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五回上 后招竟然是史弥远 可惜没吓住柴安风
“是不是的,先试探一下再说。二夫人,请你命令火枪队先朝天放一阵枪,慑住前面的队伍。”耶律楚材建议道。
柴安风这两百公府护卫,今天原本是打算要在禁军身上大显身手的,可事实上只多放了两阵空枪而已,着实有些憋屈。现在又要打空枪了,这两百号人肚子里个个憋着口气,然而军令如山,他们依旧还是迅速装填子弹、扣动扳机,照旧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郭守明和他身边那些禁军官兵早就成了惊弓之鸟,远远听见了火枪轰鸣,当即停了下来,整个队伍显得有些乱哄哄的。
未待乱哄哄的队伍平静下来,却见郭守明迈开长腿往柴安风这边走来。他身材颇高,身形又极瘦,走起路来就好像一只蹑手蹑脚的仙鹤,远远瞧去不免有些可笑。
可柴安风却笑不出来:“这个郭守明,虽然也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可单枪匹马走过来,也不是他的风格啊?我看这里面一定有些异常。”
“事出反常必为妖。”耶律楚材附和道,“我等静观其变,倒要看看他有何话说。”
耶律楚材一直担心朝廷那边留着后招,现在郭守明这样一反常态,莫非就是后招来了?
却见郭守明一直走到距离柴安风只有五六步的距离,方才站定,坦然拱手道:“柴大官人,奉史老相国钧令,他老人家要来青龙镇视察一二,还请大官人做好迎接准备。”
嘶——
柴安风倒吸一口冷气,确认似的问道:“你说清楚,谁要来青龙镇?”
郭守明清了清嗓子,朗声答道:“是史弥远老相国,请柴大官人做好迎接准备。”
“还有这等事?史弥远过来我青龙镇作甚?”柴安风嘀咕道。
耶律楚材想了想,回答:“大约是来探探虚实的吧?不过青龙镇是我们的地盘,就算是史老相公来了,我们也不会吃亏的。就是郭守明去而复返,未免有些蹊跷。不过我们眼下还是先将这姓郭的打发走了再说,至于史弥远的事情再慢慢应付不迟。”
这是唯一正确的处置办法。
于是柴安风便点头道:“行了,这事情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你早不告诉我,非得绕一圈之后再回来,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郭守明却突然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大官人,这事你可不能怪我。我
也不知道史老相公已经走到半路了,我刚离开这里就跟史老相国打了个照面,是他要我再来通知大官人的……”
“慢、慢、慢……”柴安风打断了他的话,“你说,你说你刚刚跟史弥远打了个照面?”
郭守明当然不敢直呼那位权倾天下的“史老相公”的全名,恭敬道:“是啊,末将说得很清楚了,刚同史老相国打了个照面。史老相国要末将过来给柴大官人传个话,要大官人做好迎接老相国的准备。末将没说错啊!”
“什么!史弥远就在这里?马上就要到我青龙镇里来了吗?”柴安风瞪大了眼睛问道。
郭守明用力点了点头,刚要回答,不想他身后的队伍忽然骚动了起来,慢慢从队伍之中晃晃悠悠走出一辆驴车,缓缓在郭守明面前停了下来。
只见郭守明堂堂皇城司的一把手,居然异常恭敬地弯下了又细又长的腰,伸手掀开驴车前的布帘子,动作异常轻缓,唯恐把那块粗布帘子弄坏了一样。驴车上的“司机”也乘势跳下了车,从车上搬下一个小板凳,放在车辙旁边。
过不半晌,却从帘子里伸出一只小巧标致的脚来,须臾之间脚的主人便踩着板凳出现在众人面前——竟是一位容貌绝佳的清秀女子。只见她身上穿了一身浅黄色小褂,头上扎起左右两个小髻,脸上略施粉黛果然掩不住那吹弹可破的肌肤,端端正正一位大家闺秀的模样。
“史烟罗!”柴安风几乎控制不住嗓音地惊叫起来。
“哟,这位女子原来就是史老相公的千金啊?早就听说她是大宋官宦人家中的第一美女,果然是名不虚传。听说还跟柴兄弟相亲过,以柴兄弟的品性,理当对她是念念不忘吧?”柴安风身后忽然响起这几句不阴不阳的声音。
柴安风扭头望去,居然是杨妙真又回来了,去而复返的她手里擎着从黄有功那里借来的钢棍子,还特意换了身干净衣服、洗了一把脸,将原先附着在脸上的硝烟、血迹、汗渍一扫而空,显出一张虽然并不白皙却十分健康活泼的脸庞。
也是位绝代佳人啊!
