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树上开花
事不宜迟,这天的下午,太陵城的所有大门就全都打开了,城外的流民就像一场平地刮起的旋风,拼尽全力的扑进了城中。缺粮数日的太陵城中居然搭起了粥棚。巡防营的军士们扛着米面袋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挥汗如雨!有人不小心,跑动中摔裂了米袋,白花花的米粒顷刻间散了一地,其他军士赶忙一块上前收拾,路过的将官竟还会恶狠狠的骂道:“叫你们快点,你们就是这么办事?啊!粥棚里还等着米呢!这点东西别管了!先把你们肩头的送过去,要快!”
粥棚里的粮米更是堆叠成山,军士们来来往往的,常常不小心把米粒,面粉撒了一地。再往翻滚的大锅里看去,那粥稠的锅铲都快转不动了。这边还在盛,那边就开始往锅里续进粮米了!有人耍起了滑头,这边刚领完粥,一转头又混进了领粥的队伍,打算再领上一碗。而站在边上的军士明明看见了,却好像事不关己似的,无动于衷!
一个年轻的流民“看不下去”了,他凑上前去,一把就将重新混进队伍那些人拉了出来,大声喝骂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这样偷奸耍滑,后边乡邻们怎么办?你们吃上了,却饿死了其他人!你们有良心吗?”
那几个人面露凶相,对骂道:“关你什么事?你他娘的再狗拿耗子!老子废了你,信吗?”
没想到,主持正义的那个人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人群中立即又有几个壮汉挺身而出,一起围住了对方,接着骂道:“你想怎么样?再干这偷鸡摸狗的事,我先废了你!”
……
两方人都不肯示弱,于是,拳头很快鼓到了胸前,牙齿扑到了对手的肩头。两边终于扭打在了一起。一时之间粥棚里混乱一片。这时候巡防营的军士不能不管了,几个当兵的不耐烦的走上前来,把双方拉开,大骂道:“干什么,干什么!吃饱了撑的啊?都老实点,谁再闹事,通通扔到城外去!”
“这位军爷!”那个主持正义的流民开口了:“分明是他们领了粮,又混进队伍再领!我们是顾念着后头的乡民们,怕粮都被他们领完了,大家饿肚子,这才跟他们打起来的!”
然而,这位军士却不以为然的说道:“哎呀,你呀,也是没事找事,他要多拿,就让他多拿些又能怎么样?人总有吃饱的时候吧?吃饱了不就不拿了?要是再不知道好歹,撑死他活该,碍着你什么事了?”
“不是,军爷,可是,这后头的乡邻们怎么办?”那人又问道。
“你只管你的,上面说了,所有流民粮米管够!你操什么心?”军士一脸的不屑,说完就不耐烦的要走了,扔下一句:“谁再闹事,就把谁赶出城去!”
可是,那个人却不肯就此罢休,他嬉皮笑脸地跟上了那个军士,放低语调陪着笑问道:“这位军爷,敢问这,这太陵城里不是说缺粮数日了吗?怎么突然之间有了这么多粮米呀?”
“你问这干什么?”那军士似乎有些警惕地反问他,接着又说道:“你吃你的就是了,怎么发,发多少,那是上面的事!”
那人尴尬地笑笑,又接着说道:“我这不是想着当兵上阵杀敌嘛,就是怕没粮吃,所以……人家不是说嘛,皇上不差饥饿兵嘛!”
军士上下打量了下眼前这个年轻人,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嗯,够壮实!要当兵明早到神策门下找我,粮米你随便吃,这是南川会缴的粮!”
“南川会?不是说,都跑了吗?”
“唉,你知道什么呀,南川会呀最是狡猾了,先前吧,有个袁思孝袁大人,知道不?”
“知道,知道,那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啊!”
“你小子还有点见识嘛,那袁思孝可是坏透了,原来吧想要把南川会捏在手上,就拿人家的儿子要挟大先生!南川会没办法,惹不起就躲出太陵城了,可是啊,这南川会的铺子下面都埋着大批的粮米,这不,今天一早,皇上就把那袁思孝给斩了!南川会的少东家,这才把会里的存粮拿了出来,这下可好了,一下子够太陵城吃半年呢!好了,我还有公务,你小子自己待着吧,要当兵明天来找我啊!”军士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果然,不出素清所料,这两伙闹事的人,在太阳下山之前,全都消失在了太陵城中,而他们打探到的当然都是假象,他没看到的是,粥棚里堆叠的粮米,除了上面几袋货真价实以外,其他的布袋里头尽是沙土,还有,太陵城中每一个街头巷尾都有巡防营的军士把守!为的就是不让城中百姓出门,好让这粥棚粮足的戏能好好演下去!
可是无论如何,城中的人们还是忐忑不已。夜幕来临之时,凌萱问起了素清:“哥哥,父亲在会里的存粮,只今日下午就发的差不多了,怕是撑不到明天!这孙望庭真的会中计吗?”
素清肯定地点了点头,他说道:“其实这计策并不高明,可他孙望庭必定会中计!”
“这话又怎么说?”凌萱好奇地问道。
“世人常说,三思而后行。为何三思?”素清停了停接着说道:“那是先贤教我们,要让自己心如止水,只要是心静了,哪怕大事临头,也会面不改色,沉着应对,也就不容易被人蒙蔽!”
看着凌萱似乎明白地点了点头,素清又说道:“你看,如今这孙望庭围了太陵城,看似占了先机,可是他心中必定忌惮安州的二十万人马,这心中的忌惮必然会让他身处巨大的忐忑之中,他已经押上了所有的赌注,要是输了就是万劫不复!他怎么可能心如止水呢?只要一点点小的波澜,他必然心生慌乱,进退失据!如此,则必是昏招迭出!”
凌萱明白了过来,她调皮地说道:“看来呀,还是哥哥最坏!”
素清却没有涌起笑容,他自语道:“此番变乱,可苦了百姓了!”
凌萱也默默地点了点头。
皇宫里,汪正明守着神志不清的皇帝,他的心里也尽是忐忑,他恨不能亲自登上城墙,去看看明天日出之后,孙望庭的大营里有没什么变化!虽然,他也知道即便站上了城墙,也望不到孙望庭的大营,只是他实在扛不过自己心中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