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回下 阴狠兄弟妄下狠手 仗义南雁拔刀相助
方才那被打败了的黄脸汉子这时也上前了几步,同样跪倒在苏南雁的面前。这黄脸的家伙是个高丽人,比日本人多会了几句汉话,当即含含糊糊地说道:“女侠武功盖世,我输得心服口服……心服口服……”
谁知他话未说完,忽然“腾”地原地暴起,手里捏了两把沙土,直接就往苏南雁双眼扬去,未待扬尘落地,他便又挺出两只判官笔,毫不留情地就往苏南雁要害刺杀而去。在围观看客的惊呼和咒骂声中,在一片尘土弥漫之中,只传来几声清脆响亮的金属撞击声音。
待尘埃落定,却见那行凶的黄脸汉子手中的判官笔已飞出去老远,自己也异常狼狈地趴在了地上,匍匐的背上则轻轻巧巧站着武艺超群的苏南雁!
原来苏南雁不但武功高强,江湖经验也是异常丰富。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知道日本人、高丽人生性狡诈,没有中原武林人士那样光明磊落的作风,保不齐会使出什么阴谋诡计来。
因此虽见两个对手已经跪地讨饶,苏南雁却没有大意,双眼始终监视着这两人的一举一动。而人的动作,是有先兆的。并且越是武功高强之人,这种先兆就越是隐蔽;越是武功低微之人,这种先兆就越是明显。
苏南雁的武功,比起那黄脸汉子来实在是高出太多了,她看着这人,就好似观察一只被捏在掌心的蟋蟀一般,让一切阴谋诡计、突然袭击,都变成了无聊的笑话,毫不费力便化解了这黄脸汉子下三滥的招数。
面对这样的无耻之辈,苏南雁终于不再留情,双脚在他背上轻轻一点,随即腾空而起两三丈高,又使了个“千斤坠”的招数,双脚沉沉落下,不偏不倚正踩在那汉子左右两手臂上。只听“嘎啦嘎啦”一阵动人心魄的声响,那黄脸汉子的手臂骨已被踩得粉碎,已然成了一个废人!
只听苏南雁从牙缝当中挤出一句话:“我不杀你,却废了你的武功,叫你这辈子再也无法动武行凶。不服气的,尽管叫你的师兄、师傅过来找我寻仇。老娘行不更名、
坐不改姓,盐帮苏南雁就是!”
一听“苏南雁”的名字,那指使日本人、高丽人行凶的胖子立即慌了神,忙问道:“你……你……你就是苏南雁?”
苏南雁眼光一闪:“怎么了?怕我冒用他人之名吗?哈哈哈哈!这世上,比老娘武功低的,不敢冒名;比我武功强的,不屑冒名。老娘就是苏南雁,你要报仇,认准了人,要是滥杀无辜,老娘一样不饶你!”
“不,不,不!”领头的胖子赶紧走了上来,摇头好似拨浪鼓、行礼仿佛鸡啄米,“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是苏……苏副帮主,自然是跟青龙镇柴大官人说得上话的。咱们兄弟千里迢迢赶来,是同柴大官人谈一笔大生意的……”
“哈哈哈!”苏南雁放声大笑,“你还有脸跟我相公谈生意!告诉你,他的生意,我向来是不管的,但今日怕也要破例了。像尔等这般欺软怕硬、不知廉耻的小人,就是我家相公跟你们谈妥了生意,我一样会让生意取消的!”
“这……这……这有话好商量啊!”胖子听了,一下慌了神。他们辛辛苦苦从南方赶来,为的就是同柴安风谈生意,可没想到还没见着柴安风的面,这笔生意就告吹了,这是无论如何也交代不过去的。
“好商量?没的商量!”苏南雁从来就不是个能商量的主。
那胖子刚想接着讨饶,却听弟弟在耳旁朗声说道:“苏副帮主,我们以礼相待,你何必如此决绝?”
“以礼相待?你们殴打老人、欺负小孩,又用两个穷凶极恶之人对付老娘,这也叫以礼相待吗?识相的,你们就赶紧扭头回去,免得自取其辱!”苏南雁毫不留情地回答道。
那面目俊朗的弟弟,却是个心肠歹毒的,见同苏南雁之间已经没了商量余地,已在扎眼之间下定了决心——要立即命令队中所有人马全部出动,仗着人多势众就把苏南雁当场擒获!都说青龙镇的柴大官人是个好色之徒,却对自己三位夫人极尽宠爱,只要捏着这位姓苏的三少奶奶,就能逼迫柴安风就范!
且不说就这么
二十来个人,能不能真的拿住苏南雁还是未知之数,弟弟的如意算盘打得还是挺精的。
谁知他的计划还未来得及施行,便又落了个空。
只见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从人群之外挤进来四五十人,一个个身强体壮、筋骨强健,一看就是多少练习过一些武艺的练家子。又见这些人之中,颇有几个手中擎了绣着青龙、绣着柴字的三角旗幡,有明眼人便已猜出,他们都是崇义号镖局里的镖头、伙计。
原来苏南雁是从一个多月前从青龙镇出发,护送一批现银到崇义号各地银号去的,今天刚刚返回青龙镇,正好将这桩不平事撞了个正着。
那当弟弟的脑子倒是异常灵活,一看对面来了这么多人,情知就凭自己手下这几个人,是占不到任何一点便宜的,便只能打消了擒拿苏南雁的主意,反而改口道歉起来:“苏副帮主,小可想过了,这件事情是我们兄弟做得急了、做得偏了。老人家和他的孙子,要有什么受伤之处,我们兄弟自会请最好的郎中帮忙医治。至于黄牛和牛车的损失,自然也是要照价赔偿的……”
“哼!你不用再这里假惺惺的,治伤、赔牛能花几个钱?老人家也用不着你这几个臭钱!他和他孙子的伤,我自会带到青龙镇医治,你就不必过问了。”苏南雁冷冷答道。
“苏副帮主果然仁义,小可万分佩服。至于同柴大官人的生意……经过这场……这场误会,恐怕已经难以成功。不过我兄弟二人乃是奉父亲之命前来示好,小可也不敢原路返回。柴大官人,我们兄弟是要去见的,至于成功与否,也只能全凭大官人……哦,还有夫人的心意了……”当弟弟的话说得异常客气。
当哥哥的却在他耳边说道:“兄弟,你跟她这么低三下四的作甚?反正这场生意也谈不成了,说这些便宜话作甚?”
