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自己
昨日,上阳宫发出了两份诏令。
一是,遣左威卫将军王果、左监门将军令狐智通、右金吾将军杨玄俭、右千牛将军郭齐宗分往并、益、荆、扬四州大都督府,与府司相知镇守。
二是,追赠先皇次子李孝为原王,李余嗣原王爵位。
这两份诏令,于吃瓜群众来说算不上多么重要,因为并不牵涉到大家的根本利益。
十六卫将军分镇地方,属于正常轮换,虽然一次性地调出四个有点兴师动众,但以前也不是没有先例。
至于李孝,要不是诏令上说起,大家根本就想不起先帝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原王就原王吧,封号是什么根本不重要,天后的态度最重要。
但一个追赠的王爷,就算是有个儿子继承王位,那又如何呢?
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根本就不会溜须拍马,更不会趋炎附势,我就是这样一个铁骨铮铮……
“哟,这不是牛郎中吗?您到这清化坊有何贵干啊?”
“天气甚好,出来闲逛而已。马郎中您呢?”
“在下有个亲戚在这里,这不是年节嘛,特来走动一下。”
“哦哦哦。”
郎中这个级别的官员,进步空间很大,想的也就多一些,也就更愿意抓住每一个机遇。
再往上的侍郎、尚书,因为需要等空缺,也要注意个人形象,不能被人说汲汲于功名利禄,也就没有亲自下场,便由各自的管家或子侄到清化坊寻亲或闲逛了。
其实大家都不傻,都明白咋回事儿。
不就是清化坊新鲜出炉了一个王爷吗?
以前烧冷灶的机会没抓住,就已经让人很懊恼了,现在还不知道主动点,是不是就太没有眼力见了?
小卡拉们自有福伯和骆宾王应付,不用担心出问题。
而且,骆宾王那个人来疯,居然像个交际花一样往来穿梭,在人群中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以前怎么没发现,老骆还有这本事呢?
“王爷,慎言!”张柬之这个老古板,训人的话是张嘴就来,“王爷以国士待之,别人才能以国士报之。”
“谨受教!”李余躬身行礼,懂礼貌的一比。
同在书房里享受VIP包厢待遇的狄仁杰,就没那么事儿妈了:“孟将兄,今日事王爷大喜的日子,你何苦说那些扫兴的话?王爷年轻,又是个跳脱的性子,不要强求。”
张柬之不听这一套:“王爷位高权重,自当为臣民表率,岂可轻慢待人?”
李余急忙摆手否认:“我算哪门子的位高权重,不过就是投胎的技术好点,托生在宗室而已。”
这还真不是李余谦虚,跟这两位大佬比起来,我啥都不是啊!
“王爷怎可过于妄自菲薄?难道是怀疑微臣的用心吗?”张柬之又生气了。
不是,您这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我怎么说什么都是错?
眼看气氛有一点点的尴尬,狄仁杰打了个圆场:“王爷,微臣刚刚看见,好像有吏部的郎中来了,您为什么不亲自接待一下呢?要知道,考功司不同于一般衙门。”
知道,人事部嘛,专门负责绩效考核的。
想升官发财,你就得把人事部主管给笼络好了,不然你连不合格都是奢求。
但在李余眼里,一百个郎中也没有这两位重要。
“哈哈哈哈,过奖了过奖了啊!”狄仁杰一捋胡须,很是嘚瑟,“某家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度支郎中,咱们敢跟吏部的人相比呢?”
“谁管你现在是什么职位了?”李余神秘一笑,“将来,您二位可是要当宰相的呀!”
“哦?王爷的权势已经如此之大了吗?”张柬之满是嘲讽地问道。
李余却还没有听出来,依然很臭屁地说:“我当然没这么大的权势,但我奶奶有啊!这大唐,还没有她老人家做不到的事情!”
张柬之再问:“比如呢?”
“比如……唉,不对啊老张,你的口气好像不太对啊?”
张柬之冷笑道:“是不是不敢说了?老夫替你说!比如,行那废立之事!哼哼,李余,你难道想当王莽吗?”
张柬之这话其实不对。
王莽是外戚,属于没有继承权而硬生生加塞进来的。李余是宗亲,理论上是有继承权的,再怎么闹也属于皇室内部矛盾……
“不是,我都被你给说糊涂了!我干什么了,怎么就成了乱臣贼子了?”
张柬之可能是这几天身体不舒服,脾气很大:“你还知道乱臣贼子?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与那阴谋篡位的王莽有什么分别。不,你不是王莽……”
“哎,这就对了。我是好……”
“你是吕产。”
“这就对……老狄,吕产是谁?”
姓吕的除了吕洞宾,李余一个都不认识。之所以知道吕洞宾,还是因为被队友说他咬了吕洞宾他才特意了解了一下。
狄仁杰这个人形字典解释道:“汉高祖之妻吕雉的侄子。”
“那跟我也没关系啊?”
李余就纳了闷了,你一会儿说我是王莽,一会儿说我是吕产,当代最像吕产的,应该是武三思和武承嗣那哥俩吧。
我就不能做个人,啊呸,做一回自己吗?
“做自己?”张柬之“含情脉脉”地私定着李余,“不知道王爷打算怎么做自己?是趋炎附势,是祸国殃民,还是明哲保身、醉生梦死?”
醉生梦死有什么不好?
天天小酒喝着,美女搂着,豪车开着,再领着反正都不如自己有钱的狐朋狗友,很惬意的说!
“如果我说,我是说如果哈,我喜欢醉生梦死,你们会不会骂我?”
张柬之和狄仁杰一起点头:“会!”
“哈哈,开个玩笑,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李余面色一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我做一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人!我还想着,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嘴上说的好听,李余心里却是暗暗加了一句:我也是寒士,很寒很寒的那种,外号寒寒。假如真有千万间广厦,我寄几个儿留个百八十万间,不过分吧?
狄仁杰是个识货的,闻言不禁赞叹道:“好诗好诗啊!王爷是否又要吟诗了?”
张柬之轻咳一声:“怀英兄,我这正劝谏呢,你能不能正经点?”
“哦哦,您接着劝接着劝!”
一转头,狄仁杰却对李余说:“此诗是否已经完成,可有名字?”
“有,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回头写给你看看。”
“说好了啊,可一定要给我看看。”
“放心吧,我的为人您还不清楚吗?”
“嗯嗯。”
见两人鬼鬼祟祟、郎情妾意,被晾在一边的张柬之怒发冲冠:“狄怀英,你到底是哪边的?王爷如果走上了邪路,你就是那罪魁祸首!”
狄仁杰急忙安慰老伙计:“孟将,你还看不出来吗?王爷的主意,正着呢!你我不过是杞人忧天,枉做小人罢了。”
虽然这种思想教育的方式不太有爱,但李余还是得承情:“多谢二位的规劝,小可一定牢记使命,不忘初心,让我大唐百姓尽早过上好日子!”
张柬之不是好骗的,问道:“能坚持否?”
李余答道:“能!”
多久不敢说。
“能爱民如子否?”
“能!”
欺负老百姓,天理不容,劳资不干那没品的事儿。
“能清廉如水否?”
“能!”
本王我现在有钱!
这时,骆宾王进来了:“启禀王爷,门外有人送来了一份大礼,请王爷查收!”
“快拿进……”李余那个开心哟,脱口而出。
两个老师齐齐侧目:“嗯?”
“把那送礼的人带进来,我要,我要狠狠骂他!”
一定得骂!
送礼都不知道挑个月黑风高的好时辰,不骂你骂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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