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少年
“滴答，滴答。”
水滴的清脆声，在这条幽深空旷的通道里，清晰，响亮。
老叟推开门，就看到门外，一个四肢短小，上身却颇为壮硕，铺满绿色鳞片的怪人，身后还拖着一条粗长的尾巴，来回晃动着。
怪人的手中，拖着一个软绵绵的‘人’状物体——如果那消瘦的像一根柴火一样的物体算是个人的话。
那人被披肩的白发遮掩，看不真切，不过应该还活着，通过那微弱到几乎停滞的呼吸中，老者如此判断。
怪人虽然批了一层鳞片，但相貌还算清晰，老叟打量了一下，疑惑道
“科林？”
“嗯。”科林不耐烦的应了一声。
老叟的手中，提着箱子的把柄，微微一紧。看了一眼怪人手中的人，老叟道
“这就是你花费这么多代价，想要狩猎的猎物么？”
怪人抬起头，绿色的竖孔斜睨了老叟一眼，
“你似乎不满？”
老叟摇摇头，没有多言。
“这里快塌陷了，还是要做打算为妙。”
“我自有打算。”
科林拖着手中的战利品，穿过老叟身边，走进了控制室。
“对了，罗多将军那边，怎么样了。”
老叟神情一变，又很快调整回去，犹豫了半天，腹中组织着词汇。却不想那边科林已经哈哈大笑的走进了屋子。将手中的战利品丢给了一个士兵。
“去，启动实验室，给她注入强生素，别让她死了。我很快过去。”
“她死，你死。懂了吗？”
士兵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扛着软绵绵的人状物体，向另一头跑去。
直到士兵走出了房间，科林笑容满面，回过身，坐了下来。
“现在，先解决一下其他问题。攘外必先安内。不是么？”
西沙城南门残破的城楼前，西沙城三个象征着西沙城荣誉的三个纂刻青石大字，已经随着城墙，轰然塌下了一半。仅剩下一个沙字，伫立在仅剩的一小块城垛中，孤孤零零，数不尽的凄凉。
热浪，层层卷卷，在一阵阵飓风的引领下，不断地拍打着林灰蒙蒙的脸庞。少年此刻，恍如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浑身湿淋淋的。豆大的汗珠，延着少年的脸颊滑下，落在石块上，转眼就成了一片轻烟。
少年此刻，只觉得身在火炉之中，全身火辣辣的，几乎就要被蒸熟了一般。
不单如此，那煽风点火的飓风，也是颇为强劲，林就亲眼看见城墙上不算特别小的石块，一个松动，就被带上了天空，成为这片飓风区域中的又一个威胁。
不知何时，一头暗金色头发的乔，又悄然来到了少年身边。同样是挥汗如雨，焦躁不安的样子。
抹去一把汗，乔出声道。
“再往前，就是射线中心的核心区域了。那里的温度和压力，绝对不是正常人承受的了的。你还要前进么？”
林思索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少年只是心地质朴，并非愚蠢，再往前，既要冒着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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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的温度和飓风的危险。里面的环境，也注定不会有多少幸存者，并无意义。
所以少年想了想，理智的决定了放弃。
“射线正在按着既定路线，逐渐的靠近过来。核心区域，也在不断收缩。还是快些离开为妙。”
乔提醒道。
林点点头，同意了乔的建议，打算离去。
此时，又是一阵飓风吹席过来，带起一阵热浪。
林耳尖一动，忽然转过头去，向着一个方向看去。
“你有没有听到，好像有人在呼救？”
乔摇头
“你疯了，这种环境，哪里有人可以坚持的下去。能逃的早就逃了，逃不了的，也不会还能活着了。你幻听了吗？”
林闭上眼，仔细聆听了一会，忽然道
“就在附近，我去看一眼就回来。”
说着，林的身影一动，下一刻，已然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乔一人，看着林瘦小的背影，苦涩，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真是令人又爱又恨的小祖宗啊。”
等到乔终于追上，看到林停滞下来的背影时，总算松了口气，走到了林的身边。
此处，又往区域内部深入了近百米。再加上射线的移动，这里的温度，有高了不知多少，空气中，已经开始弥漫着一股烤焦了味道了。
强劲的飓风，打在脸上，就跟被人推搡着似的。而且过大的压力，令人胸闷，难以呼吸。
老实说，乔已经有些抗不太住了。
以己度人，他并不觉得少年此刻会比他好上多少。