弟弟一抬手,止住了哥哥的问话,低声回答:“大约还有转机……”
那边苏南雁不置可否道:“你爱说什么随便你说,老娘没空听你在这边饶舌!”
说着,苏南雁便
走到受了伤的老钱头和他孙子身旁,慢声细语道:“老人家,我是柴安风的三夫人,看你是从青龙镇那边过来的,想必你也是知道我的。老人家你受了惊吓,也受了伤,不如去青龙镇休息调养几日,如何?”
对于青龙镇里的柴安风一家人,老钱的印象是再好不过的了。方才他又听说挺身搭救自己的这位“苏帮主”就是柴安风柴大官人的三夫人,更对苏南雁多产生了几分好感,当即就答应下来,决定重新返回青龙镇。
老钱头受的伤并不十分严重,可他毕竟年纪大了,走不得快路,也经不起路上的颠簸。
同江湖上那些欺软怕硬的混蛋正好相反,苏南雁最是反感强者而同情弱者,见老钱没法兼程赶路,便索性放慢脚步慢慢地走,抓紧些一天的路程,走了两天才刚刚看见青龙镇的轮廓。
而她这样慢慢地走,却给了路上遇到的兄弟二人额外的机会。
他们知道自己已在半途将柴安风得罪到了极点,不敢有半点拖延怠慢,舍去一切辎重货物,就连那受了重伤的高丽来的黄脸汉子,都暂时寄在沿路一个郎中家里慢慢治疗,而大队人马则是日夜兼程,往青龙镇赶去。
按照那当弟弟的设想,只要赶在苏南雁之前会见柴安风,再同柴安风达成协议,那苏南雁未必就真的能把已经签订的协议给推翻了。就算是推翻了,那柴安风也要赔偿自己的损失。
“对!就这个柴安风,听说平素为人嚣张跋扈,我们兄弟狠狠敲他一笔,也算出了气了!”胖子哥哥咬牙道。
当弟弟的却保持了冷静:“不,这个时候就不能拿柴安风的赔偿,而是要让他欠我们一个人情。有了这个人情在手里,咱们兄弟就占住了主动,将来再找柴安风办事就容易多了。”
“好,妙计!不愧是弟弟,怪不得父亲总是夸奖你会读书,读的又不是死书呢!”
有了这样的指导思想,兄弟二人率领手下伙计日夜兼程,只花了一天就进入了青龙镇。因抵达之时天色已晚,不便再求见柴安风,因此他们只能租
下镇内一座干净齐整的小院子,先住上一晚,等第二天早晨再面见柴安风不迟。
第二天一早,兄弟二人便联袂出门,送拜帖前去拜见柴安风。
因去得早,柴安风刚刚吃过早饭,还未来得及出门,再加上今天一天无事,便让老夏头引这两兄弟进门。
原来这两个弟兄姓浦,那长得胖的哥哥叫做浦受成,面目俊朗的弟弟叫做浦受更,都是从福建泉州来的,也在泉州海港做海上贸易,经营得颇为红火。
这次,他们受了父亲的命令前来拜访柴安风,特意带了几样名贵的金银珠宝作为礼物,还未说话,便一一陈现在柴安风的眼前。
柴安风对这种玩意儿向来是不怎么上心的,便扭头问姐姐柴念云、大夫人郑婷儿和二夫人孟银屏,有没有看上其中一样两样,要看上的尽管拿了就是了,大不了照价付钱也就罢了。
这三位女子都是见过世面的,寻常珠宝怎么能入得了她们的法眼?纷纷摇头表示不要。特别是二夫人孟银屏,抱着自己给柴安风生的大胖儿子,就连眼睛也没抬一下——本来么,孟银屏是将门虎女,要是给她一样兵器、一件铠甲、一本兵书,她大概还能打量上两眼,给她一堆金银财宝,那可真是找错了对象。
柴安风笑道:“两位用心了,心意我等领下了。只是这些金银珠宝,饿了不能吃、冷了不能穿,没什么大用处,我们也就不收下了,两位还请原物收回。”
虽然没有收下礼物,不算太给浦家兄弟面子,可柴安风这两句话说得还算得体,也没怎么得罪他们兄弟。
然而浦家弟兄刚刚在苏南雁面前吃了亏,原本就对柴安风有了先入为主的不满,方才的两句话听起来显得格外刺耳。
尤其是哥哥浦受成。这几件珠宝是他精心挑选的,也花了不菲的价钱,料想柴安风眼光再高,总也能瞧上一件两件的吧,没想到竟然一件都没收下。
这就让浦受成有点挂不住面子,脸上肥肉一抖,道:“柴大官人,这几样东西虽然不入眼,却也是在下在泉州仔细寻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