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
此时的丽安娜正拖着疲惫和丧气的身躯前往烤肉店。
最近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把她折腾得不轻。
她以为自己可以搞定穿越后的所有事情，可现实是，她已经提前宣告了职场生涯的终结。
先是被大领导在开大会时点名批评，然后又闹了一场大乌龙。
虽然最后老领导帮她把事情兜住了，但她心里其实挺尴尬挺无措的。
她有点儿自我怀疑：就算穿越后水土不服，也不该不服成这样吧？上辈子干得还行是错觉，这辈子干啥啥不行才是她的本质？
丽安娜知道这样的状态很不好，但失败感这种东西是会累积的，她现在就是满头的挫败感。
她得尽快调整自己的状态，米迦勒说了要“宣战”，她总得帮忙，毕竟这一开始就是她的锅。
所以，下班后，丽安娜就往烤肉店这边来了。
何以解忧？唯有吃肉。
不过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等丽安娜到的时候，烤肉店已经排起了长队。
丽安娜叹了口气，排在了队伍末尾。
就在这时，店里有个老爷爷朝她招了招手，丽安娜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老人肯定地点头，“我这里还可以拼一人桌，你不介意的话？”
丽安娜顿时有些惊喜，“谢谢您！”
等丽安娜落座之后，老人才笑眯眯地问：“你就是丽安娜吧？”
丽安娜顿时迟疑了起来，这是原主认识的人，还是……
“哦，别误会，我没有恶意，我是莱克斯的父亲。听他提起过你。”
她马上说：“哦哦，是的。我跟他是朋友，不过他要一起来吃吗？我坐这里是不是不太好？”
“没关系，你坐吧，他不会来的。我一直不在新约克城这边，很担心他，他这人没啥朋友，承蒙你的关照了。”
丽安娜想：莱克斯看起来年纪不太大，但他父亲好像有点显老啊。
不过被看到跟地狱集团员工的家属吃饭会不会有点不太好？
但因为这种理由拒绝一起吃饭也太莫名其妙了。
丽安娜没看到同事在附近，仔细一想，别人也不知道这是莱克斯的父亲。
身为两大集团中的人，或许知道集团之间关系不和谐。可家属又知道什么呢？
莱克斯的父亲好像挺担心他的，如果丽安娜走掉，那岂不是会让他更加担心莱克斯？
丽安娜怎么想也不能这么坑朋友。
所以，虽然已经知道了两大集团关系不好，但始终觉得这跟底层员工无关的丽安娜还是决定跟这位老人一起吃饭。
“不不不，莱克斯真的挺好的，特别可靠，是他关照我比较多。”丽安娜忙道。
“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老人笑吟吟地说：“不过我看你过来的时候好像心情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撒旦一直在审视丽安娜。
丽安娜是米迦勒的追随者，米迦勒这一派跟地狱的关系是最差的。他很难相信，丽安娜是出于好意与莱克斯成为朋友。
但接触了一会儿之后，他又没感觉到丽安娜身上的算计，和对地狱的抵触。
难道是米迦勒派系中开出了一朵奇葩？
不行，他得再踅摸踅摸。
能在他面前演，也是个人才。
然后老人又很快补充，“我不是要打探你们情况的意思，就是比较好奇。”
丽安娜摇摇头，“没事，就是工作上那点事。唉，就是感觉自己好失败啊，什么都做不好。”
“你怎么会什么都做不好呢？冒昧问一句，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由他们为你决定你做什么了？”
丽安娜想想自己收集到的情报，“应该是的。”
虽然她后来的推论因为缺少关键信息导致出现较大谬误，但莫妮卡和米迦勒透露的信息应该是可以确定的，她就是服从安排来了新约克城，当了一个客服。
撒旦想，这本来也是天堂的一贯做派：虽然看似自由，但很多天使也没想法，他们服从所有选择与安排，任由天堂分配。
反正天使嘛，不管在什么位置，总不会做得太差的。
所以说到底，还是不自由。
或者说，这是一种驯化。
“我觉得，你可能是没有找到自己合适的位置吧？你有没有想过，你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丽安娜有些迷茫，“我真正想做的？”
她对职业的想法就是首先能养家糊口，保证生活所需，然后能有点职业成就感抵抗工作带来的枯燥疲惫，那就很好了。
但她没有别人说的那种“热爱”感。
不只是对现在这份客服工作，以前当策划的时候也是一样的。
她正好不讨厌那份工作、正好那份工作能让她赚钱、正好她能做好这份工作，能满足这三个条件，她就已经很满意了。
所以穿越后，丽安娜也没觉得一定要死守着策划这份饭碗，她有考虑过去做点别的什么，也有考虑过去大学里进修一下，掌握点专业技能，不过还没考虑好要做什么。
要是最后决定不了，可能就重操老本行了。
“我可能适合当策划？我也不太确定。”
老人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你会适合很多工作，但适合不一定代表喜欢。你有选择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了。请不要轻慢对待，你要在这里呆很长时间，工作几乎会占据你一半的生活。”
然后，他拿出了一张地狱集团的宣传单，递给了丽安娜，“你有考虑过来我们这边吗？我们绝对尊重每个人的个性化发展。天堂不能给你的自由，我们都可以给你。”
广告单上，写着“地狱人才培养计划”。
还没有定下职业选择的人，可以先加入人才培养计划，不定岗，先在集团内部进行轮岗，两个月后再进行双向选择。
丽安娜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走向。
