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晚一点吧

铁青色的雾气充斥天地，将整个世界都衬得有些昏暗。偌大的城市在大雾中显得有些模糊，所有的景物都若隐若现，除了淅淅沥沥的细雨和落叶飘零的枯寂，整个世界便再无其他声音。林煌自细雨深处而来，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同时频频回头，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这座被铁青色大雾笼罩的城市他并不陌生，在这里他遇见了那个神秘至极的女孩，虽然不知道那是谁，但他现在急需找到她，他有事要问。从林煌脚下开始，路灯一盏盏接连亮起，柔和的光芒垂落，让这昏暗的城市瞬间便是明亮起来，以至于在空中飘飞的落叶都镀上了一层微光。这座城市重新变得静谧而孤远，一股类似童话故事里那座沉睡城堡的气质再度从这座城市里流露出来。而在这条路的尽头，一袭白裙的女子正俏生生地站在路灯下，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任由风雨垂落，雨水打湿了白裙。“你找我？”两人明明隔着几百米的距离，但女孩温柔的声音却清晰地响彻在他耳边。等他反应过来，那女孩已经出现在他身前几步开外了。这一次再见，女孩脸上的笑容温柔至极，再没有初见的尖酸刻薄和冰冷嘲讽。这一刻，林煌甚至都觉得自己的认知出现了问题，不知道是她突然转性了，还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有事想问。”林煌点了点头。“你也太直白了吧？”女孩抿唇一笑，同时小手轻掩红唇，宛如古时的大家闺秀一般。“你这么直男，不怕孤独终老吗？你就不能嘴甜一点吗？罚你今天不准说话！”女子的声音有些娇嗔的感觉，像极了人间界中，小情侣之间撒娇。看到林煌一脸茫然，女孩轻笑着摇头：“好啦，不逗你啦，说说吧，找我干嘛？”林煌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其实是有事来访的。“千年前，你为何在人间？”林煌摊开掌心，一道光幕浮现而出，在稠密的细雨中蔓延开来，仿佛将这片时空都拉入了那段岁月中。他直视着眼前的女子，脑海中有些莫名的画面开始再度浮现而出，虽然一股剧烈的疼痛随之而来，但他却强行忍住了。画面铺天盖地，在无尽的细雨中也萦绕不散。画面之中，是一副宛如末日的场景。巨大的高台上，雄姿英发的男子浑身都是黑气在流转，他的身后，是跌坐在地的绝色佳人，面色悲戗地看着身前之人。男子直面高天，无尽的雷海从天而降，璀璨的光芒烛照万古，浩荡的毁灭法则冲刷多元宇宙。天崩了，数不尽的空间碎片在飞舞，浩瀚的雷霆点燃了焚灭诸天的业火，天雷，业火都在天宇上沉浮，整个天穹都被渲染成了暗红色。日月星辰都消失了，唯有那暗红色的火光是世界唯一的光源。大地崩裂，数不尽的岩浆从地心深处涌出，暗红色的岩浆吞噬一切，无数的生灵都化成灰烬。天宇之外一股无形的伟力垂落，整个世界都在那力量之下瑟瑟发抖。山峦化成平地，河流被蒸干，海洋都消失，整个世界都要分崩离析了。灵气在枯竭，法则在哀鸣，秩序在崩碎，大道在坍塌，天地之间玄黄二气奔腾，构成世界的四元素在疯狂的咆哮。人间界的意志都在崩溃，面对着那无上的天威，人间界都要死去了。但这仅仅是附带的余威罢了，天威之下，要针对的仅仅是那个浑身黑气的男子罢了。万灵哀嚎，天地碎裂，那男子在天威之下巍然不动，哪怕被天雷之威压制了七窍出血，肉身崩裂，却仍然不曾跪下或是后退半步。天雷垂落之时，整个人间已是必死之局，世界一寸寸崩碎。就在此刻，有人出手了。“处罚不公，天道你瞎了吗？”一道倩影，立于天宇之上，雷海之下。面对着天雷降临，她只是轻声开口，而后抬起手掌，朝着那雷海遥遥一握！顷刻间，几乎灭世的雷海直接炸开，万重雷光自虚空中炸裂开来，光芒席卷，似乎连岁月长河都被照亮。毁灭的法则，滔天的业火，灭世的天威都顷刻间消散了，哪怕是来自于上位世界的意志，都被直接打散了。那女子长身而立，一对剪水秋瞳无喜无悲。这一刻，雷光炸开时，那张倾国绝世的容颜也被照亮。画面至此终结，光阴碎片彻底散去，哪怕林煌以大法力烙印了一段时光，此时也被冥冥中流转的伟力磨灭了，只能看一次，而后便要消散。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那张绝美的脸很容易给人留下印象，正是此时站在林煌面前的女子。