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环境中——救人一命
柳飘飘蹲在树上看了一会,就下去了。
她并没有观看暴力现场的喜好。
那个男人下手实在是狠毒,根本就没有把自己的媳妇当人。
也不知道该说是天道好轮回,还是说别的。
刘栓娘在外头会欺负其他人,如今却在遭受自己家人的暴力。
臃肿的身躯好像化成了柔弱的肉虫,在那个黝黑健壮的男人手下,根本没有任何反手的余地。
柳飘飘低着头,在门口站了一会。
整个人融在阴影处,显得神色晦暗。
过了没多久,她往自己家的方向跑回去了。
从家里拿出剩下的短短一截的火折子,跑回刘栓家门外。
然后从周围随便拔了一些草,堆在一处,用火折子点燃。
那草并没有立马狠狠燃烧起来,而是半烧不烧的开始冒烟。
她把那即将点燃的草绕成一团,丢到了院子中央。
很快,其中的声音就从“救命啊”变成了“着火啦”。
见里面的男人不再暴打自己的媳妇,柳飘飘也赶紧跑远一点了。
其实她一开始也不想救人,但是总觉得良心上过不去。
就想着,还是救吧。
毕竟那个女人死了,对她来说,除了出气,没有任何好处。
甚至他们家可能因为办丧事,让欠的半两银子彻底没有找落。
柳飘飘跑了没多远,就被人一把拽到一边。
她被吓了一跳,然后才发现拉着她的是储镜。
“姐,你怎么来了?吓了我一大跳。”
“我还想问,你刚刚干什么呢。”
储镜看见柳飘飘匆匆跑回家,又匆匆出门。
心中好奇她大晚上干嘛去,就跟上去看了。
然后就目睹了她往人家院子里面丢东西的全过程。
柳飘飘牵着自己姐姐往回家的路上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刚回来,然后就看见刘栓家有点吵,然后就看见他爹回来了,正在打她娘,感觉那个女人就要被打死了,我就往里面丢了一点烧着了的草。”
储镜想着刘栓家那个肥婆娘,不自觉就皱起了眉头。
“那个女人打了你,你为什么还要帮她。”她露出了一副嫌恶的表情。
这个世界上,她最亲的就是妹妹。
那个女人动了她的妹妹,死了正好一了百了。
柳飘飘听见她的抱怨,小声说道:“我这不是想着,她们家还欠着我们半两银子吗,如果刘栓娘死了,那半两银子更没找落了,对咱们也没什么好处。”
储镜看了看自己幼小善良的妹妹,模糊的嗯了一声。
“她活着,咱们那赔偿也不一定能要的回来。”
她倒宁愿那个女人被打死。
柳飘飘拉着自己的姐姐,轻声说道:“她平时不好,是她的事情,但是在生死上毕竟是大事,我觉得我不能见死不救。
这世界虽然说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但是她欠我们的,远达不到一条人命来抵的程度。
真正的冤仇,我们可以讨回来,而不是趁机落井下石看热闹,那我就和那些冷漠的人没什么分别了。”
储镜听着自己妹妹的话,脸上稍露出一抹笑。
她将小姑娘抱到自己的怀里面,轻叹一口气说道:“你还是太善良了。”
因为还没有彻底被这个世界伤透心,没有被冷漠冻僵。
所以依旧是充满热情的,充满善意的,满怀希望的。
柳飘飘听见自己姐姐的感叹,心里面也是有一点难受的。
她们姐妹俩,在这个村子没有任何根基,所以一起长大的过程中,没少被村民挤兑。
时间久了,便也顾不上去做什么好人,只想着能够自保。
有的时候,柳飘飘觉得这样真的是太悲哀了。
本来生活就已经很艰难了,人们却还要相互挤兑。
明明血肉是温热的,但是却好像冷血动物一样,没人任何的人性可言。
有的时候她还会想到爷爷,那个把她们接回家的老人,让她们不用继续流浪的老人。
明明自己并不富裕,却还要帮助她们几个流浪儿。
他或许没有很多钱,但是却是柳飘飘最敬佩的人。
做一个好人,一个清醒的人,是困难的;
坏人,糊涂的人,市侩的人,则是少了很多的麻烦。
