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六回上 丘处机出手开杀戒 柴安风领军显威风
“刘天雄,看来你们红袄军的军纪真不怎么样嘛!怎么还有半路打劫百姓的?”柴安风质问道。
刘天雄脸上一红:“应该不会吧?姑姑刚刚下了军令,不许袭扰要百姓,怎么可能有人在这里顶着干呢?怕是过来参加大会的哪里的山寨的弟兄,不懂规矩才做出这样不体面的事情吧!柴大官人不要担心,我去看看。”
“不必了,我亲自去看!”
说罢,柴安风便招呼起全军人马,一路快马加鞭便向前赶去。
走了不过一盏茶功夫,果然看见路途旁边一片狼藉,数百赶路的百姓哭嚎着坐在雪地里,随身携带的行李全都被翻开来了——看情况里头值钱的东西已被洗劫一空。就连这些百姓身上穿着的略好的衣服,也都被扒了下来,冻得他们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
又见几个张牙舞爪、一脸凶相的家伙,正用刀逼迫着其他百姓,逼他们拿出随身的财物。
柴安风这辈子就最见不惯欺负百姓的,见到这样的情况,立即命令孙家康道:“这几个混蛋,居然敢欺负老百姓,快给我拿下!”
孙家康原先也是从湖广一带逃难过来的灾民,也曾经被恶霸地痞欺负过,并且因为这件事情才机缘巧合成了柴安风的手下。
因此他见到百姓被欺负的样子,那也是感同身受,来不及招呼手下的弟兄,大喝一声便自己冲了上去,提起一个贼人的衣领子,朝他两颊上就狠狠抽了两个耳光。
其他几个亲兵,见孙家康先动了手,也跟着跑了上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把那几个抢劫百姓的贼人全都摁倒在了地上,还止不住地拳打脚踢。
柴安风手下这些亲兵,那都是些训练有素、久经战阵的勇士。
他们虽然没有使用刀剑、火枪之类的兵器,可下手也并不轻,一阵拳脚下来,直打得这几个贼人哭爹喊娘、满地乱滚。
“像这样的人打死就算了!”柴安风心里没有留着丝毫的怜悯。
可这时刘天雄却赶了上来,一边训斥着这几个遍体鳞伤的贼人:“你们是哪里来的小贼?不知道这里是红袄军的地盘吗?居然胆敢在这里劫掠百姓,不怕红袄军对人不客气吗?”一边请柴安风暂时停手。
刘天雄看似是在训斥他们,其实实际上却是救了他们一命——这几个人刘天雄虽然不认得,
但难保是过来观礼的江湖人士,打死打伤了他们事小,可要是得罪了武林人士,让红袄军新头领接任的这场典礼受了影响,那事情可就大了!
不料这几个贼人的回答,却惊了刘天雄一跳:“我……我们就是红袄军的……”
这下就彻底激怒了脾气本来就不怎么好刘天雄的:“你胡说!你胡说!红袄军里哪有你这样的混蛋?别的不说,我们红袄军人人穿红,怎么你身上就穿了这身脏不拉叽的黑衣服?居然敢冒充我红袄军!罪加一等!”
刘天雄身材高大,两只大眼睛瞪得仿佛铜铃一样,就好像上天下凡的怒目金刚,吓得那几个贼人忙不迭地解释道:“这位大哥,我们几个是新招募来的,还没来得及发红衣服,所以就没有穿……”
“胡说!还敢骗我!红衣服那是我红袄军的标志,进入了我军第一件事情便是发一件红袄,不管或新或旧总是要发的!你既然自身是红袄军的弟兄,怎么可能不穿衣服?我看你这分明是在招摇撞骗!”
刘天雄原本是个性情火爆的家伙,越说越是来气,说着说着就已经忘了——自己分明是来劝架的,现在却几乎要亲自动手打人了!
也不知是不是那个被刘天雄拿住的贼人挨打昏了头,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跟刘天雄理论:“你,你,你是什么人?我们红袄军的事和你有什么相干?”
