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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7日2021年晚间

我极其失礼的指出了那位先生的行为,并打算如果他辩解,我便套用它的理论。

结果我没想到的是那先生直接认了。

他似乎认识我,要么就是他这人的性格是自来熟。

他不但认了,还语气熟练度像我解释他玩的花样。就好像……好像我们认识好多年了。

所以我怎么会认识这些人?我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周围怎么尽是些奇葩?

那先生告诉我他用的这纸名曰“跟头幅子”。

这跟头幅子是四层。他事先在各层张之上写好“父母双全,父母不全,兄弟几位,妻宫有无”的字样。

四层纸共为八面,有七面写好了字的,剩下一面随用随写。

使用的时候,必须“护托”(即是不叫人看见)。把手中的一束纸,按层翻着使用,故此这玩意叫“跟头幅子”。所以与其说算命不如说是手彩(用手技变戏法)。

练好这个手技,再加上一点“把(ba)簧”(通过观察看出人的底细),用话术留个马桩儿(用话留人,让人不想走),基本上就没有忽悠不到的人。

忽悠人?这不就是骗人吗?骗人是不对的!

面对我义正严辞的指责,那先生先是一惊,仿佛我没有认同他是很不寻常的行为。接着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我一遍。那眼神仿佛在说:“你配说这话吗?”

然后他像意识到什么似的,将眼神移到我身后的青身上,仿佛在询问什么。

青对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立刻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接着他的眼神回到了我身上,眼底尽是戏谑,但表情写满了刻意的同情。

还没等我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眉头一挑,正面回应了我的指责。

“我就摆个卦摊,挣钱就吃饭,存体验。如若学摆局式,费一年半载的光阴,得有多大的垫办(下本钱筹办)?我感兴趣的是摆卦摊的这个经历,又不是术学。

更何况我就算真的闲着没事,研究医卜星相,找几个高明人指教,消磨岁月。等学到个文学丰富,术理精通,,给人算着玩,消遣解闷还行,挣钱估计不行。我就玩玩,看些《玄关》即可。什么《渊海子评》,《卜筮(shì)正宗》,《万年历》,《麻衣相》,《玉匣记》大可不必。现代人都很忙的好不好,我又不是对卦相感兴趣。”

在听完了它的翻译后,我眉头微皱。

“你这不是骗人吗?虽然现在算命的客人几乎都是猎奇,但如果有真信这个的人呢?你可能轻则破坏他们的信仰,重则让他们做出错误的判断。更甚至遇到对中国文化感兴趣的外国人,你这是影响我国文化输出。”

那先生微微睁开眼,艳丽的眉眼顿时锋芒毕露。他打量了我一会,就在我感觉浑身上下不舒服时,他突然一笑。“你这点倒是一点都没变。可惜以前你是腹笥甚广,所言有理有据,叫人信服。可如今没了学识支撑,所言竟是些谵谆之言,不过徒添笑话。

首先,你是不懂行。我们的目标是挣钱,不是专研古人的智慧。只知学理,不知挣钱的诀窍就是个外行。如果我对社会里的人情世故是不通的,就算我有真本事,也挣不了钱。

这市井中卖卦的都是使腥盘。除测字、周易、奇门,那是一种术学的尖局的(真正的好东西叫尖局的),余者有一多半是生意。我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更何况,我们一般都是使老合的手段,见了什么人说什么话,迎合他人的心理,句句话说出来叫人可心。我算错了,他们最多觉得我这人算的不行,破毁信仰什么的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如果信仰那么容易被破坏那还算信仰吗?

我算的一般都是别人已知的事,比如姓名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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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的,那些涉及重大决定的我一概不乱说,省得到时候他们做出错误决定后来怪我。比起某些同行,我已经够有良心了。

至于影响我国文化输出,这个帽子扣的还不是一般的大。这句话没什么逻辑可言,你急了。国外就没有骗人的灵媒了吗?光基于这个点我就可以给你扣几个帽子。

考虑到如今你的见识属于未成年的水准,我不跟小孩计较。

另外学习我国文化也不会跑到市井中吧。如果真对我国术学文化感兴趣,应该会去一些道观考研。那时看的可不是算的准不准,而是对背后的理论感兴趣。

我知道你提出这个点是因为苗银。

那些商家在景区卖假银,结果有些外国学者买回去放博物馆里了。最后发现是假的,于是总结苗家的银子是假的。那是某些学者太随意了。根本没用严谨的态度对待。该被谴责的是这种荒谬的高傲,而不是谋生的人民。

真正的苗银是工匠用传统手艺打造,不同的花纹有不同的寓意,有机会我也想学学。真正对文化感兴趣的人是不会如此随意的通过被商品化,失去原本含义的东西下定论。

最后我在这穷乡僻壤摆摊,别说遇到外国游客了,本土游客也没几个。就算遇到了,大家都受过教育,你该不会认为以平均人类的智商无法避免泛泛而论吧。你要真有打抱不平的精神,你该谴责是那些在人山人海处玩腥盘,还手段不精者。”

我:“错的东西不会因为人人都做就变成对的……有些人是生活所迫。就像你说的术学复杂难懂,想学要费不少的机遇成本,他们且不说有没有机会学。

现代人,除了传承者,搞这玩意大多数是缺财。学会了,还不一定挣钱,当然不会去学。他们卖的不是术学而是投人所好。这投人所好是说话的本领,办事办的让客户满意,是与人打交道,各行各业都在用。花钱买心安,这没什么错。

但你不一样。你不缺钱。你只是为了好玩。为了寻求刺激而去骗人,你这是道德败坏。”

“首先,你暴露出了你对行业的不理解。以玄学谋财但不缺财的不是少数。”那位先生将我的手从他的道袍上拍掉。“另外,没必要上升到道德层面吧。更何况我还看了《玄关》。《玄关》秘诀共有八百余样,也不易学。”

“《玄关》根本不是什么正经术学,那不过是根据人的穿着推测经历喜好的总结。你们这样随意忽悠就不怕遇到行家吗?”

