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好人
“谢野哥。”
说句心里话,刘野能做到大哥的位置,是他应得的。
比起大部分的老板,他出手属实大气,对手下都很不错,能够留住手下人的心。
单单是提成和奖金,刘野之前就已经给我和兰娜每人七万块了,加上这两万,就是九万。
九万块钱,什么概念。
我父母省吃俭用,种十年地,才能攒下这么多钱。
怪不得很多人都羡慕我们这些做偏门的,开张就能吃三年。
但真的值得被羡慕吗?
我记得在几年后,我和洪斌聊天的时候,他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说:若不是被逼到绝路,他一定不会走上这条路,有谁愿意提心吊胆,在生死和法律的边缘做事,永远担心着,下一刻,自己会在牢房,还是黄泉路。
我觉得他说的很多,八百里水泊梁山,一百零八将士,有谁是自愿的呢?
拿着刘野给的奖金,我和兰娜离开了五区商会。
刚刚走到门口,一辆虎头奔停在了商会的正门口,洪斌的身影缓缓从车上走了下来。
我连忙低下头,防止他的目光注视到我。
当路过他身边后,我还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
坐上三蹦子,目光望向了商会门口,已经不见洪斌的身影,我长呼一口气。
“你认识洪总?”兰娜疑惑的看着我问道。
我连忙摇了摇头,否认道:“不认识。”
“不认识,你见他紧张什么?”兰娜继续追问。
“额...我是有点拉肚子,着急。”我编了个借口,打发道。
......
之前在银行办了一张存折,将两万块钱存在银行,我茫然的站在银行门口。
距离银行两条街,就是刘记酱骨的位置,虽然它与我回家的方向截然相反,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想过去看一看。
看一看那位朴素的妇女,是否还在,看一看她过的怎么样。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走到刘记酱骨的正对面街道上,远远眺望。
刘记酱骨还是那个刘记酱骨。
不过里面一桌客人都没有,门头上贴着几个大字:暂停营业,三天!
门口,几个混混模样的男人抽着烟,隔着玻璃,饭店内还有人影的走动。
我走了过去,想看看具体什么情况。
“暂停营业四个大字看不见呀,还往里面进!”还没等进屋,其中一个混混拦在我面前,呵斥我一句。
我瞥了一眼他,还不等开口。
旁边另一个混混走了过来,这个人我认识,是四喜棋牌室里面一个看场子的:“这是秋哥,老大的朋友。”
他叫顺子,之前在赌场就是他踹了刘老板一脚,所以我对他记忆犹新。
“顺子,里面怎么回事?”我递给顺子一根烟。
顺子将我拉到一旁,小声说道:“刘天春欠场子钱,利息滚到了六十多万,车子房子都卖了还不够,最后拿饭店和秘方顶的帐。”
我深吸一口烟,看来刘老板的一切可利用资源都被压榨干净了。
从今以后刘记酱骨,还是刘记酱骨,味道还是老味道,只不过它的主人不在是曾经的刘天春,而是现在的刘野!
正当我听着顺子讲述要账的情况时,从饭店内走出一个女人,她扛着整整一玻璃丝袋的东西,手中还抱了一个盆子,盆里面装着一些品牌白酒。
这个女人正是刘天春的老婆,那个让我觉得可悲的女人。
“这酒谁他吗让你拿走了,这现在是饭店的东西,是我们老大的东西,你不知道吗?”之前那个混混拦住了女人,呵斥着,从她手中抢过了那个装满酒的盆。
看到这一幕,我不淡定了,直接冲了过去,用力的推了混混一把:“干什么呢?一个女人你也要计较吗?”
我吼了他一声,从怀中拿出几百块钱,甩在混混的手中:“这酒我买了!”
一把抢过盆,我还给了女人。
“谢谢。”女人认出了我,不过在她的眼中,并没有因为我赢光了刘老板的钱,而有怨恨。
她面部皱纹的脸,冲我挤出一个笑容后,独自离开了。
看着她走远的步伐,我紧跟而上。
“嫂子。”我轻声叫了一句,话语出口,是那么的没有底气。
她扭过头,空洞的目光看向我:“怎么了?”
“你们还好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样一句白痴的话。
她苦笑一声:“你觉得呢?”
跟她走了一会,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突然,她却率先开口了:“你还年轻,也别赌了,没有人会一直赢下去的,赌博,真的很害人。”
她的话让我脚步一顿,整个人停滞了一瞬间。
这到底会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人,才能会对赢光她全部家当的人,说出来这样的话。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叫住了她:“嫂子,你等我一下。”
“一定要在这里等我!”说完,我立即朝着银行的方向跑了过去。
从里面将我刚刚存入的两万块钱取了出来。
等我回来的时候,她并没有走,我立马将钱塞到了她的手中:“嫂子这钱你拿着用,孩子上学啥的还需要用钱。”
“这钱我不能要,你拿回去吧。”女人拒绝了我。
但是我依旧将钱强制塞给了她,这钱不仅是我对她的愧疚,也是我内心深处对于自己谴责的一点点补偿。
终究我和那些放高子的人不同,我还有人性,还有良知,只是为了生活,为了出人头地,我迫不得已。
“嫂子,这钱你藏起来,千万别再给刘哥了,不然他还会拿出来赌。”我提醒道。
赌徒拿到钱,怎么可能会罢手呢。
她用力的点了点头:“谢谢你,你是一个好人!”
这一刻我笑了,我是一个好人?也许吧!
和女人的分别后,我没有去找任何人,买了一箱老雪,独自一人在家中买醉,也许只有酒精才能缓解我心中的魔。
她成了我心中的结,如果她是一个嚣张跋扈,像我师娘那样的女人,我看到她落魄的模样,不会有一丝的心软。
但她不是,她是一个好女人,好母亲,好妻子。
一个让我连做梦的感到愧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