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中 纳妾室公府烈火烹油 拒和亲朝局暗流涌动
郑婷儿却是莞尔一笑:“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要不是爵爷……不,是相公帮忙,我的生意便也做不了那么顺利,说不定现在也不过是找个土财主那么嫁了。或许能成了别人的正妻,可这样空有一个名分,还不如做……”
“唉!没想到婷儿想得这样透彻……”话虽如此,可柴安风心底却还存着一丝歉意,“总之还是委屈婷儿你了……”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一个人,自打出身在这世上,哪有不受委屈的?”郑婷儿幽幽地说着,“做买卖,最讲究公平公正,这是相公教我的。相公对我好,我是知道的,那我自然也应对相公好……”
听了这话,柴安风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在网络上看过的一句话:一个处于最孤独、最寂寞时候的人,忽然遇到了一个向他表达善意的人,那他就会变得别无选择,只能牢牢抓住——至于这份善意是真是假,又或者包藏祸心,他已是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莫非自己就是那个郑婷儿不得不抓住的善意?
柴安风心中又油然而生一丝“乘人之危”的罪恶感,忽然觉得自己就要在临门一脚时候要打退堂鼓了。
却听郑婷儿又道:“既然是戏,那我们索性来个假戏真做……我们不如……不如……”
柴安风扭头望去,却见身旁的郑婷儿不知何时已脱得只剩下胸前的一袭红肚兜儿,裸露在外的肌肤反射着彤红的烛光,放出炫目的光彩,眩得柴安风眼前一阵迷惘,刚忙将视线移动到了郑婷儿脸上,那一双原本英气十足的丹凤眼里却满是妩媚和爱慕。
柴安风不是呆子,光这个眼神就猜出了郑婷儿的心意——像她这样刚强自立的女子,要不是心甘情愿,又岂会委身于任何一个男子?
事到如今,柴安风终于不再彷徨和犹豫,挣脱了心中胸中唯一的束缚,张开双臂便将小巧的郑婷儿紧紧拥抱在怀中……
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天亮了。
柴安风仿佛
做了一个美妙的梦,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往枕边瞧去——幸好,郑婷儿还在,并且也正睁着眼睛瞧着自己。
四目相对,却让柴安风有些不太舒服,尴尬地笑笑:“婷儿,你在想什么呢?”
郑婷儿莞尔一笑:“我在想,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我们虽然已经是……是那啥了……可有些事情还要说说清楚。”
柴安风有些懵了:“婷儿,你都是我的人了,昨天夜里都已经搅和成一滩了,还说得清楚吗?”
郑婷儿脸上一红:“我说正经事呢。就是因为我们成了一家人了,所以崇义号的经营才应该说说清楚。依我看,经营的事情还应该是我做主,赚的钱呢……则应该二一添作五,我们一人一半,怎么样?”
柴安风昨天晚上真的是累了,脑子还不好使,被郑婷儿在耳边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终于同商量妥当——
崇义号的生意,一年利润估计下来能在三四万贯上下,可以说是能在临安城里排的上号的大商号了。一年一半的收入,大概就是两万贯左右了。这笔钱,对于临安郑家这样的大富豪,或许算不上什么。可对于原先只靠一年一千多贯钱开支的崇义公府来说,已经足够他们翻身了。而对于那些普通老百姓来说,他们一辈子连见都见不到这么许多钱。
至此,柴安风穿越到南宋,成为崇义公爵爷之后的第一场相亲,就用这种方式结束了。
妻,他没有娶上,却多了个七窍玲玲的妾;钱,他倒是赚上了,而且赚的不是一星半点。
这算是人财两得了吧?
柴安风有些得意,不免色心又起,两只手在被窝里不老实起来。
谁知郑婷儿却是全无新婚燕尔的娇媚,竟将柴安风推开,掀开暖被,径自起身梳妆了起来。
柴安风诧异道:“婷儿,日头尚早,你起这么早干什么?有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转眼之间郑婷儿已是梳理完毕:“相公,我已是你柴家的人了,着急什么?
