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眼泪

柏嫪护着咸鱼站在一旁看着：幻晨将手从树干中抽出，坚定的眼神变为空洞涣散，像是在想着什么事。好一会后，收回思绪的幻晨缓慢仰头望天，半似开心半似悲伤的喃喃道：“父亲，我终于为您报仇了。”接着，跪地，抱树，痛哭：“柏嫪姐，对不起。哇啊啊啊呜呜呜……”良久后，将压抑在内心的复杂情感发泄得差不多了，幻晨抽泣着缓慢站起，温柔的看了树干好一会，然后深吸一口气，呼出，然后转身飘走了。

柏嫪温柔的看着幻晨飘走的背影，叹了口气。

咸鱼抬头看柏嫪，问道：“您杀了她的父亲？”

柏嫪：“嗯。”

咸鱼：“那为何又要道歉？好像她对您有些亦敌亦友感觉。”

柏嫪：“这事，要从一千多年前说起：那时，我还是只小妖。而小晨的父亲是一名仙奴……”

咸鱼：“妖族也有仙奴？”

柏嫪：“有，各个族都有。只要有贪婪的**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想要向仙族讨好或奉承的，就有可能主动或被动的侍奉仙族，成为仙奴……她父亲和其他仙奴当时参与了对我们的抓捕行动，我的父母以及一些族人在反抗中被杀害了。抓住我的正是她的父亲，他们把我们送到了仙族那里。仙族在教了我们一些控制和使用妖力的方法，并对我们加以培养。在培养了一段时间后，说是要优胜劣汰，便让我们自相残杀，活到最后的才能留下。但，活下来的，再经过调养后，又被他们当做实验对象进行试验……几百年后，我趁看管的小仙疏忽，逃离小仙界。而追兵中又有她父亲，虽然当时我的眼睛已经瞎了，但她父亲的气息我还是记得的很清楚，毕竟……后来幸得有恩人相救，我才得以逃脱。而她父亲，在被恩人打伤后，想逃走，被我追上杀死并吃掉了。之后恩人将我安顿在这里，说他去帮我找治眼的方法，让我无论如何都要等他回来……”

咸鱼：“这就是你不愿离开的原因吗？特殊情况，暂时离开，他应该会理解的吧？”

柏嫪：“呵呵……没想到，她家就在这山下。那时她还没能化形，时常上来湖边玩耍。一开始，我觉得她和她的同伴叽叽喳喳的很吵，就将她们赶走。几次之后，她的同伴大概是怕了，就没再上来了，但她依然还是时常上来。有一次，我凶巴巴的问她不怕我吗？她说不怕，反而觉得看到我有种很亲切的感觉。说是大概看到我孤独一个，所以有些感同身受吧。她说她母亲因为顾着家里的生意，一直都没时间陪她，而会陪她玩，逗她开心的父亲，出去做事，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她感到孤独，所以就经常带着一群同伴到处跑，到处玩，到处捣乱，来暂时忘掉孤独。直到看到了我。她说看到我孤零零的坐在树上，让她有一种想抱着我哭的冲动。那时，我被她感动到了，抱住了她。从那之后，我们成了朋友，她时常来跟我讲山下的事，还有一些听说来的趣事等等。我就把我所学到的关于控制妖力的知识，战斗技巧等等教给她。就这样过了几年。有一天，她哭着跑上来，跟我说，她父亲的同伴来告诉她们，她父亲死了。母亲因为父亲的死受到打击而消沉，现在家里一团糟。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就只是抱着她，让她尽情的哭出来。稳定情绪后的她说，想要振作起来，照顾母亲，接手店里生意，以后很少有机会上来了。我虽然觉得有些失落，但表示理解，让她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可以上来找我，能帮的我尽量帮。

从那天以后，我们开始以姐妹相称。她越来越少上来，我又重新习惯了自己呆着，这样又过了百多年。有一次，我在附近觅食时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是抓我的那些仙奴其中一个的气息。我将那个仙奴杀了，并带了回来，准备留着吃了泄愤。正好小晨上来，看到那仙奴，居然跑过来叫叔叔。我很意外，她竟然和这仙奴相识，并且很亲的样子。当时我就回想，并从她与她父亲相同的种族确定到，她就是抓我的那个仙奴的后代，我要不要把她也……但立马就放弃了那个念头。不管她是不是那个仙奴的后代，她是她，她并没有伤害过我，甚至除了恩人外，对我最好，是我最信任和亲近的存在。我不想和她变成仇敌，所以当时她问我那个仙奴怎么死的时，我骗了她。说是他和其他大妖相斗被杀死，我捡回来的。不知道是我的谎不够高明，还是她从尸体上看出了什么痕迹。从那之后，我感觉她开始疏远我了，虽然还是和之前那样偶尔会上来和我聊天分享所见所闻，但，我已渐渐感觉不到以前的那种暖意了。我猜她应该也知道了是我杀死了她的父亲。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还珍惜着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们默契的始终没有说破，就这么相处着……唉~以后再见面，该怎么办？”

咸鱼：“以后再见，把事情原委告诉她，并且把你对她的想法告诉她。如果她能想通，那你们还是姐妹。如果想不通，那也只能由她去了。如果她还执意要报仇，那您就和她公平决斗，到时生死无怨……”

柏嫪：“唉~”

咸鱼：“别想那么多了，那些都是之后的事，先放一边。现在先集中精神度过眼前这一关，否则没命了，还考虑什么以后那么多？”

柏嫪深深深呼吸：“对，先过了这一关。”

咸鱼：“以刚才幻晨大妖的行为来看，这法阵的致幻效果还不错。不知道刚刚那一击有她真正实力的几成？”

柏嫪：“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我觉得威力肯定不止这么大。”

咸鱼：“嗯，也就是说防御法阵也起到作用了。那就好。”说着，停止了法阵的运转：“到时候仙族来了，你看情况，开打后再开启法阵。我不知道这些灵晶石提供的灵力能维持法阵运转多久，所以，如果成功骗到了那些仙族，有机会您最好速战速决杀光他们，或者装死隐藏起来。我知道这可能不符合您的性格，但是为了保命……”

柏嫪：“嗯，我知道怎么做了。你先离开，去远一些，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咸鱼：“您确定已经熟悉了吗？”

柏嫪：“呵呵，放心吧。这一千多年我不是白活的。”

咸鱼：“好吧。那，我先走了。您保重。”

柏嫪：“嗯，去吧。”

咸鱼最后看了柏嫪一眼，叼起用剩的灵晶石袋，转身就走。然而，在转身的那一刻，他感觉眼前有些模糊，便眨了眨眼。但却感到了眼眶有些湿润：这是，眼泪？怎么会流眼泪？是知道柏嫪她可能会死而不舍吗？我对她有那么深的感情了吗？是因为我叫了她“母亲”吗？上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

又回头看了柏嫪一眼，然后甩了甩头，想甩掉这些“多余”的想法：我已经尽力为她做到我所能做到的事了，也劝过她了，已问心无愧。现在要做的，是尽快离开，不拖累她。如果她真的没度过这一关，等以后我有实力有机会再为她报仇就好。嗯，就是这样……

于是，再转身，跑开了。柏嫪“看”着他的背影，欣慰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