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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摘朵野花

算命先生说,小伢和大人两个人不能在一起生活,也就是说不能同在一个家庭生活,必须有一个人离开,要么把孩子给人抱养,要么大人到外地生活,不回到家里来。

蔡钟生联想到前些时的一天晚上,给孩子请客喝满月酒,一个花炮炸了她父亲伍子丹的左眼,伍子丹住院几天,孩子没病,好端端的,伍子丹出院回家后,孩子当天就病了。

蔡钟生抱着孩子回家,非常忧悒,又有顾虑,没有把算命瞎子所说的话告诉丈夫。

这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怪梦:一只野鸡跑到她面前,很面熟,正是以前伍子丹打死的那只野鸡,正要问它,那只野鸡却先开口了,蔡妈妈,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你现在的丈夫对我太差,还用竹竿把我活活打死了。告诉你,你生的宝贝女儿就是我转世投生来的,我之所以投生到你家里来,就是为了找伍子丹讨债。

蔡钟生正要申辩说,你不能苦了我呀。

话未讲完,才一眨眼,那野鸡不知怎么就消失了。

这时,孩子的哭声把她吵醒。蔡钟生把乳头塞进孩子嘴里喂奶才不哭了,但自个儿心里不是滋味,因为在梦中听说伍英是那只野鸡投生来的。

她的一只手正托着孩子的背,竟然奇怪地感觉托着的是野鸡的背。

几天后,孩子又在低烧发病。

伍英压在心里的话还是对丈夫讲,子丹,算命瞎子说你的八字与伍英的八字相撞,你们两个在一起,不是她病,就是你病,反正不顺。

她把梦见野鸡所讲的情况保留不说,怕说了伍子丹心里承受不了。

伍子丹听蔡钟生所讲,愣了片刻,联想到上次给孩子做满月庆宴自己的左眼炸伤,他认为就是不顺的应验,心里老大不高兴,而且立马拉长了脸。

蔡钟生一手兜着正在嘬奶的孩子,一手比划着说,为了平安起见,要么你离开这个家,要么孩子离开这个家,否则就不安宁。

伍子丹说,我离开这个家显然不可能,就把孩子送人抱养吧!

蔡钟生说,孩子太小,我舍不得,让她长到半岁大再送人抱养,我就放心了。

伍子丹说,把孩子送到我的老家柳树庄去让我的妈妈代养吧,何必送人?毕竟是我们的骨肉。

蔡钟生苦笑一声说,那也得让伍英长到半岁大,我建议你回老家柳树庄住半年再回来,我才把孩子送到柳树庄去。

伍子丹说,只能这样。

伍子丹离开这个家后,孩子的病果然就痊愈了一段时间。

不久又发病,不但浑身发烫,而且眼睛睁不开,或半睁着,眯成一条缝儿。

蔡钟生一看,这孩子的症状像是失魂落魄了。

她找到邻村的刘半仙,刘半仙说,这孩子走胎了,犯了走胎煞。

蔡钟生感到奇怪,自己还没有说话,刘半仙就了解了情况。

她深信不疑地问,该怎么救孩子?刘半仙告诉她先把孩子的魂魄收回来,再做法事,就能得救。

蔡钟生按刘半仙的交待,连续三天晚上,站在自家敞开的门口朝外放开嗓音自喊自答,伍英回来吗?回来了!一连数声,声音由大变小,直到自己回到孩子所睡里屋的位置为止。

约10分钟左右,才关上房门。

听刘半仙说,孩子的魂魄附体了,还有可能丢失,因为煞气重。要是伍英的魂魄离开原身到别的地方投胎了,无论是人胎,还是其它动物的胎卵,只要那边的一生出来,这边的人由于魂魄回不来了,就会死去。

为了排除关煞,保住孩子的性命,蔡钟生还是按刘半仙吩咐的办。

她弄来一只公鸡,用刀子割破喉管,将公鸡血抛洒在孩子所睡的床底下。这挺奏效,当天晚上,孩子不但退烧了,还睡得很安宁。

丈夫走后,蔡钟生一个人伺弄孩子,又要做活,有些吃力。

但她很坚强,因为心中有个信念支撑着,只等孩子满了半岁,就送人抱养,那时候丈夫回家,自己不就轻松了么?