只是今天湖州那边要送一批生丝来我们织坊里面。湖州那边是第一次向我们供货,我还有些不安心,要到那边看看去。”
柴安风闻言,禁不住叹了口气,心想:原来在婷儿心里,还是“崇义号”的生意,要不自己这个“崇义公”来的要紧得多。
可郑婷儿出门是去做正事,柴安风也无由拦阻,只得从床上坐了起来,略带几分无奈地说道:“好吧,你去吧……”
说话间,郑婷儿已然开了门,一只脚已经跨到了新房之外,却不忘回头媚眼如丝地瞧了柴安风一眼,朱唇微启了句:“相公,晚上我再过来。”
一双眼、一句话,已将柴安风哄得心都快化了,赶忙跳下婚床,急手忙脚地穿好了衣服,跟着郑婷儿一同出门去了……
从此之后,郑婷儿便同柴安风保持了一种奇怪的关系——想要来了,就来公府里住上几天;生意忙了,就成天泡在工坊里,连柴安风要找她都得寻好几个地方;有时又要回家照顾老母亲,柴安风和柴念云让她把老娘接到公府里来,她也不同意。
连穿越前、带穿越后,柴安风这也是头一回结婚成亲,不时有美人相伴他已经很开心了。又想到现在的郑婷儿,与其说是依附于自己的妻妾,不如说是关系平等的合伙人关系。有了这层关系,柴安风自然也不能再多说什么。
“我这样算是娶了个老婆了吧?”柴安风有时候这样自嘲,“一个是谈不上的,半个……四分之一个总是有的吧……”
不过柴安风这个老婆大概是打了折扣了,可他收到的钱确是实打实的。
嘉定十七年——这还是已经驾崩了的宋宁宗的年号——腊月二十四日,崇义公府果然收到了一笔从郑婷儿经营的“崇义号”里送来的多达一万五千贯的现钱。
可郑婷儿却没有亲自送钱过来,问了问下人,才知道这两天崇义号盘总账,大老板郑婷儿盯着十来个账房先生盘账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
…
面对一大堆小山似的铜钱,崇义公府当家的柴念云可算是乐开了花,一个劲地夸赞起郑婷儿:“婷儿不愧是咱家的好媳妇,出手这么大方,一笔银子就抵得上王府十年的俸禄银了。老姐我好歹也是做老姑姑的人了,等过年时候我得包上大.大一个红包,好好慰劳慰劳婷儿。”
“老姐这算是借花献佛了吧?就怕婷儿还瞧不上这个红包呢!”柴安风笑道。
柴念云听了叹了口气,语气有些遗憾,又似乎是在安慰弟弟:“婷儿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主意太大。幸好老弟只纳她做了个妾,要是成了正妻,还不得被她喧宾夺主,反当了我们崇义公府的家?不过老姐我有言在先,婷儿是个好姑娘,老弟你该敬重的还是应当要敬重一些,平时多哄哄,先给我老柴家生个大胖小子是真的……”
柴念云这几句话说得句句在理,让柴安风不住地点头答应。
正说话间,黄大个子黄有功慌慌张张跑了上来,禀告道:“爵爷、奶奶,不好了,咱家二爷又来了。”
黄大个子虽是个不认字的,不过他这句回话却说得极好,好就好在用上了一个“又”字上。
黄有功所说的“咱家二爷”,也就是崇义公柴安风的二叔柴辅仕。
柴安风的这位二叔日子过得略落魄了些,成天惦记着崇义公府,想方设法想从公府里抠银钱出来,三天两头找茬进府说话。
这也倒罢了,偏偏柴辅仕也不是等闲人等,临安城上下跑动得勤,朝廷内外的消息也知道得多,似乎还同权倾朝野的宰相史弥远扯上了关系。就连姐姐柴念云要去金国和亲这件让柴安风时时牵肠挂肚的事情,说不定也同柴辅仕大有联系。
因此柴安风对自己这个二叔平素也颇有几分忌惮,虽然勉强可以用崇义公的身份给他点脸色看看,却也始终得提防着他。
可现在的柴安风手里却有了钱,自然平添了几分底气,反倒想探探虚实,便对黄有功说
道:“我这位二叔大概是属狗的,鼻子够灵的。他倒也会挑时候,我钱刚到手,他就过来了。大个子你先不要急,让他在冷风里吹上半个时辰,让后再领他去正殿见我。”
腊月二十四的寒风刺骨,半个时辰过得格外漫长,待柴辅仕在黄有功的带领下来到崇义公府正殿之时,这他已是懂得满脸通红,浑身上下不住打颤,身上缀着的肥肉也禁不住上蹿下跳起来,看形状也是颇为狼狈。
可柴安风,却丝毫没有恻隐之心,见他们还未站定,便揶揄着说道:“哟,这不是二叔么!今天是小年夜,照理没有走亲戚的规矩。更何况就算是要走亲戚,也该是侄儿我上门给二叔拜年,现在二叔倒先过来了,叫旁人看了,还以为我这个当侄子的不讲礼数呢!人言可畏,二叔还请先回吧!”
柴辅仕听了心中一凛,心想:几天不见自己这位崇义公的侄子似乎又厉害了些,老子我一句话还没说,他就下了逐客令了!
他略一犹豫,便听柴安风又道:“黄有功,这两天天冷,早两天外边又下过了雨,好几处积水都结了冰,地面滑得很。你看咱家二叔这么胖,走起路来都累得慌,要是滑到摔坏了脑壳可不得了。这样,你小子多走几步路,送二叔回家,要是他磕着碰着了,看我不打断你小子的狗腿!”
柴安风这话虽然给足了柴辅仕面子,可意思却是再简洁明晰不过了,就三个字——给我滚!
柴辅仕今天过来,是铁了心要从崇义公府里借一笔钱出来的,哪能被柴安风轻轻松松的一个逐客令就轰走了呢?
于是他只能叹息一声:“行了,侄儿就别拿二叔开玩笑了。这样,我这长辈的面子也不要了,先给咱家崇义公爵爷行个礼吧!”
说罢,柴辅仕便颤巍巍弯下肥胖的身躯,朝柴安风深深作了一揖,又见柴念云也缓缓走进大殿,只好又偏了偏身子,朝侄女拱了拱身子,这才又颤抖着挺直了腰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