那先生看了看四周,又看向我,那眼神不言而喻。“你某非认为那些权威的玄学人士个个都是攥尖(熟读相书,卜筮等书的人)吧?

比起我一个低调摆摊的富二代,那些用玄学圈钱的资本不是更应该被谴责吗?你为什么不去张扬你的正义感呢?哦,因为你挺身而出,不是因为有着足够的勇气和坚定的信念,而是因为确信自己不会陷入危险,所以才无所畏惧吧?

再重申一遍我们不是为了专研术学,是为了搞钱,或者多一个人生经历。有人占卦,卖卜的先生拿着卦签……将四九三十六个卦子儿排在一处,蒙住了外行人就能成了。遇到行家?行家能有多少?百年不遇。更何况现代人哪有几个专研术学的。

我只是认为人活着就该体验各式各样的经历。这是我的生活方式。我对把(ba)簧感兴趣,所以我打算试试。这是我热爱生活的一种表现。更何况我又没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到你这就被扭曲成什么道德败坏了?”

那位先生停顿了一下,半开玩笑,半自嘲的补充一句。“比起我的某些同行,我已经算圣人了吧。人生还真是全靠同行衬托啊。”

“那……骗人是不对的。”我突然发现我接不上话了。

这很不对。为什么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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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的话听起来这么没用逻辑,就好像一直在抓着一个点攻击。

明明应该我站理啊!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我和它辩论时不是这样的。难道真如那先生所说我在一个我知之甚少的领域反驳这个领域中的人?

我感觉我像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却敢用毫无逻辑的言语跟大人顶嘴的小孩。说的好听点叫初生牛犊不怕虎,难听点就叫无理取闹了。我有这么无理取闹吗?

“哦,我们又绕回来了。”那位先生无趣的闭上眼。“不用怀疑,对行情一无所知的你根本不是在有理有据的辩论,而是在无理取闹的抬杠。

连阔如老师在《江湖丛谈》中提过算卦分尖盘和腥盘。前者是真有本事;后者则是故弄玄虚,玩的是察言观色,看人下碟的假盘。

有趣的是,尖盘往往赚不到钱,而腥盘却能赚得盆满钵满。为什么?为什么呢?

因为世上的人倾向认假不认真。真东西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这个东西是不是这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认为是不是这样。迎合顾客,定制化才能挣钱。

正因为是假的,所以才能千变万化。这不是什么大道理,只是些街头智慧,但它也可以上升至博弈论的层面。《鬼谷子》里写了拿住别人的心意才可引而东,可引而西,可引而南,可引而北,可引而反,可引而覆。反正所谓的真相,只是一种用来左右他人的诠释而已。

更何况你可知你口中的骗术那行都适用?卖家为买家提供满足买家需求的商品,买家支付卖家所需的报酬。没规定卖家只能卖事物吧?没法律说买家不能购买心里满足吧?各取所需,何须愧疚。”

我倒吸了一口气,没有在反驳了,因为我知道我词穷了。

虽然我总感觉他的理论有问题,所支持的观点我不认可。这很明显涉及骗人,利用消费者心理。虽然商家不但在做,还有一批人在专研,这合理,但这不代表这是正确的。不过抨击这种现象太过愤世嫉俗了,除非是乌托邦不然此现象必定存在。

利用他人的好感这种事我现在就在做,我并不反感,因为这是人际交往。人必定会对自己喜欢的人或事多些宽容,而接收者是主动要求的吗?难道不会回礼吗?用利用这个词不合适,但我想不到更好的词了。

‘所谓的真相,只是一种用来左右他人的诠释而已’,讲述的是信息传播。它指的是语言或许永远不可能完美的转述真相。

因为传播必然导致信息缺失,信息接受者的三观必然不同,所以没有所谓的客观真相。所谓真相很大程度上基于大家对客观事实的主观理解。

简单来说,文字是对客观事实的评价,至于他人从评价中得到什么,这因人而异。

从某个角度,我们或许永远无法达到那个真实的世界。

这是无意的必然,而非故意利用舆论迎合他人所好达到自己目的行为。这位先生用这句话来支持自己的论点,着实是在扭曲这句话的含义。

我有很多想法,但我却意外的发现我无法组织起有效的语言来沟通我的想法。

这位先生不会顺着我的思路走。我突然发现我极度缺乏准确表达自己观念的能力,过去我自以为清晰的转述不过都是依靠它与我之间的心有灵犀。

这……虽然我不认同那位先生的观点,但我是该好好反省一下了。

第一次我意识到我是如此的幼稚。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如此自信。什么时候我竟成了这种狂三诈四之辈。如此高傲。一个外行人竟然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挑衅行家。这……我怎么会如此无理取闹?

原来世界存在不同声音的同时,还有不同的推理方式。

同样的种子不一定会开出同样的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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