，美的变成丑的。耿逸他们看到，林阳当年为中土苍生而战，一路杀到血冥天，在那座黑暗世界里横杀八方，血溅不祥。但最后却被中土道门围杀，尸骨无存。这一切只是因为他们贪图仙道精血，想要成仙。他们还看到，耿逸在江城上方死战血族亲王，精血，寿命都燃烧殆尽，满头白发，浑身干枯。可道门的老不死却冷眼旁观，甚至有意放任血族亲王屠城，只为那所谓的仙道秘宝。但更多的，还是上古那场灭世之战中的画面。有卑微修士力战诡异，至死不屈，留下了不为人知的可歌传说。有至强无上投身敌营，卑躬屈膝，转头对自己的同胞挥动了屠刀。有为人不齿的魔修血溅不祥，为苍生开路……有慈眉善目的真人拥抱黑暗，只求自身不死……在生与死的考验下，人性可以明码标价，良心可以待价而沽。这种事不仅仅是在动乱时，也在安定后。只不过相比于动乱的年代，和平年代的肮脏和不堪，都被海晏河清的盛世假象遮掩了而已。越往后看，众人的心越冷，心中的某个信仰都在悄然的被撼动。“如此虚伪的世界要来何用？怎值得他舍命相护？”黑暗渺落仙王站在那里，目光冰冷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