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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中 武功差全真弟子丢颜面 急解围崇义公爵蹚浑水

练武之人同寻常武夫之间,除了武功上的巨大差距之外,便是在你死我活的争斗中的心态的差别了。而一个久历江湖的老油子,武功或许比不上一个经名师指导的新蛋子,可在江湖之中你死我活的经验,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弥补的。

因此,还在柴安风胡思乱想之时,苏南雁已料知自己占了上风,嗤笑起来:“哈哈哈!刘天雄你说得好听,现在却是一败再败,还不赶紧给我夹紧尾巴走人,姑奶奶我还要吃饭呢!”

刘天雄虽然又结结实实地吃了一亏,却知道自己还没有完全失败,双手紧紧握成铁拳,对愣了许久的那群弟兄说道:“小的们,你们一个个平时把义气说得山响,现在老子吃了亏,你们就打算这样盯着看么?”

众人听了这话,已是决意舍去江湖规矩,打算以多凌少围攻苏南雁,却忌惮苏南雁武功不凡,若是没有套路准备地贸然攻击,或许弄得被她各个击破,反而愈发丢人了。

刘天雄虽然长得五大三粗,可并不是那种有勇无谋的匹夫,可他现在却几次吃了苏南雁这个小姑娘的亏,恼羞成怒之时脑子自然也糊涂起来,还以为是自己这几个兄弟见死不救、不愿出手。

见到这样的情形,刘天雄心中忽然一急,大喊出来:“你们再这样不动弹,让盐帮大小姐走脱了,姑奶奶怪罪下来,看你们如何交代!”

听到“姑奶奶”这几个字,那些还在逡巡犹豫的弟兄们顿时清醒过来,每个人脑海之中不约而同地一个激灵,再不去多考虑什么战略战术了,只互相使了个眼色,便齐齐冲了上去。

柴安风见状大惊,赶忙大声呼喊道:“苏姑娘小心了!”

苏南雁这边也是一慌——她虽然单打独斗的经验并不稀少,却从没同那么多精壮的汉子交锋过,不免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而那些

围攻苏南雁的漕帮的汉子,虽然仗着人多,已立于不败之地,可他们拳脚上的硬功夫毕竟比刘天雄差了不止一筹——更及不上堂堂正正击败了刘天雄的苏南雁了——故而一时之间也没法轻易将苏南雁拿下。

而苏南雁不愧是练武的奇才,不过交手了三四十招,便已经发现了窍门——原来漕帮的这些人,为了“稳中求胜”一拥而上,缺乏配合和顺序,一齐抡拳攻击过来,反而互相掣肘,招式都没法随心所欲地运用出来,甚至有时候一拳抡出去,刚打到一半,便有同伴的拳头过来干扰。

苏南雁耳聪目明、步伐轻灵,瞅准了这些破绽,在人群之中左躲右闪,愣是没让这么许多壮汉打到哪怕一拳。

如此这般交手了一盏茶功夫,苏南雁竟是愈战愈勇,手中的筷子连戳带划,已伤到了三四个围攻过来的汉子——要是苏南雁手里拿的并非是两支竹筷子,而是一对匕首,那边早已结果了一两个人的性命了。

苏南雁武功之强,已经超出了刘天雄的想像。

以刘天雄行走江湖凡二十年的经验,也知道光凭自己手下这些人,是绝无可能在须臾之间就将苏南雁擒住的。可现在他们所在的,虽是号称“法外之地”的所谓“鬼市”,可毕竟是在南宋行在脚下、天子龙目眼前,要是再这么继续争斗下去,难保事态不会继续扩大。

更何况,刘天雄此来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早就知道苏南雁的哥哥苏知鱼乃是宋庭皇城司的提点,专司探查都城内外情报,要是事情闹大,是绝不可能瞒得过苏知鱼的。而要是惹到了皇城司的人,那刘天雄从北边带过来的这些漕帮的汉子,别说是完成擒拿苏南雁的任务了,就是自己全身而退,都会变成一件绝无可能的事。

因此,随着苏南雁应对围攻越来越得心应手,刘天

雄也越来越焦急慌张起来,一颗乌黑溜光的脑袋下长着的一颗并不十分灵敏的脑袋,也不得不飞速地运转起来。

忽然,刘天雄想到了柴安风——这小子胳膊细得跟芦柴棒一样,一看就不是什么练武之人,又是苏南雁的同行之人,虽然还猜不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但只要先拿住这小子,用来威胁一下苏南雁,说不准能让这个难对付的小丫头就范。即便不能让她束手就擒,好歹干扰一下她的招式步伐,多少寻一两个破绽也是好的。

于是刘天雄强忍住手掌上传来的钻心般的疼痛,纵身一跃,便朝柴安风身前猛扑过来。

他方才这一招,被苏南雁轻描淡写地化解开来,又同时被柴安风在一旁瞧了个清楚,要是按照江湖上的行走的经验,是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运用同样的一招的——怕的就是别人摸准了你的套路,便能轻易予以防守和反击。