原来莱克斯的父亲也是地狱集团的人？听语气，好像还是管理层哦……
正常被挖，丽安娜会高兴，这毕竟是对个人能力的一种肯定，而且这个人才培养计划，让她挺心动的。
但丽安娜明显意识到，这不太正常。
被挖是对个人价值的一种肯定，可是她没表现出什么价值啊！这是因为天堂集团挖她，还是因为莱克斯挖她？
那这算不算是走后门？
其实人脉资源同样也是资源的一种，只是丽安娜觉得她跟莱克斯是纯粹的朋友关系，她不希望这段关系变味。而且，如果她能力不够被招进去，还会丢莱克斯的脸。
“这样不太好吧？我好像没什么值得看上的，您为什么要找我？”
如果是上辈子有履历在身的丽安娜，倒也不会如此自我怀疑，可这不是条件不一样了么？
“不要妄自菲薄，女士。”老人正色道，“我看出了你对自由的向往，对个性的追求。地狱会欢迎你的。”
丽安娜内心分割出了两个小人。
一个说：反正天堂那边混不下去了，正好地狱抛来了橄榄枝，没啥好犹豫的了吧？
另一个说：所以你赶紧答应啊笨蛋！
“那，我可以问问薪酬待遇问题吗？”丽安娜问出了一个重点问题。
撒旦一愣：原来这家伙这么喜欢人间，准备在人间常驻了啊。
不过这反而是最简单的一个问题了，他摊了摊手，说：“地狱没有什么比天堂差的，不瞒你说，我也是从天堂到的地狱。”
他没说自己就是撒旦。反正初代堕天使那么多，透露这点信息没关系。他想告诉她：堕天使一样可以生活得很好。
丽安娜以为撒旦的意思是他也是从天堂跳槽过去的，照样干到了管理层，所以没必要在意那么多。
“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
丽安娜马上说：“我愿意！”
先别想那么多了，把握住这个机会再说。
撒旦又是一愣：他还有一些大招没放，丽安娜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
他以为丽安娜会先考虑一下的。
堕落，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事情啊。
她是在演戏，还是真心实意的？
撒旦有点搞糊涂了。
丽安娜接着说：“但我需要做完离职交接再去，可以吗？”
她入职没多久，其实也没啥好交接的。但她得先确认米迦勒那边的事情了结，没什么她需要做的事情了，那她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当然可以。地狱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丽安娜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在丧丧的时候还能遇到这么个好消息。
她举起了可乐杯作敬酒状，“真的太谢谢您了，谢谢您愿意给我提供这么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干，绝对不会辜负您的好意的。”
她想清楚了，她确实需要这么一个机会。拒绝的话太矫情了，她应该做的，就是在入职之后好好工作，证明莱克斯爸爸没看错人。
丽安娜心中感慨：莱克斯面冷心热，是个好人；而莱克斯爸爸温和稳重、会开导人，也是好人啊！
撒旦笑眯眯地举手跟她碰杯，“不用这么客气。我相信你。”
“对了，如果你过来的话，是不允许三心二意的，你必须绝对忠诚，明白吗？”
“当然！（在职期间）我绝对忠诚于公司！”
丽安娜保证道。
很多公司的企业文化中都会传达对“忠诚度”和“服从性”的重视，不然手下的员工心思野了，不好管理。
像两大集团这种管理模式特殊、有宗教信仰背景的企业更是如此。
在领导面前，漂亮话丽安娜肯定会说。
离开前，撒旦拍了拍丽安娜的肩，她没有发现自己被取下了一根金灿灿的头发。
撒旦心情不错，他发现跟丽安娜说话挺有意思的。
他发现了，丽安娜应该不是心机深沉，而是真的不想当天使了，所以答应得这么爽快。当然，那也是因为他人格魅力不减当年。
丽安娜跟撒旦分开了，她心情愉悦地往家里走，没忘记给莱克斯发消息，“莱克斯，今天我遇到你爸爸了，你有一个好爸爸。”
“对了，他挖我到你们地狱集团，我们过段时间可能就是同事了。你不介意吧？”
莱克斯：？！
他以为丽安娜和他爹是一路货色，或许可以来个互相伤害，但他果然高估了丽安娜。
他知道撒旦肯定会搞事情，但没想到他手速这么快。
这才过了多久啊？
丽安娜，你有没有一点作为天使的坚持？
这样的消息能不能别跟我分享？对我心脏不好！
莱克斯内心咆哮。
然后，他发了一个字：哦。
撒旦也优哉游哉地进了莱克斯的家门，语气雀跃而夸张，“莱克斯，你真的应该在现场哦，让你感受一下你爹我的魅力。当时那个小天使啊，正处于人生的迷茫困顿期。
“而我，包容了她的眼泪与悲伤，为她指引了方向。她马上就被我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决定加入地狱，献上她的忠诚。”
莱克斯面无表情地看着撒旦。
“你别不信，这是证据……”撒旦拿出了金色的发丝。
然后，他说不出话来了。
向地狱献上忠诚，接受堕落，天使身上的圣光将被魔气污染。
人间没有魔气，天使堕落了也不会马上被污染。但撒旦就是一个巨大的污染源，一点头发上的圣光应该彻底被污染了才对。
可是，撒旦手上的发丝，依然冒着莹润的光芒，没有一点被污染的迹象。
——丽安娜哪里想到，人家说的献上忠诚不是口号，而是真正的要求。
她忠诚于一家企业，是忠诚于自己的职业操守，好好工作，不泄密，不消极怠工。
但如果让她把生命献给某家企业？
那是什么黑心企业和资本家才会有的要求啊！
“噗嗤。”莱克斯不客气地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