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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 女人心海底针

众孩儿们答应一声,风一样顺着张择端跑来的路去了。

“天冷,兄长先穿着弟弟的鞋子,切勿受凉。”叶天一脱下了鞋子,附身便要给张择端穿上。

“不可,不可。凭补天才学,将来是要东华门唱名的,如此这般怕是辱没了兄弟的名声。”张择端连连躲避。

“东华门唱名?弟弟的心思不在那上头。”叶天一执意给张择端穿上那只鞋子,自己的脚上还套着一只麻布袜子,软蓬蓬的即便没有鞋子也非常暖和,在这个毛纺织极其欠缺的年代,要是不想自己两只脚被冻成坏地瓜,只有开动脑筋自力更生了。

“一郎的袜子跟我们的似乎不太一样?”赵小丁问道。女人的心思的确细腻,连别人脚上的袜子都不放过。

“这叫羽绒袜,除了袜底,两层麻布之间都有鸭绒填充,十分保暖。”

“鸭绒竟有如此功能?”赵小丁满脸惊奇。

“不但鸭绒可以保暖,鹅绒鸡绒均可填充。”叶天一笑着解释。

“为何袜底不填充鸭绒?”赵小丁是个谦虚的小妞。

“羽绒之物,一旦踏实了,保暖效果便会大大下降,再者说了,脚下不是还有你送的虎皮鞋垫嘛。”

“我也要穿羽绒袜。”

“可以,我这就脱下来。”

“你穿过的都臭了,我要新的。”

“挑三拣四,自己回家做去。”叶天一笑道。

“自己做就自己做,我要用绸缎做表,一定比你的漂亮。”

“如果你不怕打滑就用丝绸做表,哥哥看你怎样出丑。”

“那就不做袜子了,本宫要做一件羽绒服。”赵小丁豪气冲天。

“什么?你说什么?”叶天一一把抓住赵小丁的手腕。

“我说要做件羽绒服,这个可以用丝绸了吧?怎么,不行么?”赵小丁弱弱地问。

“连羽绒服都能想出来,妞妞简直就是天才。”叶天一盯着赵小丁的眼睛,大声道,“但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你刚才自称本宫。”

“我说了吗?”赵小丁回头问张择端。

“你说了。”张择端很诚实的点了点头。

赵小丁垂下了小脑袋,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更咽道,“如果我说自己是帝姬,看到的肯定是虚伪的嘴脸,我讨厌那样的日子。”

“帝姬?你是官家的闺女?”叶天一像被踩了尾巴般地跳了起来,原本以为是海豚,没想到是大白鲸……心理预期充其量是个郡主之类的,忽然一下子变成了公主,还真有点……意外惊喜啊。

“我不是有意欺骗你的。”赵小丁咬着嘴唇的样子很可爱。

“身为帝姬,你竟然去状元楼找刺激?”叶天一叹了口气,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这可是大宋帝国的公主呢,打着灯笼都难找。

“我去状元楼,是想找一个人,看他是不是真的跟民间传说的一样?”赵小丁刚刚抬起的脑袋又耷拉了下去。

“结果呢?”叶天一问道。

“结果非常令我失望,那些传言是真的。”赵小丁眼中泪汪汪的。

“风流不是赵乙的错,错在他是咱们的官家。公主,其实这没有什么好失望的,官家也是人,他有爱有恨有七情六欲更有自己的追求甚至是执着。”叶天一拉住了她的手,就像是那夜在鬼市子游玩的时候一样。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现在才知道。你就是那束光,只要你肯现身,所有的事情都明朗了。”

“你还当我是朋友吗?”

“为什么不呢?”

“你不怕我?或者说怕我身后的人?”

“为什么怕呢?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利用你,即便你身后的霸王龙又能怎样?”

“霸王龙?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是说我父皇吗?”赵小丁瞪着一双美目问道。

“天下最帅最强大的龙。”叶天一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可是,父皇可能会对你不利,因为担心我会喜欢上你。”赵小丁低头说道。

“那么,你会喜欢上我吗?”叶天一挑衅地笑道。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赵小丁似乎很烦躁。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咱俩门不当户不对。不过这样的情形不会太久的,总有一天,我会让官家对我刮目相看,我会让大宋记住叶天一这个名字并彪炳史册。”

“一郎,你真的可以做到吗?”

“公主,你可以拭目以待。”

“公主?你为何不叫我帝姬?”