可刘天雄现在心急如焚,早已是顾不得这么许多了。

而偏偏柴安风又是个对武功一窍不通的,固然见过刘天雄这一招,却没有半点可以躲闪开去的本事,胸口一把就被刘天雄抓个正着。

兔子急了还要咬人。

柴安风比兔子要厉害一点,自然也不会就这样甘为鱼肉,见自己被拿住了,立即就抡开双臂,打了整整一套“王八拳”,要不是碍于面子,恨不得张开嘴巴就用牙齿朝刘天雄手上咬过去。

这样的抵抗,对刘天雄这样的练家子、老江湖而言,同不抵抗也没有多大区别——只听刘天雄“呔”地一声大喝,运足浑身气力,便将柴安风好似一只小鸡似的举在半空之中,又用力晃了几下,顿时将柴安风的四肢晃得好像失去筋肉联结的鸡骨架一般,再也没有气力抵抗。

刘天雄并不知道柴安风的真实身份,只觉得他同苏南雁同行而来,即便武

功没有苏南雁那么高强,好歹也该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拳脚上的功夫。

可这一交手,却发觉柴安风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男子,惹得刘天雄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看你这小子还算机灵,没想到却是个不中用的!嘿!苏姑娘,你瞧好了,你的朋友已在我刘天雄手上,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跟我走一趟?要是还敢反抗,当心我姓刘的不客气起来大家脸上难看!”

苏南雁听在耳中,慌忙一阵急攻,将面前围攻自己的漕帮汉子逼退两步,赶忙抬眼望去,果见柴安风已落在了刘天雄手中。

刘天雄见苏南雁停下了手上招式,嘴角一扬,道:“大小姐何必如此?不过是请你去江北走走罢了,这样大动干戈,岂不是伤了盐帮和漕帮的和气?”

他原以为苏南雁打算同他谈谈条件,却没料到苏南雁却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

只见她未等刘天雄把话说完,忽然纵身跃起,抬手抓住头上一颗参天大树荡下的树枝,又借力在半空之中一个翻滚,眨眼之间已落在了刘天雄的面前。

刘天雄自幼修习全真武功,而全真教的武功讲究光明正大、直来直往,于轻功一路造诣颇差,再加上苏南雁展示的这一出轻功本就是武林之中少见的高招,更是让刘天雄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又是羡慕、又是惊异。

正在这稍一愣神的当口,苏南雁已挺着手中一根筷子,直愣愣往往刘天雄的眼睛上插过去。

这显然是使了杀招了,招式又是犀利又是无情。

刘天雄虽然在苏南雁跟前两次吃了大亏,受伤也不算太轻,却并没有伤及要害,因此以为苏南雁虽然身手不凡,却还不过将花巧的功夫练到了极限罢了,其实杀伤力并不十分强劲。却不料苏南雁认真起来,招式居然如此不留情面,竟是铆足了劲想要取自己的性命。

刘天雄不是不要命的傻瓜,见这支筷子就要插入自己的眼窝,已是来不及格挡,索性一咬牙,将脖子缩下了一寸,让苏南雁这招并没有准确地命中眼睛要害,而是插中了黝黑眉毛掩映下的突出的眉骨。

苏南雁没料到刘天雄武功虽不怎么样,临战经验却如此丰富,让自己这一志在必取的招式竟尔错失了目标。不过苏南雁也并没有太过慌张,干脆将错就错,将全身力气集中到手上这一支小小的筷子之上,咬紧了牙关继续向前突刺。

如果苏南雁运用的并非一支脆弱的竹筷,而是一口哪怕再寻常不过的兵刃。

又如果,苏南雁命中的并非是一个人浑身上下最为厚实的眉骨。

再如果刘天雄并非是全真正宗出身,没有练成上乘的玄门气功。

那导致的唯一结果便是——苏南雁这支筷子,将会毫不留情地将刘天雄的眉骨扎刺得粉碎,一直扎入他的大脑,眨眼之间便让刘天雄变成死刘天雄。

可如果,并没有如果。

刘天雄一招不死,脑门子却结结实实挨了一击,反倒让他愈发清醒过来,“哇”地大喝一声,不退反进,脖子一梗带动了那颗黝黑光亮的大脑门,居然将这支苏南雁已经用得精熟的筷子寸寸截断。

苏南雁何曾料到刘天雄居然悍勇如此,抬眼望去,又见他眉角被筷子扎出了的伤口汨汨流出鲜血,同之前被飞石所伤的伤口流出血合成一道酱红色的溪流,将刘天雄本就十分狰狞凶悍的一张脸孔,装饰得更加丑陋可怕。

苏南雁毕竟只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已被这一幕惊呆住了,忘了自己另一只手里还有另一根筷子,要是突然再发后招,那在这么近的距离,刘天雄无论是格挡、闪避还是硬接,都已是毫无机会。可她偏偏没想到这一折,只呆呆站在原地,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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