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回中 划航道重开丝绸之路 临汉江再取樊城要塞
冬去春来、寒来暑往。
十月中秋刚过,人们还沉浸在阖家欢乐的喜悦之中,可一场寒流却从遥远的从北方西伯利亚高原席卷而来,裹挟着寒冷的空气,贯穿了整个蒙古高原、笼罩了整个华北平原、就连秦岭淮河都无法抵挡它那毁天灭地的威力,让江南温暖之乡的南宋子民,都感受到了来自北方的力量。
积攒了一整个夏天的南方的温暖空气,似乎还不愿意屈服于来自北方寒冷空气。
一冷一热两股气流,终于在汉江一线相逢,在波涛翻滚的江面上展开了激战。一时之间狂风乍起、浓雾骤升,原本因宋金两国交战而暂时封闭的汉江,顿时变得异常热闹,仿佛暗藏了看不见的天兵天将正在你来我往地激烈厮杀!
不光是天上的兵将,就连人间也一样是厉兵秣马、暗藏杀机!
一阵暖风从南方刮来,略略吹散了江面上的一层雾气,露出汉江南岸排得整整齐齐的一列战船。
打头旗舰之上,一位锦衣玉佩的青年勋贵似乎有些紧张、又似松了口气,对身边一位同样年纪不大的将领说道:“小孟将军,终于等来了南风了,如今万事俱备、不欠东风,我们……我们是不是应当擂鼓进军了?”
那位“小孟将军”却比他要果断得多:“柴爵爷,为此一战,我等已筹备半年,好不容易等来了今天这个机会,怎好逡巡不前?若爵爷再无异议,末将就要下令出击了!”
这位青年勋贵,不是别人,正是崇义公柴安风。
他有自打前朝周世宗柴荣那边世袭而来的公爵爵位,就是当今赵宋官家也得高看他一眼。如今又经营了“崇义号”商号,生意都做到罗马帝国那边去了,正是财源滚、日进斗金!而作为一个穿越者的他,除了赚钱享福之外,还有别有一番匡扶中华、振兴华夏的宏愿。
而这第一步,就是要收复之前被金国夺去了的樊城城池,为北伐中
原重新建立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据点!
这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要知道,自从南宋偏安江南以来,便难以向北跨进半步,想要收复樊城要塞,真是谈何容易?
帮着柴安风做这件事情的,便是南宋几颗寥寥将星之中最闪耀的一颗,被后世称为“机动防御专家”的孟珙!所谓“机动防御”,就是在防御作战之中,绝不拘泥于一城一地、也绝不会不知变通地死守,而是在运动中伺机反击,让敌军的攻势不攻自溃。
因此,对于孟珙来说,防御并非他的本意,进攻才是他的天赋。
只是南宋国力不强、朝廷信心不足,在历史上他也只能畏首畏尾、束手束脚地指挥作战。
可如今有了柴安风这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搅局者”,正将死水一潭的南宋政局搅了个乱七八糟,虽然有些乱哄哄的,倒也有些生机。
柴安风的作为,无疑点燃了真实历史上孟珙胸中那一团几乎已经熄灭了的怒火,让他变得比柴安风更加积极进取、蠢蠢欲动。
因见柴安风临安之时居然迟疑了起来,孟珙反倒有些着急,先问了一声,听柴安风没有反对,便呼来身边一位专司传令的将佐:“传我将领,襄阳全军登船,只等号炮声响,便杀赴江北,夺回樊城!”
不怪孟珙这样心急,他的父亲孟宗政就是在镇守襄樊的过程中,中了金国元帅完颜合达的反间计,不但丢失了经营依旧的樊城要塞,更被朝廷独相史弥远挑头弹劾,最终送了性命。
夺回樊城,正是孟珙在替父亲保此一箭之仇!
只听襄阳城中忽然响起震耳欲聋的战鼓声音。
已整装待发、枕戈待旦了有五六天的全军将士,耳中听到了战鼓擂动的声音,就连心脏也跟着紧张地跳动起来,在各级军官的催促之下,似乎有些手足无措拿起刀枪盾牌,木然地走出军营,排列了歪歪扭扭的
队伍,逐一集中汇合,出城往北边襄阳码头而去。
这支军队,镇守襄樊前线凡五十年,是孟珙、孟宗政、孟林竹祖孙三代,按照当年岳家军的路子,招募北方逃难而来的难民编练而成的,名号为“忠顺军”,是南宋国比起中央禁军更加精锐强悍的一支队伍。
即便是这支队伍,接到了北伐收复的樊城之后,依旧被紧张的气氛所笼罩了,毕竟自从几十年前韩侂胄北伐无功而返之后,大宋朝廷便再没有一兵一卒敢于主动出击,踏上江北的土地。
而事实上,这次的行动,并没有得到朝廷的允许。
这也并不奇怪,如今大宋朝廷里当政的并非皇帝赵昀,而是宰相史弥远。这位权倾朝野的史老相国,不仅同孟家有仇、也同柴家有仇,并且执政风格也偏稳妥保守,当年韩侂胄的北伐就受到过他的阻挠。
因此,想要在史弥远眼皮底下,让朝廷批准收复樊城,实在是一件比夺取樊城本身更加艰难的事情。
所以,这次柴安风和孟珙联合出兵,乃是这两人自作主张之举,反正镇守襄阳的“忠顺军”只听孟珙的命令,军饷供应除了朝廷划拨之外,柴安风的崇义号也可以出钱补充。那就索性来他个先斩后奏,夺取樊城之后再上报朝廷不说。
哼!总不能老子把樊城拿下来之后,朝廷还让我吐还给金国吧?
