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人生过客

晚上，回营帐后，当我拿着一件背心交到柴荣的手上，他惊讶地看着背心问：“这是什么东西，给我的吗？这么短我能穿得上吗？”

我得意地点点头：“嗯，这是我设计的背心，而且是活扣设计。放心，什么身材都能穿！你且试着穿上看看。”

这位惯常温和待人的男子竟然一脸嫌弃的表情！

是的，我没有看错，他打开背心嫌弃地上下打量一番：“你确定这是给我的吗？这是给孩童用的东西吧！而且这针脚，是你的手艺？虽然平整但实在怪异，我很奇怪这个不伦不类、怪异的衣裳做法是谁教你的？”

我竟然被他嫌弃了！被他嫌弃了！嫌弃了！

我咬牙切齿地不服气地告诉他：“这些背心式样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虽然怪异，但重要的是它们能保暖！另外，这些都是我请那些帮我照看鸡鸭的阿婆们帮忙做的，还向你报备过呢！如果是我的手艺，针脚可就是不堪入目了！”

“难道你们符府的小姐不用学针线的吗？”柴荣惊异地问。

在古代，针线活是每位女子必修的课程，可我来自一千多年后啊！我只会挑选衣物，却不会穿针引线。

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我咬牙切齿地回答：“当然要学，但是，在针线这方面我是朽木一块，奈何无法雕琢成器，所以你就将就着穿吧！”

“所以，你这是不爱红妆爱武装！”柴荣摇头笑道：“不过，将门出虎女也是桩荣耀！如果以后你成这沙场的女将军，符将军脸上也有光！”

我冷冷地斜嘴嘿嘿一笑，心想几天前也不知是谁急着把我赶回汴州！

“不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穿就算了吧！”柴荣拿着背心，干笑一声：“这玩意穿在外面会被笑掉大牙的！”

原来如此！正心中恼怒的我连忙解释：“这背心是穿在里面的，所以你不用担心影响你的光辉形象！”

“如此我倒是可以接受。可是，这东西怎么穿呢？”柴荣摆弄背心上的带子，为难地问。

“来，我教你穿吧！“我大大咧咧地说。

柴荣却不应我，只是嘴角噙笑，一双星目盯着我。

我恼了，瞪他一眼：“你到底穿不穿？“

“当然穿，这可是你送给我的！“他微笑着答道。

“那好，你且把盔甲脱了，我教你如何穿上。”我恼意立消，对他说。

“我让赵乾进来，帮我卸下这身上的铠甲。”柴荣张嘴正要朝帐外唤道，我忙拦住他：“别叫赵乾了，我来帮你卸铠甲吧！”

如果让赵乾知道我做的这个背心，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嘲笑我呢！

古人身上穿的铠甲都比较沉重，所以需要侍从协助卸甲。柴荣卸下头盔递给我，卸身上的铠甲稍微麻烦，他身上的铠甲相当于两件套，肩膀先套着护肩、护膊连成的一套，前胸和背部是细鳞甲连着护腿是一套，通过肩带套在护肩上，然后腰上系着双扣腰带，将铠甲整体固定穿在身上。一套铠甲的重量达二、三十公斤，我一边帮他卸铠甲，一边暗暗腹诽：不都说轻装上阵嘛，穿这么重的铠甲，还没开战人就累得够呛！

所以，一般情况下我不愿意穿戴盔甲，奈何形势比人强，只要是参加列队操练，全军上下都要全副武装，无一人可例外，但是慢慢习惯了就好，一旦卸下这些铁家伙，我发现自己越发地身轻如燕，所以心里也不再有抵触，对身上的铠甲也有了新的认识：它们不仅在战场上可以保命，还可以在平时锻炼全身肌肉的力量！

穿着铠甲锻炼，真是一举两得！

我想这就是为何王副将要求士兵们穿着厚重的铠甲，参加和我约定的比赛的原因吧！

我正神游于九天之外，站在我对面的那个人不乐意了。

“你在想什么？”他剑眉微蹙说道：“帮我把护肩取了！”

我见他脸色不虞，连忙上前踮着脚尖去取他身上的护肩。

恰逢他低下头来，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第一次和他离得那么近，他身上特有的如阳光般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的老脸腾地烧了起来，立时怔在那无法动弹。他也似呆了，竟看着我一动也不动。

时光仿佛在这个营帐中静止了。

我们保持着一种古怪的姿势：我踮着脚仰着头，双手准备取他肩上的护肩，而他低下头来，上半身微微向我倾斜，方便我摘取身上的护肩。

营帐外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如同合奏一曲生命的小调，缠绵而又热闹！

我痴痴地看着眼前这张俊朗的脸庞，心中思潮汹涌。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早点进入你的生命，能陪伴在你的身边是何其的幸福！这个站在我眼前的丰神俊朗的男子，比我大了近十岁，已经成亲也有了孩子，这就是横亘在我们之间的现实！

恨不相逢未嫁时，我们终是晚了一步，在错误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注定只能是真情空错付！

所以，做兄妹、做朋友可能是更好的选择！

又或者，横亘在我们身前的是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历史长河，我们都无法更改历史！而且任何一点改变对后世所带来的影响，都是无法估量、无人能够承受！

我们只能顺应历史的发展，看着它永不回头地向前方奔腾而去！

搜罗我脑海中仅存的与他有关的历史知识，我知道他的妻儿在两年后会遇难，之后郭威杀回汴州登帝，建立大周王朝。而他在大周第一任皇帝郭威的主持下，娶了同样丧夫的符大小姐，也就是此时正在河中城中被困的符大小姐。

所以对于我们来说，彼此注定只会是对方生命中的匆匆过客！

所以，我必须浇灭心中对他的爱慕，屏蔽我和他之间可能摩擦出的任何火花，哪怕只有一点点的火苗！

想到这，我艰难地移开自己的双眼，低下头不再看他。

我的眼神中闪现过的内容太丰富，有爱慕、有惋惜还有痛楚。聪明如柴荣也无法解读我眼中的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