“和我没什么相干?老子告诉你,老子便是红袄军的刘天雄!你他妈的居然敢在这里冒充洒家的兄弟,还敢打劫老百姓!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看老子怎么掐死你,杀鸡给猴看!”
刘天雄脸上青筋暴起,特别是光溜溜的脑门上一根乌青的血管鼓胀起来,面目异常狰狞,这下就连那个贼人也被吓呆了,一个劲地讨饶:“原来是刘大哥来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过小人确实是红袄军的弟兄,是李全头领刚刚招募进来的……确实是没有发新衣服,还请刘刘大哥饶命!”
但凡一个人会挨打,并不是因为自己本身出了多大的毛病、犯了多大的错误,主要原因还是自己嘴硬惹恼了别人。
这个小贼眼看刘天雄真的动了怒,立即换上了讨饶的口吻,再加上抬出了李全的名头,令刘天雄一下子就不好意思出手了。
毕竟打狗都要看主人嘛!
这
几个人刚刚被李全招揽进来,就挨了自己的打,那不就是在打李全的脸吗?而且李全马上就要成为红袄军的总头目了,刘天雄可不太希望在这件事情上同李全结仇。
思前想后,刘天雄这么个嫉恶如仇的汉子,居然收起自己的拳头:“算了,这件事情就算了……你们把劫掠到的财物还给百姓,这事也就一笔勾销了。今后既然入了红袄军,你们就要好好做事,可别再闹出这样的事情,反而无端堕了李全大哥的威名!”
原本这件事情也就这样解决了,可没想到这个小贼大概是在拳脚上吃了刘天雄的亏,所以想在口舌上占点便宜——只听他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铁头罗汉刘天雄?也就是杨安儿、杨妙真身边的一条狗!杨安儿都死了,杨妙真也要嫁给李全大哥了,我看你还有几天好奔踏的!”
他这话说的声音甚轻,原本就是说给自己听的,没想到却被内功精湛的苏南雁听见了,惹得这位盐帮的苏副帮主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先赏了了这个人一个耳光才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给老娘再说一遍!大声地说!”
那人并不认得苏南雁的身份,看着这个小少妇柔柔弱弱的样子,还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便咧着嘴喝道:“关你屁事!居然还敢打老子!要不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老子非生吞活剥了你!”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苏南雁的下手比刘天雄还黑、还狠。苏南雁二话不说,朝着那小贼的臂膀关节处,便是狠狠一捏。
苏南雁这一招看似不动声色,却使上了最高深的擒拿功夫——光这一招已让那小贼手骨碎裂——按照后世的说法,那就是粉碎性骨折——一条手臂绵软无力,好像煮熟了的面条,晃悠悠地垂了下去、随风摆动。
苏南雁冷笑一声,又问道:“刚才你说了什么,老娘没听见,你再大声地说!”
那小贼受了那么重的伤哪还有力气大声说话?
但见苏南雁另一只手已经捏上了自己另一条手臂,这小贼唯恐自己另外一条手也保不住了,只能怯懦懦地求饶:“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
苏南雁却没放过他,又重复了刚才的问题:“方才的话,你大声说出来!”
那小贼无奈,只能怯懦懦地重复了自己的话:“什么铁头罗汉刘天雄……也
就是杨安儿、杨妙真身边的一条狗……杨安儿都死了,杨妙真也要嫁给李全大哥了,我看你还有几天好奔踏的……”
刘星雄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有姓的一号人物,听这个无名鼠辈居然敢当面这样轻视自己,早已是恨得牙齿痒痒。
然而现在的形势是杨安儿刚刚死了,李全正要接掌大位,红袄军到底何去何从,刘天雄作为红袄军中重要的一员,他对自己的命运也没有底。
因此刘天雄强忍下心中的怒火,两只眼睛恶狠狠盯着那小贼,几乎要喷出血来,最终却道:“罢了,我大人有大量,就饶过你吧!都是红袄军的弟兄,你将来口下积德也就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天雄话音未落,却听身边传来响朗的笑声:“刘天雄,你当年在终南山上修道练武,都没养出那么好的脾气。没想到跟红袄军打家劫舍那么多年,反倒养成了好脾气吗?”