人这一辈子,总归是顺着这两个选择在走,而她想自己成为第一种人。
其他的外物,虽然重要,但根本上来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世间一切,唯有灵魂可以永恒圆满清澈。
如果得不到来自别人的善意,她先给出自己的善意也可以。
只希望以后世间少点像她这样的小倒霉蛋了。
至于那些得到善意的不珍惜的人,那以后不再管便是了。
柳飘飘将那些平日仇怨,还有憎恶暂时放下之后,心里面好像豁然开朗了很多。
第二天,村里面的人都在议论刘栓家的人。
说是刘栓娘差点被活活打死,目前已经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刘栓爹因为嫌弃端茶递水麻烦,就把刘栓娘丢在家,自己回到镇上,打算继续做工赚钱去。
他家里现在还有一个老娘,稍微能帮忙照看刘栓娘。
不过老婆子和刘栓娘之间的关系一直都不大好,现在就把人晾在床上。
饭也不给吃,水也不给喝。
只要有人能从他们家门口路过,就能听见刘栓娘在里面一边哭一边骂的。
柳飘飘下午的时候,正在给自己掏一双木筒靴子。
那些人讲话聊家长里短,就在她们家篱笆院子外面。
男女老少都有,八卦的精神,实在是充足的很,而且专喜欢站在路上说。
来一个人,就要把事情说一遍,好像传递小道消息,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
托他们的福,柳飘飘就算自己没去看过,知道的也是一清二楚。
连刘栓娘骂了什么,她都有听人说了。
傍晚时分,她终于把自己手里面的东西完成个七七八八了。
做得很是粗陋,但是可以容纳的下脚。
她背着自己做的木筒靴子,揣着刀,又去路上堵刘栓去了。
说好了要天天堵人的,总不好半途而废。
刘栓和其他一起放学的人,看见柳飘飘的时候,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手中没有刀子,才稍微放心的样子。
“我过来问你,你那钱什么时候还回来?”柳飘飘抓着人,板着脸询问。
刘栓赶紧把摘下自己腰间的钱袋子,说道:“我今天把钱给你,你以后别再过来找我麻烦了。”
书院里面的同学都不敢和他一起玩了,唯恐被面前的女疯子抓住,给揍一顿。
赶巧,今早他爹走的时候给家里留了半两银子,正好让他看见。
然后让他给偷偷拿出来了。
直接问他娘他祖母要,肯定是拿不出来的,他也就只能使用这样非常规手段了。
总归只要以后,没人找他麻烦,那一切就都值了。
柳飘飘拿过他手里面的钱袋子,看到里面的半两碎银,还是有小小吃惊的。
她没想到自己的威吓这么有用,对方赔钱赔的这么利索。
“行了,咱们之间就算是一笔勾销了,你娘之前打伤我,我也不追究了。
你只要不再让你家人找我们家麻烦,我以后也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她收起钱袋,揣进胸前,干脆利落地朝着河滩的位置走过去。
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所以说,好人还是有好报的。
她这昨晚救了人,赔偿款第二天就到手了,值了值了。
柳飘飘穿着自己做的木筒靴子下水。
手里面握着削好的树枝。
整个人都显得笨拙。
河中的鱼很聪明,她插了好几次都没插中。
想追着鱼往其他位置移动,也是费劲的很。
水流还算和缓,但是她穿着那个不算鞋子的鞋子,根本不方便移动。
一动那水要往里灌,整条腿都是冰凉冰凉的。
又试了几次,她大概找到了诀窍。
要一动不动,这样才有鱼从她的面前路过。
而她下手也要够快够狠才行,不然根本插不住。
终于,她瞄准一个时机。
一条大肥鱼在她面前慢慢悠悠的游动着。
她用力插下树枝。
“啊——中了中了!”