原本林煌以为她只是自己的某些幻觉，顶天了是自己的心魔，因为她曾说这里是自己的内心世界。但此时他却觉得不对了，因为这女子是一个真正的至强者，曾在岁月中出现过，不是幻境。一掌震散了上位世界的毁灭意志，这女子的实力强的几乎离谱，就算是巅峰时期的梧桐都不一定是人家的对手，这样的强者在岁月中绝非籍籍无名之辈。可是林煌真的记不得她，这就很是问题！可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太邪门了！“你到底是谁？”林煌朝前走了一步，语气和身上的气息都在转冷，没有丝毫的玩笑成分，因为这涉及到了太多了的秘密。“我是谁？难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女孩也朝前走了一步，微微仰起头，与林煌对视，目光毫不退让。“既然你不记得我了，那你为什么要取一个这样的名字？林，你们那一族不都是以羽为姓吗？你为何要这样标新立异？”林煌还没开口，女孩便是再度问道。“虽然你自幼流落在外，但你也曾在族谱中留名，那时你不顾你族中长辈反对，固执地在留名之时以林为姓，是为何？”“是因为你恨他们让你流落在外？如果是这样的话，赵李叶秦那么多姓氏，你为何偏偏选了这个？”“这个姓氏在天庭，仙界可不算多见，你为何，选这个？”林煌愕然，女孩步步紧逼，他就不住退后，可到了此刻他竟然退无可退，背后就是一根路灯，当他靠在上面时，背上立刻就传来了冰冷的感觉。女孩走过来，仰起头与他对视，脸上笑意敛去。“怎么，说不出话？是真的记不起来还是不敢回答？”“你在怕什么？”“我有什么好怕的！”林煌靠着路灯，挺直了腰板，语气冷厉地回应着。“你害怕你的过去！”女孩如实说道。“一派胡言！”林煌咬着牙，有些不甘的低吼。面对着这个女孩时，他那些类似于凡人的情感竟然再度浮现出来，易燥易怒，再不是那个心境似天地自然的仙帝。“如果真的不怕，又怎么会逃避过去？”“你既然选了你的信仰，你为什么不能承受你要支付的代价？你既然要选择逃避，又为什么要回到这是非之中？”“你真的……”女孩看着林煌，久久不曾给出评语，直到许久许久之后，她才轻轻的叹了口气。“算了，有人在等你，你走吧！”“按你说的，这里应当是我的内心世界才对，你为何在这里？”林煌没有在意其他，只是死死的咬住了这个话题。他隐约感觉到不对劲了，虽然这个女孩可能对他的布置并没有什么实质影响，但却对他本人有影响。这女孩知道很多关于他的秘密，很多连他自己都遗忘的秘密。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有些危险。“你也说了，这是你的内心世界，如果你不同意，我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若不是你想起我，我又怎么可能现身？”“你拼了命的也要忘记我，斩了自己的记忆，磨灭了曾经，把那一段时光永恒的放逐了，那现在你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再来找我？”女孩看着他，不哭也不笑，语气平静的好似陌生人，可是她本就是陌生人，起码对于现在的林煌是这样。但就是这陌生的语气却让林天帝没来由的心情凄凉，心里莫名压抑。“能忘掉就不容易了，干嘛非得要再想起来呢？”“林……林煌……”女孩迟疑了一下，似乎是这个名字让她觉得有点别扭。“别再想起我了，我不想在这里跟你私下见面，在你想不起来我是谁之前，我真的不想再见你了。但我知道，从你开始想起我的时候，终有一天你会想起来我是谁，所以在现实中我们也一定会相见。等到了那天，我会把所有你想知道的事都告诉你，但或许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那时候你已经不在意了，毕竟你心里装的一直都是天下众生。不过我希望那一天能晚点来，越晚越好。”说到这里，女孩不禁咬了咬嘴唇，泪眼婆娑地看了林煌一眼后，她便是直接转身离去。“为什么？”林煌不由得呆住了。“因为我不想亲手杀了你！”女孩没有回头，但那略微哽咽的声音，却在大雾之中幽幽的响起。“对不起……”看着身前悠悠流转的大雾，林煌轻声开口。与此同时，他眼里再次有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他的身上再次流露出鬼神般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