这声音虽然透着几分老迈,却是中气十足、声如洪钟,一听便知说话之人便绝非常人。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个身材高大、有些微胖的道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这道人鹤发童颜、面色红润,年龄虽然已在七十开外,却是,腰板硬朗,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柴安风看着人面熟,禁不住惊叫了起来:“呀,这不是丘处机、丘神仙吗?你怎么……怎么……”
“怎么我还没死是吧?”丘处机满面笑容地说道。
“不敢不敢,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丘神仙,实数难得……”柴安风客气道。
原来柴安风和丘处机还颇有一番渊源。
当年柴安风去金国和亲迎娶岐国公主的时候,丘处机就作为金、蒙两国之间的中间人,同柴安风有过一番交流。
柴安风原以为丘处机和全真教不过是为虎作伥,替金国人、蒙古人效力而已。
但经过这番交谈之后,柴安风却也知道了丘处机的一番苦心——原来他同金国和蒙古的朝廷保持友好关系,并不是为了追求什么荣华富贵,而是为用自己的绵薄之力劝服金、蒙两国少开杀戒,保全中原百姓的性命,同时也能暗中培养武林人士,为汉人恢复中原做好准备。
有了这样一番对话,再加上丘处机亲自指点了苏南雁正宗的全真教内功,柴安风对这位号称“神仙”
的丘处机的态度一下子由黑转粉。而丘处机对柴安风这样一位南宋政坛的青年新贵也同样是好感大增。
只听丘处机笑呵呵说道:“没什么不敢的,我老道敢死,阎王敢收,就这么一回事儿!”
柴安风跟着笑了两声,便又问道:“丘神仙来此,难道也是为了红袄军新头领接任之事吗?”
丘处机点头道:“小兄弟说的没错。原本这件事情老道是不该来插嘴的,然而红袄军头领接任也是算是武林中的一件大事,又是杨妙真来信相请,我才来凑凑热闹。反倒是小兄弟怎么也过来了?似乎还在这里惹了个麻烦,看来你也是个闲不住、好惹是生非的……哈哈,倒有点像我的师叔周伯通……”
既然把话说到这儿了,柴安风便也接着往下介绍了几句,介绍了一下这几个自称是红袄军的小贼为非作歹的事情,并将自己和刘天雄的态度也一并说了。
丘处机听了竟有些不敢相信:“红袄军军纪一向甚严,就算是有意打劫,那也只对那些为富不仁的恶霸或是金国的走狗,又怎么会随意劫掠百姓?刘天雄,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天雄低着头回答:“全是我等未能约束手下兄弟,让师尊看了笑话了。”
刘天雄本来就是个实诚的草莽汉子,又同辈分崇高的师尊丘处机说话,自然是不敢撒谎的。
丘处机一听脸色大变,忽然咬着牙说道:“师傅重阳真人,言犹在耳:像尔等这种不思报效家国,反而荼毒百姓的奸贼,其罪同金狗无异!刘天雄,你响当当一条汉子,一向嫉恶如仇,不该手刃了他们吗?”
一听这话,刘天雄就犯了难:“师尊,这件事情实在是难办……这几个混蛋是李全新张罗到红袄军的……要是杀了他们,岂不是太不给李全面子了吗?”
“李全?就是那个自称是‘铁枪无敌’的李全?他有什么了不起的?能有多少面子?你刘天雄怕他,我却不怕他!”
说着,丘处机完全没有征询刘天雄的同意,跨不上去竟亲自动手,从那些被柴安风制服的恶贼当中挑了一个最不顺眼的,抬手就捏住了那厮的喉咙,两根手指用一捏,便将他的喉骨捏了个粉碎——那厮方才还在百姓面前耀武扬威,现在已然是断了气,变成软趴趴的一团烂肉,瘫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