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千丝万缕
郡王府书房
“难道是我多虑了?”
回到郡王府的习贤,还在为刚才之事感到疑惑。
“何事多虑了?”
易橒澹走进来,见习贤摸着脑袋,百思不解的模样。
“我们去了思芜,会了会那思芜先生本人,看到了他的样子,确实......”
习贤眉宇微蹙。
“确实如何?”
易橒澹问。
“他幼年受伤毁了容,半张脸面目狰狞。”
吉泞补充道。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于开封府站稳脚跟,并且声名远播,不易。”
易橒澹面色无澜。
“我就是想不明白,所有人都把他刻画得神通广大,无所不知,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习贤说。
“这样的人,会是值得我们关注的人。”
易橒澹淡淡说。
“你的意思是,他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吉泞目色攸攸。
“他的背景太过干净,一个被顺理成章的事实掩盖的没有破绽的人,越是毫无漏洞,越是疑窦重重。”
易橒澹眸色渐深。
“难怪了,思芜?思之荒芜,鸠之馥城。”
吉泞默念到。
“何意?”
习贤问。
“相传上古时期,神鸠合战群魔,保护人族居住的馥城,群魔殒灭,神鸠也精疲力竭,双双跌入了至高至深的芜渊,留下一段佳话。”吉泞徐徐道来,“思芜之名有效仿典故的寓意。”
“有备而来,那我更得严密观察他的动向。”
习贤警惕地。
“你们已经露过面,这件事交给我,我会派人看着他。只要他足够安静,我们也相安无事。”
易橒澹冷冷说道。
“这也好,橒澹的暗卫,定能查到他想隐藏的、目前我们所看不到的一面。”
吉泞点头赞同。
“还有一件事告诉你们。”易橒澹坐了下来,“我刚从景昉府里来,得知今日,洛宣正进宫面圣,婉拒了皇上的赐婚。”
“皇上赐婚也能拒绝?他真正是滔天之胆啊!”
习贤震惊地。
“是何理由?”
吉泞亦是一惊。
“他的理由倒是直白简单,说洛家长女学艺未归,次女尚在年幼,而且,他想让他的女儿自己择选夫婿。”
易橒澹喝了一口茶,黑眸深掩。
“哦!这个宣正大人着实有趣!盼能一见。”
习贤眼中一亮。
“皇上允了?”
吉泞目瞪口呆。
“并未。但是,皇上却为他的一番炽热之心动容,答应等边境局势和缓,赐婚之事再从长计议?”
易橒澹声音冷寂。
“洛宣正大人的长女,确不在开封府吗?”
吉泞凝思问。
“这就要问他了!”
习贤望了望易橒澹。
“这事,为何要问橒澹呢?”
吉泞不解。
“六年前,我在平江府时,与洛府有过些许交际。”易橒澹回忆道,“当年,是我提议洛宣正把长女安置于外院避世,我年少轻狂的一句话,不想却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
“我们亦是多年后方听闻,洛宣正的长女辗转去了远方,自此了无信讯。”
凝望着易橒澹,习贤不想他再记起六年前,就替他解答了吉泞的疑惑。
书房内出奇地安静,窗外有晚风飒飒作响,一抹霞光冲破云层,投影在窗棂上,闪烁跳跃。
还是习贤打破了沉默:
“可我还有一事不明,皇上为何定要让你娶洛宣正之女,开封府仰慕你的女子何止千百,难道,就非他洛宣正之女不可吗?”
习贤这句话,确道出了整件赐婚事件的最大悬疑之处。
“看来,我们不得不查查这位宣正大人了。”
易橒澹眸色清洌。
洛府
沈筠安静坐在园中的小亭子里,时不时地起身朝着园门张望,这条路是洛焕丘回书房的必经之路。
“爹爹!”
看着洛焕丘迎面走来,沈筠奔跑而去。
“筠儿,你是在等我吗?”
洛焕丘在此处看到沈筠,略吃了一惊。
“筠儿算着时间呢,爹爹此时该回来了。”
沈筠眉眼弯弯地笑着,紧紧抱住洛焕丘的手臂。
“你有事找我?”
洛焕丘拉着她走入小亭,坐了下来。
“爹爹,我就是想问您,今日面见皇上,您可说了不要让瑧儿嫁于那个郡王之事?”
沈筠面色甚是担忧。
“这事天家自有定夺,筠儿慎言。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洛焕丘轻声问。
“近日,爹爹与娘都不怎么说话,想来定是为了此事。”
沈筠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闷闷不乐的样子。
洛焕丘扶着她的肩膀:
“筠儿很懂事,勿怕。”
“爹,我知道瑧儿有喜欢的人,就是六年前习大人家的公子,瑧儿对他念念不忘,是真心真意的!请求爹,不要随意把瑧儿许给别人,否则,她回来一定会伤心的!若爹为了瑧儿着想,就应该找到习公子,再让他来提亲。”
沈筠非常认真地说着。
“你想的太简单了。可是,筠儿又是怎么知道瑧儿心中所想的呢?”
“瑧儿还没有搬出府时,对我说过的,她说习公子是这世间最至诚无畏、清风霁月之人。”
洛焕丘目色温和:
“原来是这样啊。爹会处理好这件事,等筠儿长大了,爹也不会勉强筠儿。”
“好爹爹!那您可以别生娘的气了吗。”
洛焕丘微微点头:
“爹知道你的心意了。”
沪王府
黑暗中,五皇子站在柱子旁的一角,默然而立。
“王爷,我给你掌上灯吧?”
杜管家进屋来说。
“不用。”五皇子抬手制止了他,“有时候,只有真正地身处黑暗里,才能把混沌复杂的事情看得更清楚。”
“王爷说的是。暗探回禀,银国一队人马于前日离开葫关,直奔开封府方向而来。”
杜管家是五皇子母家的远亲,自五皇子幼年时便一直留在他身边照顾,陪他的时间远远多于他的母妃汐妃。
“终于还是忍不住来了。”五皇子走近杜管家身前,月光下,他冷利的目光渗出阵阵寒意,“查清楚他们随行的都有谁?”
“明白。近日我们要派人去蓬山吗?”
“他们此行,志在开封,暂且不用。”
“好的。”
“景昉那边,可有何动静?”
“自易橒澹回来之后,三皇子倒是深居简出,闭门谢客,只今日,吉府泞公子与习府贤公子,一起去了趟思芜。”
杜管家回。
“风平浪静?我这个皇兄从小自负清高,不染纤尘,他不愿做的事,总是有人替他做,他脚下的绊脚石,总是有人为他摆平。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他身边,到底有多少马前卒。”五皇子语气绝冷,“那思芜见了他们,是吗。”
“是见了,他们大概留了一个时辰,其间,思芜的斗篷还被揭了。”
“哦!想必是习大公子的手笔吧!”五皇子忍俊不禁,“见了也好,就让他们先摸摸思芜的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