说起来,柴安风也给自己穿越到南宋之后遇到的几位女子的容貌排过座次——
姐姐柴念云先排除在外,自己的三个老婆当中,大老婆郑婷儿小家碧玉、三老婆苏南
雁朝气蓬勃,颜值分不出高地上下;二老婆孟银屏端庄大气,似乎要比另两个高出半分。孙晚晴年纪还小,是皇帝赵昀的菜,自己却并不喜欢。岐国公主贵气袭人,似乎要比孟银屏更加漂亮一些,比另外几人当然也更好看,配得上“北国第一美女”之称。至于太湖水寨寨主杨玲娇,年轻时候大约是个美女,可这几年却沧桑憔悴了许多,已经赶不上柴安风那青春年少的三位夫人了。
话虽如此,以上几位虽有高下,却都已经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儿了。
可要论起绝色女子来,杨妙真和史烟罗两人还真是比别人高出一筹,两人之间难分伯仲!
杨妙真长得妩媚艳丽、风情万种,让人见了垂涎欲滴;史烟罗则是清纯可人、娴静淡雅,让人不忍亵渎却又忍不住要多看一眼。这两个女子风貌各异,可又难以分出高下,可谓是上天降下的瑰丽奇葩,世间哪怕出现一朵都已是幸事了,何况两朵同时呈现在这天地之间了。
而今日,这两位女子同时出现在了柴安风的面前,虽然不能动手动脚地展开什么行动,可眼福可谓是大.大地饱了一番了……
柴安风正在胡思乱想,杨妙真这边又在说话了:“柴兄弟,既然是史家的千金大小姐来了,那史老相公必然也在车里,你可要小心应付,千万别被美色迷惑了哟!”
因为区区美色,就枉送了自己的性命,那就是天下第一等的大蠢货。
这样的蠢货,柴安风是绝对不会去当的:“当然啦!只不过史弥远突然出现在这里,我确实是没有想到。不知他这只老狐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哦……妙真姐姐是不是也是知道了史弥远要过来找我麻烦,所以才又特意回来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对的”。
杨妙真领着刘天雄等人突出禁军包围圈,往西走了不久,便同史弥远的驴车装上了。
原本史弥远轻车简行,一辆驴车乘着自己和女儿史烟罗,再加上一个赶车的车夫、一个管家、一个婢女跟在后头,也就是寻常中等人家出行时的场面,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可这时刘天雄多了句嘴,告诉赶车的车夫,说是前头青龙镇正在打仗,要他们这些小民百姓、无关人等不要去瞧热闹。偏偏这车夫是宰相门人,飞扬跋
扈惯了,压根就不听刘天雄的好言相劝。刘天雄也是个直脾气,虽不想管他们,却也跟着对骂了两句。
说也说了、骂也骂了,原本这件事情就算结了,可杨妙真却多了个心眼,暗中跟着驴车多走了几步。
杨妙真内功深厚、耳聪目明,只走了两步,便听见了驴车之中的窃窃私语,虽没有把话逐字逐句地听明白,也没有明确地听出“史弥远”这几个字,然而却也识准了车里人的身份。
一旦认出了身份,就不能不严肃对待了——杨妙真也知道,眼下柴安风最大的对手不是别人,正是这位端坐驴车之内的宰相史弥远,而柴安风的安危,同红袄军的兴衰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于公于私,杨妙真都不能袖手旁观,立即命令刘天雄等人在就地埋伏接应,自己则又折回了青龙镇,顺带把钢棍子还给黄有功。
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因此杨妙真挺胸答道:“不错。若非是柴兄弟嫌我碍手碍脚,那我这就走好了。”
这一招叫做“欲擒故纵”,不算太高明,不过柴安风倒乐得中这个计。
“妙真姐姐这话说的,你站在这里我心里就有底了啊!你可别走了。”柴安风如是说道。
诚然,杨妙真武功卓越更在苏南雁之上,只要她站在这里,就是千军万马齐齐杀过来,她也能保柴安风的万无一失。而且她身后还有山东红袄军的力量,万一局面收拾不住,弄出一个复杂的局面,让所有人都难以抽身,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除此之外,就凭杨妙真这天字第一号的容貌,站在这里也赏心悦目,能让柴安风有更好的心情处理眼前的事件。
几人说了没几句话,已从驴车上走下来的史烟罗,果然从车内搀扶出一个年过花甲的青矍老人——真是当朝宰相史弥远!
