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生活什么时候给过我十八岁？
接下来要拍的剧情是一整个外景。
剧情的内容是顾青饰演的刘闻钦摆摊被收保护费，被一群小混混围殴，黎梨饰演的李安然不顾安危冲进人群中保护刘闻钦，事后刘闻钦带人回头去救老狗和马田。
由于这场戏需要用到不少的龙套演员，场景也比较大，本身就比较考验导演的协调能力，而顾青还要在剧情中出演，难度就更上一层楼，就连张忠良对顾青的信心也不是很足。
光是准备时间就整整耗费了一个小时，顾青也是给几个露脸有台词的龙套讲解了一下剧情，便打算正式开始拍摄。
虽然有不少龙套演员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但顾青却没有对他们有太多苛求，龙套演员嘛...100块钱一天，包两顿盒饭，能指望他们能有多尽心尽力？大不了在拍摄完毕以后，把那些出戏的龙套演员剪辑出去，又或者说模糊化处理，大部分导演都是这么处理，顾青也不例外。
由于顾青正在参演。
剧组也没有副导演，张忠良就暂时代替顾青行使了一番导演的权利。
“各部门准备！”
“开始！”
张忠良站在监视器后盯着屏幕，整整三个机位的摄影机全部开始抓取镜头。
“居然敢收我们的保护费！这不是欺负我们吗！”
“对！不能饶了他们！”
“找那些混账算账去！”
镜头一开始，就是一帮操着川渝方言的龙套演员出镜。
一大群人，嘈杂不堪的声音交汇，义愤填膺的朝着远处赶去，手上的“工具”也是五花八样...
有拖把、有锅铲甚至还有夸张的拿着铁锅的。
如果按照真实情况，肯定会显得浮夸且搞笑，但顾青却没有将这段剧情有任何一丝的改动。
在他眼中，这些拿着锅碗瓢盆的大爷大妈们虽然看起来有些离谱，但却能更加直观的展现出这些底层芸芸众生的真实感，现代社会的烟火气已经越来越少了，高楼林立，钢铁猛兽在城市中穿行，除了在老一辈人的记忆中，这种烟火气已经很难出现了。
而顾青所做的，就是将这种普罗大众的蜉蝣姿态，用一种最硬核、夸张的方式去冲击观众的内心。
一号近景镜头结束，二号远景镜头立马就位。
“你为啥子要跟着我？”
顾青饰演的刘闻钦转过头，向着黎梨饰演的李安然问道，但是语气中的不耐烦和驱赶之意却非常明显。
但黎梨却没有回答刘闻钦的话，紧跟在他身后。
“是因为我你才变成这样的吗？”
语气中的急迫、担忧，也是完美展现了出来。
“我自己选的路跟你有啥子关系？我觉得这个样子很好！”
顾青的语气依旧保持着不耐烦。
“这样好在哪？”
“自由自在！好吃好喝！”
在这句话结束以后，原本应该立马冲上前拉住刘闻钦的李安然却楞在了原地，表情复杂的盯着刘闻钦的背影。
没错。
黎梨改戏了。
不过作为导演的顾青没有喊“卡”，镜头就必须得一直追下去，演员也得一直演下去。
一号近景摄像机立马拉近了镜头，将黎梨的表情全部抓取。
那是一种对于自己所爱的人失望的表情...正如剧中的李安然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篮球校队中意气风发的男孩，怎么“自甘堕落”到了这种地步。
黎梨这场戏可以说改的非常成功。
正是因为有了黎梨在前面的感情铺垫，顾青后续的表现才会有更好的感染效果。
几秒种后，黎梨加快脚步，走上前一把拉住了顾青的衣服，声音加大，语气中满带着不解和失望。
“可是你才十八岁！”
听到黎梨这句话，按照原本的表演设定，顾青应该是转身朝着黎梨怒吼，只不过因为黎梨改戏在前，顾青也得作出相应的改变。
三台摄像机，全部汇聚到了顾青的身上。
监视器前的张忠良也是略带紧张的看着屏幕中的顾青，接下来十多秒的表演是这一整个剧情中最关键的十几秒。
只见监视器中的顾青听到黎梨的话停下了脚步。
然后缓缓转过身，看了一眼在这一群普通小贩映衬下如同白天鹅一般的黎梨，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容。
一个简单的笑容却不知道包含了多少种情绪。
不甘、落寞、最后缓缓演变成自嘲。
“可生活啥时候给过我十八岁？”
相比于原剧中的怒吼，顾青这句台词说的很缓慢，如同娓娓道来的解释，而不是原剧中那种对着生活不甘的控诉。
说不上两种表达哪一个更好，但对这群围绕在监视器旁，已经完整看过剧本的演员来说，此刻的顾青就是刘闻钦本人。
那个从未被运气之神眷顾的可怜虫。
“好！”
张忠良看完这段表演，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站起身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大声赞叹道。
当顾青走到了镜头拍摄不到的死角，随即转过身，朝着身后的群演们喊了一声“卡”，急忙走到了监视器前。
而场务也是第一时间将之前的剧情镜头给提取了出来，等待着顾青的查看。
一条4分钟的剧情镜头，顾青重复看了三四遍，脸上这才缓缓露出笑容朝着远处还在等待着导演指令的群演道：“很好！一条过！休息一个小时吃午饭，下午拍摄再继续！”
群演们听到导演说拍摄完成，也是高兴的笑了起来，纷纷朝着盒饭发放点跑去。
“顾青啊，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未来导演这条路对你来说走不通了，记住了，一定不要放弃这个行业，继续回来当演员，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当然了，如果你按照现在的势头发展下去，在导演这条路上，你的潜力更是没有几个人可以和你比拟！”
张忠良站在顾青身旁，脸上依旧是慈父一般的笑容。
顾青回头看着张忠良，没有回答，而是郑重的向他点了点头。
“我订了下午的机票，就先走了，希望下次回到京城以后，能听到你小子的好消息，走了。”
说完，张忠良在经纪人的陪同下，直接离去。
等到两人走远以后，经纪人才向着张忠良道：“当了你20年的经纪人了，还没有听到你对一个新人有过这么大的褒奖，这还是第一次，该不是因为这个小顾导是你学生的关系吧？”
张忠良呵呵一笑。
“等着看吧，最多20年，这小子绝对能成为顶尖的大导演，说不定还能成为我们华戏导演圈子的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