可是一些必须做的笨重体力活,她不能做,也拖不得。

那天晚上,她解手到茅厕里去,臭烘烘的捂住鼻子或屏息忍一下,倒也无所谓,问题是粪坑里的脏物好久未取,因塞满了而隆起老高,人一蹲下来,弄得不好,光腚子就会触到粪便。

这可不行,蔡钟生第二天上午,把孩子哄睡在摇篮里,并在摇篮口子上横放着一把火剪压邪,便放心离开。

她到茅厕里去取满两木桶人粪,挑出来,准备给山边的几厢菜地施肥。

她挑一担粪经过竹林时,看见邻家汉子邱得财牵一头黄牛从竹林里出来。

她也不经意,未料,邱得财把黄牛拴在竹林里,就匆匆走到蔡钟生身后,亲切地叫一声老弟媳妇。

见蔡钟生回过头,他笑嘻嘻地接道,怎么你男人伍子丹不挑粪,由你这个瘦弱的女人挑粪?

蔡钟生不搭讪,挑着粪担继续赶路。心想:我们是同村人,我家的事你难道没有听说过?难道不知道?真是明知故问。

邱得财当然知道一点,他这么说,只想与蔡钟生套近乎。蔡钟生身段苗条,人也俊秀,邱得财暗中垂涎于她,只是没有机会。

这会儿碰见了,他的那颗贼心噗噗直跳。

见蔡钟生没有理睬他,只听到那条套住两只粪桶的弧形竹柄的扁担,在她时而换挑的两边肩膀上因摩擦而发出“呢呃呢呃”的响声。

继续跟进的邱得财对她说,老弟媳妇,你歇歇,让我帮你挑。

不用。蔡钟生挑着这粪担走了一段路已是满头大汗,她还真想有个人帮忙,但又总觉得不好意思让人帮忙,因此不松口。

邱得财就跑到蔡钟生前边去,转过头和她正面相向,并且双手伸开拦住她说,你歇下粪担吧!我帮你挑,算不了什么。

蔡钟生只好停下来,将拿在手里的扁担递给他,并看着他浅浅的一笑,客气地说,谢谢邱哥。

邱得财说不用谢,扫视一眼这两桶粪,问蔡钟生怎么没有拿粪瓢来,说没有粪瓢不好泼洒,你是忘记了,还是你家茅厕里没有粪瓢?

蔡钟生说她确实忘了拿粪瓢,因为她是头次挑粪,不是迫不得已,见茅厕坑里的粪堆得太高,几乎堆不下了,她是不会挑粪的,都指望男人回来挑,可是男人暂时还不能回家。现在她才感觉到女人没有男人支撑,还真是吃不消。

她对邱得财说,真不好意思,我这就转去拿粪瓢。

邱得财点个头,挑起这担粪就走。到了山麓下蔡钟生的菜园子里,他就歇下来,暗里对自己说,我要不是喜欢她那副俊模样,还真不会帮她挑粪。

邱得财的潜意识里对她有一种欲望,碰了面,欲望更强烈。

就这样胡思乱想之际,一只蝴蝶从眼前飞过,飞到菜园那边,落在一枝不知名的野花瓣上,它的翅膀是绿色的,花瓣儿是红色的,这让邱得财产生了一丝浪漫的冲动,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巴望捉住那只绿蝴蝶,然后摘下那朵红花,等蔡钟生一来,他便迎上去,将藏在背后分别持蝶和花的两只手突然伸出来,送到蔡钟生面前,带意思地说,这像不像绿叶配红花?并以此为题和她调情。

可是当邱得财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只歇在红花上的绿蝴蝶时,刚要伸手捏它的翅膀,绿蝴蝶机灵地飞逃了,像一道绿光在眼前一闪,就融进了空旷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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