匆忙过来向柴安风报信的郭守明已然站不住了,顾不得从容体面,一转身便飞奔回去,伸手就要搀住那位一手遮天的“史老相公”。
谁知长脚猢狲郭守明马匹拍到了马脚上。
见郭守明过来搀扶,史弥远却毫不领情,伸手推开了他,不冷不热地训斥了一句:“走开些,老夫还走得动道!”
要是把一个人的权势转化为武功的话,那史弥远大概就是大宋武林第一高手了—
—他只说了一句话,就让郭守明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远远望去好像被点中了穴道一般,这等“隔空打穴”的本领,就连杨妙真都是鞭长莫及啊!
郭守明是有够尴尬的,可史弥远压根就没搭理他,自顾自拄着拐杖缓缓向柴安风走去。他身后的小女儿史烟罗见了,赶忙跟了上去。
眼下柴安风身边护卫着两百亲兵护卫、数百工人警卫队,还有杨妙真、苏南雁两个绝世高手,可谓武将如云、强兵如雨。而史弥远一个半只脚已经踩到棺材里的老头子,居然敢单枪匹马过来找柴安风兵强马壮的柴安风的麻烦,也可谓是胆色超群了。
柴安风大抵是被史弥远的气势慑得有些心虚了,居然自己主动上前一步,拱手道:“原来是史老相国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柴安风,你也太不像话了,以前胡闹也就算了。今日倒好,居然把禁军都打了。禁军是什么身份?是朝廷的脸面,你这样胡作非为,不怕引起朝野非议吗?”
毫无寒暄问候,史弥远劈头盖脸就骂了一通。
要是放到别人身上,被这么一通骂,柴安风非得要当场反击不可,回骂过去算是轻的,逼急了还能动手打人呢!可史弥远却不一样,要全力对付这只长着老虎牙齿的老狐狸,光凭勇气和冲动是不可以的,只有稳扎稳打、小心翼翼,才至少能保证不吃亏。
其实,一味地猛冲猛打、死扛硬扛,柴安风也不是没试过,结果就是——自己被赶出了临安城,只靠着耶律楚材的智慧和经验,才使过程不算难看,多少保留了一些回转的余地,这才有了青龙镇今日的繁荣。
因此柴安风耐住性子,先拱手施礼,这才回答道:“史老相公这话就偏了。不是我柴安风打了禁军,而是青龙镇的百姓把禁军打了。倒是由我出面平息了事态,还让百姓把扣押的禁军放了。这点还请史老相公明察,老相公要是不信,可以问问你身后的郭守明。”
柴安风一口一个“史老相公”,态度从未这般谦虚过。
姐姐柴念云听了不禁松了口气——弟弟总算是长大了,也知道进退了……
史弥远果然城府深厚,听了柴安风的辩白,脸色一沉,半偏着头问身后的郭守明道:“郭提举,柴安风说的话,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