但少年此刻虽然呼吸不畅，面目通红。目光，却死死的盯着一处。
顺着少年的目光，乔看过去，也不由愣了一下。
远处，一堆房屋的废墟之间，一个妇人，痛苦的挣扎着。
妇人全身皮肤已然有些扭曲，就像是被开水烫过的皮肤一样。飞舞在半空中的砂石，将她剐蹭的遍体鳞伤，惨不忍睹。但即使如此，她还是死死的抓住一块巨石，不让自己被飓风吹走，即使巨石上的温度，就像是烤炉一样，炙烤着她的手心。
妇人已经看不出样貌，左脚有一截不自然的扭曲着，大概这就是她没有即使逃跑的原因。但最让乔瞩目的，还是妇人的怀中，一个全身裹在厚实的衣物中的小孩！
小孩已经昏迷了过去，因为衣服的隔温，小孩似乎暂时无恙。面前，也被妇人用身体贴身护住，没有多大损伤。但长久以来的持续闷热，让小孩即使昏迷，也一直在痛苦的闷哼着，看起来，情况很不好！
远远的，妇人似乎也看见了两人，本来奄奄一息的她，似乎立刻就来了生机，将孩子举起，向着两人竭力的发出“嗷嗷”的声音。
热空气吸收太多，妇人的声带，已经被烧毁了。
但即使如此，两人也明白她的意思，可因为明白，反而更犹豫了。
即使这一幕，足以令全天下心存善意的人心碎，但乔还是第一时间理智的劝阻了一旁，神色纠结的少年。
“别过去，现在的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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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就算你想靠近她，都是极为危险的，更何况她附近的温度，和压力，会抽干你所有的力气和水分！就算你体质强于常人，也不见得可以全身而退。”
设身处地的在这个区域中，林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要害，眼下他所处的地方，都已经快要着火了一样，又闷又热，令人窒息，还要留着三分力气抵御强风。
再往前，他真没有信心再走多远了。更何况是到妇人的位置。
情感，终究也要给理智让步。
林双拳紧握，终究还是放弃了。有些虚脱的侧过身子，不再去看。
两人的动作，妇人自然也看懂了。她惨笑一声，在乔和林两人惊愕的目光中，将孩子向天空狠狠一抛。
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再拖下去，她死后，孩子也一定会被越来越高的温度活生生的烤死。与其如此，倒不如给孩子一个痛快，随风而去，总比生生烤死闷死的好。
至于两人，她也不怪，人之常情，她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她还抱着一点不是希望的希望，所以她在最后，尝试了一下。孩子抛向的方向，正是两人的位置。
她渴望着，会有奇迹，也许，两人会奇迹般的改变主意。当然，她知道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自私，自欺欺人的奢望罢了。
孩子一出手，便立刻被狂风卷起，在妇人绝望的神色中，飘向了更深的区域。
失去了妇人的怀抱，骤然出现的热量和压力，小孩又如何承受的住？当即便清醒了过来，痛苦的哼唧着。
声音清脆悦耳，竟是个女娃。
但就算再动听，在炽烈的空气中，片刻之后，也会成为嘶哑的哀嚎。
“我，”林默默地转过身去，不想再看。
乔叹了口气，跟上了林，落寞的离去。
林想了很多，但最终还是没有什么，不让他选择放弃。
转过身的那一刻，心中，有些无力，无奈的刺痛。但也仅仅如此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一直隐隐约约有个画面，模糊不清。但还是可以看得出，那是一片燃尽了的废墟旁，一个孩子，跪在两座茔丘前痛哭。一个女子，在孩子的旁边，温柔的将孩子抱在怀中。
恍然一惊！
那个孩子，不就是自己么？
他不幸，因为小小年纪，就要经历如此惨变，孤身一人，孤苦伶仃。
但他也很幸运，在人生的悲痛，绝望之际，还有一个真心的，愿意安抚他，照顾他的珞珈。
也因为珞珈，他还依旧可以是他自己，尽管他将自己深埋，但层层土壤下，也还是那个纯真，善良的少年。
但现在，这个少年，是犹豫了吗？
狂风中，浑身湿透了的少年忽然转过身，迈开步子，狂奔了起来。
乔一惊，伸手要拦，却发现少年的身影，早已经远去。
“别去啊！”
眼看着小女孩在空中越飞越低，即将从高空摔下，少年纵身一跃，迎着狂风，扑了上去。
半空中，林一把揽过女孩，安稳的抱在怀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