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朝堂之争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把抓住符昭信的袖子,低声央求道:“你再说一遍,谁出事了?”
符昭信顺手挽住我的胳膊:“快随我来!”说完,他扶着我向碧芙园内走去。
我脚步踉跄,随他回到夫人理事的东厢房内,身后的思画不放心,忙疾步跟上。
夫人正安坐于桌前握笔写着什么,房内只有腊梅在跟前伺候。夫人见我脸色煞白,惊讶地停笔问:“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符昭信向夫人略一点头:“没什么?大妹妹刚才在院门口险些摔跤,可能是恍了神,一会儿就好。”
夫人心领神会,命腊梅去沏些茶拿些新鲜果子,给我压压惊。
腊梅忙应了,拉着思画说:“她们都毛手毛脚的,不让人放心!劳烦思画妹妹帮我去老管家那拿些新得的平安果,如何?”
思画也不推辞,低头应了就朝外走去。
贴心的腊梅跟在她身后,还随手把房门关上。
一时间,房内一片寂静。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夫人沉声问道。
“今天一大早,有侍卫围困了郭府!”符昭信看看我,面朝夫人答道。
“有侍卫围困郭府?这个时候,谁会对郭府发难?”夫人不解地低声问。
“尚不知晓,领队的只是一个小校尉。”符昭信心中也是疑惑重重。
“除了宝座上的那位,还会有谁?”我满心凄凉,喃喃自语道。
“不应当!郭将军此时在前线牵制外敌,他这么做不是寒了守边将士的心吗?”夫人听了连连摇头。
但愿不是吧!我心中乱糟糟地,不知如何是好。
“快去打听打听,最近朝堂上出来什么事?还有,那些侍卫遵何人的令围了郭府?”夫人蹙眉令符昭信去打探消息。
符昭信忙应了出去。
“郭将军是我朝大功臣,圣上断不会做出此事,一定是奸佞所为!”夫人说完,又低声补充了一句:“郭将军治军有方,在军中素有威望,即使是当今圣上,想动郭府也没有那么容易!”
我知道她补充的那句话是为了安我的心,我不禁苦笑:“如果是别人,谅他也没有这个胆!但是,坐在宝座上的他就不一样了!”
他是皇上,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他有权力想让谁生就能让谁生,想让谁死就能让谁死!如果因为忌惮,他暂时不敢,那么这个意愿就会悄悄地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直到他觉得自己有了这个能力,只要受到一丁点儿的刺激,他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举起屠刀!
那么是谁让他对自己有了信心?又是什么事情刺激了他?
傍晚时分,我们就得到了答案。
昨天早朝上,宰相史弘肇又一次顶撞了小皇帝!
起因和太后娘家人有关。小皇帝的舅舅李洪义看上了郊外的一座山,想占了作狩猎场。恰巧那座山是有主的,这主人是太尉王章的妹夫。
如果是普通的乡绅也就罢了,给点钱一定能买下,谁不知这李家的势力滔天,万万得罪不起。但王章的妹夫就不行了,他虽然没有官职,但是有一个能干的大舅子,那是几两银子就能打发的!
李洪义的那些爪牙软硬兼施,都没有拿下那座山的地契。李洪义得知主人是王章妹夫,也无法,正欲作罢,他门下的一个幕僚却说可以帮他拿下那座山。
李洪义将信将疑,同意这位幕僚试一试。
这座山树木茂密,盛产香菇、木耳。一日,采摘的工人们像往常一样上山结伴而行,忽然,他们发现山上有几个散落的银锭,于是暗地里把银锭分了,采了山货向往常一样在山下交了香菇、木耳后,各自回了家。
孰料,那是官银!这银锭一露面就有衙役找上了门。
于是,几个工人一起被请去府衙喝茶。这些工人耐不住拷打,供出是在郊外山上捡的。衙役押着几个工人去山上搜了个底朝天,竟在一个犄角旮瘩挖出一箱官银。
银子上有编号,经核查这可是汴京府衙的库银!几个工人看得目瞪口呆,只道并不知晓,他们只是为主子采摘山货而已。
知府立即把山的主子也请去了府衙。王章知晓后心道不好,忙去府衙要人。
这知府姓吕是李洪义的人,哪里肯放人,还一纸诉状告到小皇帝的面前。
小皇帝拿着这道奏章心里乐开了花。
“王爱卿,这折子上说你包庇自己的妹夫偷盗官银,可有此事?”早朝时,小皇帝不紧不慢地呷口茶,意味深长地看着王章。
王章不卑不亢地出列:“启奏陛下,绝无此事!臣的妹夫并未偷盗过官银,此事实属污蔑!”