“公主改帝姬是官家的一个失误,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改回来的。”

“我也喜欢永庆公主这个称呼,不喜欢人家叫我荣德帝姬。”

“那我以后就叫你公主。”

“不,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妞妞。”

“好吧,妞妞。这两天玩的有些大,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那些宫人因为你受到官家责罚。”

“父皇才没有那些闲工夫呢,他宁肯将时间放在艮岳或是元奴身上。”赵金奴撇了撇嘴。

话虽如此,荣德帝姬还是从善如流,乖乖地上了马彪的担子,朝大内方向走去,在宣德门,她会换乘帝姬专乘的车舆并受到禁军护送,自然无须叶天一操心。

叶天一现在操心的是如何将李师师打发回去,当穿一身白狐皮毛大氅的李师师站在叶天一面前的时候愈发像一只妖媚的狐狸精。

同样是深情相望,结果却大不一样,赵金奴满眼娇羞,而李师师却咄咄逼人,似乎将他看穿,叶天一觉得浪子这个外号不应该放在燕小乙身上,而应该给自己。浪子叶天一,似乎更名副其实一些。

李师师是做牛车来的,因为她背不动所有的家当。

“师师的财产其实可以将整个状元楼买下来的。”叶天一轻声说道。

“对奴家来说,财富是一种负担。”李师师抬手轻轻撩拨了一下额头的流海。

“既然如此,师师何必再抛头露面?”

“奴家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方式。”

“其实你可以更潇洒一些的。”

“譬如说?”

“譬如自己当东家。”

“师师没有后台,干不长的。”

“再譬如,找个好人家嫁了,相夫教子,岂不更好?”

“奴家曾经这样想过,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好人未必有个好家,而好家未必出得好人,迄今为止,师师还未发现这样的人家。”

“一郎怎么样?”叶天一笑嘻嘻问道。

“一郎是好人,可是家境却未必是好。”

“一郎的家是张白纸,将来怎么画一郎说了算。”

“一郎却忘了还有一个人。”

“谁?”

“荣德。”

“她是一个好女子。”

“奴家只知道,她是官家的帝姬。”

“那又怎么样?一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赵家闺女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荣德是不会嫁给鸡狗之辈的。而一郎注定不是池中之物,到时候会有一大堆女人,不会在意一个师师的。”

“我在意。”

“那是现在。”

“不光现在,将来也会,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一郎,借用你一句话,且行且珍惜吧。师师现在心情很乱。”

“心乱,代表你在意一郎,既然在意,何必埋在心里?”叶天一一把将李师师搂在怀里,这一刻,没有风,至少李师师感到春天般的温暖,那是一张毛茸茸的狐狸大氅所做不到的。

“一郎,奴家不想让你为难。”李师师将脸埋在叶天一的胸前。

“我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为难。”叶天一傲然道。

“奴家却没有一郎的自信,连一半都没有。”

“师师,不要轻易答复我,直至你坚信,无论你想要怎样的生活,我都会给你……”叶天一轻轻地将李师师抱回车厢,就像抱一只温顺的狐狸。

李师师走了,带着凌乱的心情回了状元楼,那是她的家,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叶天一望着牛车蹒跚远去的背影,忽然发现,这个世界上真正幸福的女人并不多,无论李双儿还是扈三娘,当然也包括赵金奴。

拯救这个时代的女人,似乎跟阻止靖康之难同样重要。

目标确定了,剩下的便需要一定的手段。有时候,操碎了心未必能将事情办好,而一个好的手段或者策略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赵金奴责令开封府让蔡家筹办胡四娘的丧事儿就是很高明的手段,叶天一心中腹诽,实在分不清是这丫头歪打正着还是成竹在胸,不过这些都不是很重要了,事情正往好的方向发展。

京城蔡家是大户,蔡冲虽然不是嫡系,宅子也被大火烧为白地,但几千亩的水浇地还在,有地就需要人来继承,于是蔡冲的几个堂兄弟们便像一群苍蝇嗡嗡地飞来了,盛大人可说了,想要继承财产,先把胡四娘的丧事办好了再说。

开封府的态度往往是一种政治信号,对于久居京城的纨绔们来说,这种政治嗅觉非常灵敏。为了取悦开封府,蔡家子弟们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使出浑身解数,将胡四娘的丧事准备的井井有条。这些消息不用叶天一去蔡府打探,自有一个叫蔡凉的纨绔前来汇报。

蔡凉,是蔡冲的堂弟,不到二十岁年纪便修炼成了妖精,端的是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叶天一对他的印象不错,一个有文化有素质的纨绔,打破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铁律。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在大宋民间小年算是个比较重要的节日,作为京都的汴梁城更是如此,按照当地习俗,出殡的时辰选在下午,午时刚过,蔡家几百口子便披麻戴孝,手持招魂幡,边走边撒纸钱素花,百米一大拜,十米一小跪,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一样不少,街上看热闹的还以为是棺椁里面装的是蔡冲,一打听才知道是被蔡冲逼死的胡四娘。

将仇家当祖宗供奉未免有些荒唐,而将自家老太爷当祖宗出殡便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出在当孙太公的送殡队伍在新郑门相遇的时候,两家谁也没有退步的意思,这已经不关死人的事儿了,而是活人之间为了一张脸为了一口气挣个死去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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