柳飘飘看着自己木棍上面插着的大黑鱼,脸上尽是喜悦。
没等她站多久,树林中就发出了树枝窸窣的声音。
“好啊,我说你今天做这个是干什么呢,原来是这里叉鱼来了!”
储镜站在河岸边,脸上带着气愤。
她下午的时候没找到小孩,和人问了才知道,有人路过河滩看见了。
方圆几十里的山村,几乎每年夏天都会有孩子在水里出事。
她千叮咛万嘱咐,不准过来河边玩。
可是这个臭丫头,居然把她的话当做耳边风!
柳飘飘扛着自己手里面的鱼,露出了讪讪的笑容。
她万分艰难地往河岸边移动,换好自己鞋子后,才小心翼翼朝着自己姐姐靠近。
“姐,我这不是没事吗,你看,我还抓到鱼了,晚上可以加菜了。”
储镜看着小姑娘插中的鱼,心里面一阵冒火。
她住着小姑娘的膀子,将人往家的方向提过去。
“我看你就是闲的,回去之后就给我干活去,以后要是再敢靠近河滩,你就完蛋了。”
和人身安全比起来,鱼算什么。
万一真出事了,一万条鱼都不够弥补的。
河滩的水虽然和缓,但是其中铺满各种各样的石块,十分的不平整。
边缘的水看着清浅,但往里面越走越深,甚至可能有暗流。
六岁的小姑娘,甚至都不需要走太远,就能被河里面流动的水带倒。
要是不能及时站起来,或者被水流带到更深的地方,那可怎么办?
这个地方的河滩不比村里,周围都是没什么人烟的。
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要怎么办!
柳飘飘是被储镜一路提回家的,路上还遇见了不少学堂里面的老同学。
她感觉自己已经面子里子都没有了,太丢人了……
被拽着回到家的时候,柳飘飘发现站在她们家门口的人还没有散。
不过她们已经说到另外一件事情了,好像是什么附近地主家的儿子病重。
正在到处找人,希望可以找一个八字和自己儿子和一点的,希望能把人抬过去,过去冲冲喜气。
柳飘飘是知道地主家的,毕竟是十里八村最有钱的人家。
就算不是小刘村,在其他村子里面也是焦点。
只不过冲喜这一说,着实让她有点无语。
她不大明白,为什么生病不去请更好的大夫,反而要把一个女的娶进门。
那女的也不会什么医术啊,生了重病的人,怎么可能凭空就好了。
晚上的时候。
斐然下工,又过来柳飘飘家,要和她姐姐说会话。
柳飘飘很识相,见两人开始说话,就自己在门口转悠了。
没等她坐一会,就听见老人的哭骂声。
骂声有些凌乱,她听了好一会才弄搞明白。
说的是:“杀千刀的,谁#¥%……拿了我们家的钱啊,个&*的,不是个好东西,全家#¥%……”
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阵仗,听见有人骂的这么难听。
等人走进了,她才认出来,原来是刘栓的祖母。
老太婆一大把年纪了,走路看上去都是颤颤巍巍的,但是骂人的声音格外的洪亮。
想到这人说的钱,柳飘飘想到白天时候刘栓给她的。
不会就是那半两银子吧?
“……”
柳飘飘想了一会,还是决定暂时保持沉默。
是他们自己家人监守自盗,和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而且本来就是欠她们家的钱,敢收的时候,没必要再让出去。
在老太婆坐过去没多久,柳飘飘就看见了刘栓。
她想把人拉到僻静的地方,男孩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
“你干什么,不是说不会找我麻烦了吗?”他大力挣扎着说道。
“我没要找你麻烦,就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和你说个话。”柳飘飘咬牙切齿地说道。
听闻不是要找自己麻烦,刘栓才稍微放松一点。
“你要干什么?”他看了一眼四周说道:“这可是村子里面,我祖母就在不远的地方。”
柳飘飘松开自己的手,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就揍了你一次,你有必要这么怂吗?我真的只是要和你说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