“那你告诉我,那箱官银怎么回事?难道官银自己长脚了?”小皇帝反问道。
“臣也不知!”王章冷汗涔涔,只能如实回答。
王章的妹夫家境殷实,哪里需要偷盗区区几百两白银,用脚趾头都能明白一定是有人栽赃!但是,小皇帝不这么认为。
“不知道?一句不知道就想唐塞过去?”小皇帝不依不饶地冷冷说道:“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说法,那就只能定为偷盗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王章又气又恼满脸通红,却毫无办法。
史弘肇看不下去了,出列为王章说话:“臣以为,这是有心人的栽赃陷害!”
好!等的就是你的这句话!
小皇帝好整以暇地问:“宰相认为是谁有心栽赃陷害王太尉啊?”
这个问题一下把史弘肇给噎住了。
李洪义的所作所为史弘肇也有所耳闻,所以他心里明白这一定是李洪义搞的鬼,但是没有证据,空口无凭。
枢密使杨邠却是细心之人,他略一思索,出列道:“臣有一事想请教吕知府。”
吕知府见小皇帝站在他这边,不禁洋洋自得:“不敢,杨大人但问无妨。”
“既然丢失的是官银,此事事关重大,吕知府一定对整件事都很清楚。”杨邠转头看向吕知府,后者不明所以,只能点点头。
“我想问的问题是:此次丢失的官银一共多少两?”杨邠问到。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即使是民事诉讼,丢失的银两数额也必须记录在案,更别说丢失的是官银。
就是这个简单的问题,竟然把吕知府问倒了。
“应该有一百两吧?可能是两百两!对,对,是两百两!”这下轮到吕知府涔涔地流汗了。
“到底是一百两,还是两百两?”史弘肇也发现了端倪,虎目一瞪喝问到。
吕知府被唬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我——”
一句话没有说完,众目睽睽之下,这货竟然晕倒了!
不管这货是真晕还是假晕,小皇帝都知道今天要定王章的罪是不可能了。
看着晕倒在地的吕知府,小皇帝心里哀叹:真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但史弘肇哪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皇上,丢失了官银这么重大的事情,吕知府竟然连丢失的具体数额都不知晓!身在其位,不谋其职,实在是尸位素餐之典范!”
“咳咳——”小皇帝不耐地轻咳几声。
“臣认为吕知府不仅仅是失职!如果官银丢失,第一要务是记录丢失银两的数额、经过。但府衙帐册里并没有记录,说明官银并未丢失,而是临时起意被用于栽赃。”杨邠呈上悄悄命人找来的帐册。
“臣冤枉!请皇上为臣做主!”王章嗵地跪下。
“王大人遭人栽赃陷害,令人唏嘘,请皇上彻查到底!”杨邠紧随后跪下。
“请皇上彻查!”顿时,朝堂上拜倒一片。
这下小皇帝的脸彻底拉了下来,都还不依不饶啦!
站住最前面的史弘肇一撩官袍也跪下:“请皇上严惩造谣生事之人,还王大人清白!否则,世人都道皇上识人不明,毁了皇上的清誉!”
看着朝堂上跪倒的史弘肇众人,小皇帝心里的火蹭蹭地越冒越旺。好啊,你们竟然威胁朕!哼,朕绝不会轻饶你们!
这不是小皇帝第一次和武将之间发生冲突,但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小皇帝第一次那么迫切地想要解决这些烦人的家伙。
苏洪吉从小皇帝的眼里看到熊熊怒火,知道机会来了,他连夜整理了早早搜集来的史弘肇这些武将的罪证,并连夜送进了宫里。
于是,第二天,史弘肇等武将上朝后,侍卫将众武将的府邸都围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