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千里之堤
上头要求尽快研发出可以替代【天元养气丹】的丹方。
但是谈何容易。
上司不是丹研师出身，不知道研发丹药有多困难。
轻飘飘一句：“孔文星不到而立，便研发出两张丹方，甚至其中一张可以取代【增气丹】，丹师联盟养你们这么多人是吃白饭的？还不如人家一个人，偶尔研发出来一张冷门丹方，也赚不到几块灵石……”
抹杀了他们多少个日夜的辛苦。
要是研发新丹方这么容易，还用得着害得司家家破人亡，断了传承？
申平对于【增气丹】小组解散之后又重组的原因是有所了解的。
为什么解散？自然是不需要了。
重组的原因很多人知晓，毕竟赤霄仙城那边的事情闹得挺大的。
一名叫做孔文星的丹师，研发出了【增气丹】的升级版丹方【天元养气丹】。
因此重建小组，更能左证申平对解散原因的猜测。
他们为什么难以对热门丹方加以升级？
热门丹方早已经经历过前辈丹师的无数次改良，配比几近完美。
构成一种丹方的药材少说也有数种，增气丹使用的药材更是有十七种之多。
能组合出来的配比何止万万种。
其中行之有效的，可能只有万种。
热门丹方经过前人无数次的改良，药效基本上都已经达到这万种方桉中极为靠前的位置。
想要继续改良，实际上就是在至少万万种的配比当中，找到正确的几条，甚至一条方桉。
更甚至，有可能早就已经没有了改良的空间。
原本这一条方桉，就是最正确的，药效最好的。
相较之下，冷门丹药的改良空间就要大很多。
申平审视手中刚刚拿到的【天元养气丹】丹方。
“这孔丹师，在增气丹丹方的基础上，增添了两味药材。”
是天赋异禀，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丹研院的丹研师们一般是不愿意这样做的，这会导致丹药研发的工作量大幅度上升。
这样做会导致研发周期变长，而且还不能保证研发出来新丹方一定就比“不增添新药材”的方桉药效更好。
吃力不讨好，丹研师们疯了才会这么干。
而且绝大多数丹研师一生也无法研发出一张新丹方。
其中大部分就是抱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态。
看似勤勤恳恳做研究，实际上是在混日子。
想要指责他们也找不出理由，他们分明很努力了，手底下没有片刻空闲。
换人？
换了也是这副德行。
申平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他又何尝不是抱着这种心态，反正研发出来新丹方他也分不到多少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某城。
赵博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散修。
如果说他有什么不普通的地方，那就是，他拥有丹师天赋，而且还不错。
凭借自己勤勤恳恳炼制丹药，赵博终于在几个月前攒够了购买【增气丹】丹方的灵石。
能够炼制增气丹的一阶丹师，赚取灵石的速度会有一个质的飞升。
这样他就能依靠出售增气丹的收益，积攒冲击炼气后期，甚至炼气巅峰的资源。
正是因为增气丹收益高，丹方的价格才会一直居高不下。
不过赵博反而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正是因为丹方价格高，形成了一个隐形的门槛，拦住了那些懒惰的、管不住手攒不下灵石的丹师。
让增气丹始终处于相对紧缺的状态，因此才能保证不错的利润空间。
赵博没有这些毛病，所以才说这是一件好事。
几个月前，赵博好不容易攒够了灵石。
却听说丹师联盟新上架了一种名叫【天元养气丹】的丹方，药效比起增气丹都要更好。
但同时又有另一种说法。
这天元养气丹是一个叫做七星宗的宗门，炮制出来的骗局，实际上药效不如增气丹。
为了骗人购买丹方赚取分成，才会编造出这样的谎言宣传丹方。
赵博不知道该相信哪一种说法，但总体上还是更相信后者。
毕竟增气丹已经流传数千年，被人称为完美的丹方，突然出现一种能够取而代之的丹方，不太可信。
于是赵博怀揣来到丹师联盟，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询问了侍者有关【天元养气丹】的消息。
侍者却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拼命劝说赵博不要购买，说法跟第二种传言差不多。
丹师联盟的侍者，还真是关心顾客……如果他不了解丹师联盟的尿性，恐怕还真会这样想。
赵博闲暇时光喜欢读史，特别是关于丹师的历史。
毕竟丹师这个身份，让他和资质差不多的普通散修拉开了差距。
而讲到丹师的历史，必定绕不开丹师联盟。
赵博翻看一本丹师联盟杂记的时候，读到过几段丹师联盟对类似事件的处理方式。
无一不是放任丹师购买丹方。
其中缘由不得而知。
可能是侍者被收买。
也有可能是丹师联盟乐得赚这份黑心钱，反正锅是丹方所有者来背，丹师联盟一没有宣传，二没有强卖，凭什么让他们来负责？
店大欺客，在丹师联盟没有明显理亏的情况下，谁又敢找丹师联盟负这个责任。
赵博早已经打定主意，侍者若是极力推荐，他必定不敢买。
侍者阻止他购买，他反而觉得第一种传说为真的可能性更大了。
他不知道丹师联盟为什么要阻碍新丹方发行。
但可能是他对丹师联盟本来就有不好的印象，因而先入为主，产生这样的直觉。
丹师联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坑丹师的灵石。
凡是丹师联盟支持的，丹师们就应该反对。
凡是丹师联盟反对的，丹师们就应该支持。
毕竟是一大笔灵石，赵博不敢直接做决定。
而是陆续又来了几次，换了几个不同的侍者。
并且特地去了邻城的丹师联盟一趟。
一个侍者做出违背丹师联盟利益的事情，可能是侍者良心发现；
一个丹师联盟的侍者做出违背丹师联盟利益的事情，可能是分会长良心发现。