为了这场战役,柴安风和孟珙也是精心准备。
之前三个月,孟珙利用朝廷尚未完全虢夺的汉江水军指挥权,命令水师船只夺取汉江水域的控制权,凡是金国的船只一律不得通航,民间船只也只有挂着“崇义号”旗帜的盐帮小船才能正常往来于江南江北之间。
樊城临水而建,夺取了汉江控制权,就相当于时刻兵临樊城之下了。
这让金国元帅完颜合达也是好生担忧了一番。然而之前一场襄樊大战,已将金国水师半数船舶、人马消耗殆尽,想
要挑战强大的大宋水师,是真的力有不逮。因此,完颜合达只能拱手让出汉江,却命人将樊城码头堵死拆毁,让宋国没有大规模登陆樊城的场地,并时刻监视襄阳的一举一动。
战争,不过尔虞我诈、虚实相间,无所不用其极而已。
为的,只有一个目的——夺取最终的胜利!
为了求得夺取樊城的胜利,襄阳城内将近四万“忠顺军”人马几乎倾巢而出,只留下一万多不堪一战的朝廷厢军守卫。
这样大规模的行动,不能不引起北边金军的注意——他们透过汉江江面上重重迷雾,刚发现宋军模模糊糊的动向,便立即报告给了统帅完颜合达。
完颜合达正回大金国都城开封商议要事,听到这样的消息,想也不想便拨转马头折回樊城,并在马上下达命令:密切关注襄阳水军动向,遇有情况立即汇报!
出乎金国人意料之外的是,这些战船并没有顺江而下、直取樊城,却仗着骤然刮起的东南风,往汉江上游、樊城西北方向而去。
这就奇怪了。
樊城除了已被堵死的码头之外,就只有城东的一小片场地可供小股部队登陆,其他地方都是些沼泽滩涂而已。而想要进行万人以上大规模渡江的地点,则是远在七十里外的牛首镇。
牛首镇城小墙矮、无险可守,宋军可以轻易拿下,却也难以坚守——要知道,金国军队战斗力虽然日渐衰弱,却始终对宋军保持着优势,尤其是两军一对一的野战,大宋更是完全谈不上有多少胜机可言!
接到战报的完颜合达十分疑惑,却猜不出宋军意图何在,便只能一边命令樊城及附近金军立即集结并向西北方向运动,自己则继续快马赶往樊城。
正当金军全部注意力都被大宋水师大队人马吸引过去之时,谁都没有注意到,两艘插着“崇义号”旗帜的盐帮小舟,也从襄阳码头出发,仗着水流、风势,利箭一样向
汉江北岸、樊城城东而去。
金国元帅完颜合达带兵有方,防御也还算严密,待这两只小舟抵达樊城城东之时,早有一队金兵靠拢过来,扯着嗓子嚷嚷:“你们这几个不知死的,没看见就要打仗了吗?还过来作甚?快给老子回去!”
只听船上一个勇猛汉子高声回答:“我们是做生意的,跑完这一票就不干了,军爷还请行个方便!”
盐帮小舟之上盖着芦苇编成的席子,让人看不出其中的虚实,大概是运送了绸缎、纸张或者食盐之类不能泼水浸湿的货物。
原本宋国的船到金国做生意,金国军队把他们拦住了,多多少少都收些买路钱,然而如今这个时辰,还是性命要比银钱更重要一些。
因此这几个金兵也不愿冒险,大声拒绝道:“少废话!叫你们走,你们就走!要是不听,小心爷爷刀剑无眼!”
“哼!给脸不要脸!”埋伏在船舱里的柴安风冷笑一声,“苏知鱼、苏南雁,是你吗露上一手的时候了,把这几个不知死的东西干掉!”
苏知鱼、苏南雁兄妹听到命令,只对了个眼神,便极有默契地从船篷里钻了出来,纵身一跃便跳到汉江岸边。
金军见状大惊,一边叫骂,一边抽出腰间兵刃,正待同这一男一女厮杀。
可他们反应虽然不慢,却无论如何也快不过苏知鱼、苏南雁这两个武林高手。
只见盐帮帮主苏知鱼手里擎着两口倭刀,只在一眨眼的功夫,便将身边三四个金兵砍倒了。而他的妹妹苏南雁武功更高,连兵刃都没用,只将袖中藏着的十几枚飞镖洋洋洒洒地打出去,便在一瞬间将剩下的七八个金兵打倒了,随即又揉身上前,用自己用惯了的两支峨眉刺,各在他们的要害补了一招,瞬间就让他们去见了阎王。
柴安风在船舱里看了个明白,见暂时已没了阻碍自己的人,便命令两艘船里的人马立即下船登陆,不得延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