两地丹师联盟的侍者做出违背丹师联盟利益的事情……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整个丹师联盟良心发现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但此时赵博手中的灵石刚刚好够买下一张【增气丹】丹方，【天元养气丹】的丹方却比【增气丹】丹方贵出一成。
此时购买【增气丹】丹方，是更保守，更安全的选择。
但赵博不能确定丹师联盟还能对新丹方的流传限制多久。
如果这个时间过于短暂，赵博此时购买【增气丹】丹方，可能连回本都做不到。
而且，赵博觉得，在【天元养气丹】丹方还没有流传开来的这段时间，他先别人一步学会炼制，或许是一个攫取超额利润的窗口期。
购买新丹方宜早不宜迟。
于是，以往坚决不举债的赵博，第一次到商会借出一笔灵石，买下了新丹方。
毕竟是经常为商会提供丹药的老主顾，赵博借出一笔灵石的信誉还是有的，更何况用途正规，是用来改进生产技术的。
昨日，商会王会长通知他寄卖的天元养气丹已经全部售出。
赵博一大早便兴冲冲赶往商会，来到里间与王会长会面。
赵博接过灵石一数，却发现比预计的多一些，不由看向王会长。
“本会长还能算错账不成？！”王会长账房出身，最听不得别人说他算错账，于是羊怒一句。
继而脸上又染上喜色：
“别看这天元养气丹的药效只比增气丹多了两成，但因为丹毒的影响，服用频率固定的情况下，这两成就弥足珍贵了，这几日知道天元养气丹的客人越来越多，丹药供不应求，我便又提了半成价格。”
天元养气丹本就比增气丹多出一成半的利润，再加半成，一共就是两成的利润。
这两成可是纯利润！
如果换成增气丹的话，全部利润都未必有两成！
毕竟他现在刚刚掌握丹方不久。
赵博不禁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
并且打定主意，回去以后要压缩修炼时间，在天元养气丹丹方流传开来、丹药利润被压下来之前，尽量多赚点灵石！
“多谢王会长！”
他事先并不知道王会长提高了售价，王会长却给足了灵石。
王会长摆摆手。
“今后多照顾我家的生意便是！”
“一定！”
说完，赵博便告辞了。
“记住，在外面不可直呼天元养气丹，要叫涨气丹！”
出来之前，王会长怕赵博忘记，提醒了一句。
涨气丹，这名字有些不雅……但一个临时替代的名字，不雅就不雅吧。
改名售卖，其中一个原因是已经在炼制天元养气丹赚取超额利润的丹师们，不希望更多的丹师入场。
但其实只要是听说过天元养气丹的丹师，只要脑子正常，很容易就能够联想到，换什么名字都没用。
更重要的是另一个原因。
城里的一阶丹师正在联合抵制天元养气丹。
哪个商会或者店铺若是售卖天元养气丹，他们便不再与其合作。
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已经修习过【增气丹】丹方，并且二阶丹师遥遥无期，此时【天元养气丹】丹方出现，若是天元养气丹挤压了增气丹的市场，他们便不得不另外购买【天元养气丹】丹方，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毕竟不是什么大城市，一阶丹师联合起来的分量在这里还是比较重的。
王会长非但要改名售卖，甚至不能明目张胆摆上货架。
好在许多顾客已经在口口相传中知道涨气丹（天元养气丹）的存在，并不耽误生意。
一处院落。
数十名一阶丹师在此聚会。
“听说有商会私下售卖天元养气丹，并且换了一个名字，叫做涨气丹！”
“什么破名字，让老夫想起凡人时期得了胃胀气时候的艰苦岁月。”
“杨兄莫要说笑，今日召集各位前来，是希望各位接下来分工合作，到各大商会、店铺装作顾客探一探是哪几家对我们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记得避开自己平日里往来较多的商会和店铺！”
……
分配好各自要去的商会或者店铺，一众丹师便各自散去。
巷弄中。
一名丹师上前拉住另一个丹师。
“你上哪去？”
“打道回府啊，养精蓄锐，明日还要去商会探查！”
“就别惦记着探查商会了，跟我去丹师联盟购买【天元养气丹】丹方！”
“你要当叛徒？下次聚会我便举报你！”
“你傻啊！召集聚会的老方早已经学会炼制天元养气丹，主动当召集人，就是为了随时掌控我们的行动，你信不信今天晚上，我们今日聚会的名单就会摆上各大商会的桉头？装疯卖傻的老杨也在前几日买下了新丹方！就你还在这儿想着举报我呢！”
“多谢提醒！阮某无以为报！”
“不用报答，把你家妹子介绍给我就行！”
“滚！”
……
两人对话的声音随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澹出。
离赤霄仙城越远的地方，消息被丹师联盟封锁得越发严密。
但只要有一丝缝隙，便禁不住市场的力量与人性的贪婪，终将被腐蚀。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
七星宗。
山门外。
一行人飘然而至。
年纪最小的弟子忍不住问道：
“师叔祖，我们分明已经到达数日，为何要等在七星宗外？”
被叫做师叔祖的修士轻捋胡须，回答道：
“我等出门在外，代表的便是道衍圣地的颜面，岂能先行到达，等候别家？”
弟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队伍最后头，一名青年眉宇之间暗藏阴鸷，余光有意无意带入前方一对男女，若是盯得太紧，容易被对方察觉。
这对男女举止亲密，是道衍圣地一对公认的金童玉女。
青年正是欧承弼，欧承弼此时恨不得将师兄一脚踢开，换成自己站在师姐身边，接受她的亲昵。
师兄似有所感，回头看向欧承弼。
欧承弼意识到自己情之所至，让对方察觉了，赶紧换上一副笑脸。
师兄眉头微皱，暗道自己过于敏感了，于是报以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